10章：往昔轮回

——过去计算不出未来。

随着一道迅疾的光影抵向咽喉，激烈的战斗戛然而止。

濑由衣的刀尖停在了藤原琴美的咽喉处，这场战斗胜负已然分晓。

“怎么可能？”

在一众围观者中的结城绫濑瞪大了眼睛，她的肩膀甚至有些颤抖……

“藤原师姐……输了……”

输的这么纯粹……

这样的失败并非稍逊一筹……而是对方以极大的实力差距将藤原琴美击败……

双方使用同样的武器、同样的刀术进行比试，产生这样的结果已经彻底阐明了一个事实——不愿意被结城绫濑接受的事实。

濑由衣的实力胜过了藤原琴美，赢得了这场比试。

巫女中有很多人如结城绫濑，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藤原琴美和濑由衣，喃喃自语。

也有很多人如雨宫理沙，低下头用沉默替代了一切言语。

这是超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情况，藤原琴美原本是成为逆神御心流传承者的最佳人选，可她竟然败给了濑由衣，一个无论是修行时间还是修行刻苦程度都不如她的人。

对寻常人而言，这一刻心中涌现的将是难以接受的挫败感。

而藤原琴美表现的十分平静，如同接受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藤原师姐……我……”

当濑由衣意识到她获得胜利，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就如藤原师姐所说的那样全力以赴……

但藤原师姐怎么会败给她呢？

明明藤原师姐才是最强的人啊！

“祝贺你，濑由衣，你是传承仪式的第一名，我们大家都亲眼见证了你的实力。”

随着藤原琴美的话语响起，一众巫女也都纷纷向濑由衣发出了祝福。

尽管大家神色中都有些失落和无奈……毕竟获得第一名的不是他们最期待的藤原师姐。

这一切也在樱月宫悠舞的意料之外，就像她在这次传承仪式中只是稍逊于藤原琴美一样……

她不是很理解，毕竟‘藤原琴美是逆神御心流除了婆婆之外最强的一人’这一点已经深入人心……

为什么……藤原师姐会败给濑由衣呢？

她注视着藤原琴美，试图寻找一个答案，以至于婆婆宣布濑由衣成为逆神御心流下一代继承人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听见，只是看着藤原琴美……看着那平静的面容。

在那平静之下……隐藏着多少的落寞……

藤原师姐付出了很多努力……悠舞不止一次见到她在深夜练习……

这个结果……对她而言一定很难接受。

“悠舞，你和濑由衣随我来。”

一旁的婆婆看了悠舞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濑由衣跟在她的后面，而悠舞则是走在最后。

她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再次回头看向藤原琴美。

藤原琴美依然站在那里，依然是那种平静的表情，尽管周围的人有的表情诧异，有的为她不平，有的出言安慰……但她只是缓缓扭头看向悠舞，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好像……释去了重负……

悠舞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但她又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X—X—X—X—X—X—X—

婆婆的房间永远那么简洁，只是今天她的两柄刀都放置在桌子上，而且她也没有沏茶。

“婆婆，藤原师姐她……”三人坐下后还没等婆婆说话，悠舞便抢先开口了。

但开口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击败她的是自己的妹妹……

“在你们加入逆神御心流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是寻求强大的武者，逆神御心流只能被强大的武力持有者所继承，琴美对这一点知晓的比你们任何一人都要早，毕竟她是我第一位门徒。”

婆婆轻叹一声，抚摸着‘断魂’的刀鞘。

“这个结果对她而言虽然残酷，但她也清楚自己的实力不再是逆神御心流诸多门徒之首了，她脸上的平静告诉我，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藤原师姐接受了现实吗？

悠舞不知道答案，她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快了……犹如幻觉从眼前流转。

“悠舞，濑由衣，你们来到逆神御心流不过六年，琴美随我修行的时间比你们多出十倍不止，但你们今天一个稍逊于她，一个胜过她，你们知道原因吗？”

“原因……”悠舞想不出来，她想不出藤原师姐落败的理由，难道是故意让濑由衣赢的吗？

不，藤原师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她不让别人谦让自己，自然也不会谦让别人，毕竟她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

“我知道了！是天赋吗？”濑由衣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举着手。

“铁匠说过我天赋比姐姐还要厉害的！”

“濑由衣……”悠舞想要出言纠正濑由衣的自以为是，但婆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不禁一怔。

“是的，天赋。”

“天赋？”悠舞不由得重复道。

“悠舞，你与濑由衣的天赋胜过逆神御心流任何人，其中濑由衣的天赋还要在你之上。正是因为你们二人天赋异禀才会在数年间达到琴美用数十年才能达到的实力，虽然你今日败给琴美，但只是略逊一筹，接下来数年间你的实力也会如濑由衣一样超过琴美。”

婆婆的话让悠舞心中有些难受……

藤原师姐数十年的勤勉努力……难道还不如自己与濑由衣的天赋吗？

天赋……区区一个词竟然否定了藤原师姐那么多的努力……

“为琴美惋惜吗？”婆婆注意到了悠舞的神情，她又一次轻声叹气。

“但她的实力确实不如濑由衣，而逆神御心流最大的责任与秘密必须由最强的人承担，她原本是最佳人选，只不过濑由衣比她更合适。”

“最大的责任与……秘密？”

悠舞能感受到‘责任’与‘秘密’这两个词从婆婆口中说出所代表的严肃与郑重，她看了一眼濑由衣，濑由衣似乎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她只得将目光投向婆婆，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一百五十多年前，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

“那时候这里有一只怪物兴风作浪，有一位武者携刀来到此地，听到了附近旧民苦不堪言的诉求，她便决心除掉怪物，而最终，她经过一番鏖战将怪物除去了。”

“那场战斗的地点就是这座霁雨岛。”

濑由衣点点头，就像听什么传奇故事一样，而悠舞对这里过去的历史本就不太了解，因此兴趣远不及濑由衣浓厚，只觉得是从前发生的故事，和如今所处的时代太过遥远。

“怪物肉身虽亡，但强大的精神力量却并没就此消失，武者没办法，只能在全岛布阵将之困住，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刀作为阵眼，令怪物的精神力量无法从阵中逃脱。”

“从此，那阵法如同紧闭的大门将怪物困住，而那柄刀就成了门上的门锁……”

婆婆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不离桌上的断魂，而悠舞也渐渐明白了婆婆说的并非是与己无关的久远过去……

“仅是这样的话还不够……如果对此置之不理，终有一天怪物还是会冲破禁锢的。那位武者倒也真是狠得下心，她为了一劳永逸，索性将刀随身携带，时刻以自身的精神力量去压制那怪物试图借阵眼逃脱的精神力量。”

“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那位武者救了我，她将这一切讲与我听，她本是为了寻人至此，不曾想如今却无法离开霁雨岛，她创造了一门刀法，追求‘空’进而寻求‘无’，修行者可以维持一种心无杂念与精神空灵的状态，进而提升对怪物侵蚀精神的抵抗力……”

“那刀法……是逆神御心流……”悠舞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似乎猜到婆婆为什么要讲述这一切了……只是她还不愿意相信……

“是的，就是逆神御心流。”婆婆拿起断魂，起身走向窗边。

“那位武者说她本来是为了寻人路过这里，没想到这怪物的后续问题如此棘手，如果我有心帮助她，能否替她承担这份保护周围民众的责任……”

“不行！婆婆！你要让濑由衣承担这一切吗？”悠舞猛然起身，对着婆婆的背影喊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个孩子啊！”

婆婆对此表现的十分平静，悠舞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当初她从武者手中接下那柄刀的时候，反应比悠舞还要强烈得多……

悠舞看着婆婆的表情，很多问题她一下子都明白了。

铁匠赠刀……

传承仪式……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濑由衣最终能够承担这份原本由婆婆承担的责任……

一种可怕的情绪在悠舞心中蔓延……

岛上所有的巫女虽然她不是每一个都了解，但她却大致知道每个人是如何来到岛上的……

如此相似的经历……

难道……

“婆婆……当初那位武者帮助了你什么……会让你甘愿为其承受这种责任啊！”

“救命之恩。”

一瞬间，悠舞如同被雷击中……

婆婆对岛上所有的巫女都有救命之恩……

她们就和自己与濑由衣一样，在危难的时刻被婆婆帮助……

原来……是这样……

“婆婆，你帮助我们……只是为了从我们中挑选继承人吗？”

“是的。”

“铁匠早就知道这一切，他送给我们武器仅仅是希望我们去承担你的责任？”

“是的。”

“那位武者救了你，用救命之恩要求你承担这份责任……所以今天你也要向她那样吗？”

“是的。”

“因为受到你的帮助就要承担你的责任……这算是道德上的绑架吗？”

“是的。”

婆婆的话那么坦然，那么平静，以至于悠舞整个人如脱力般扶着身边的桌子，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婆婆对于自己的每一个问题都予以了不厌其烦的肯定答复，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懂了！婆婆！你封印大怪物的使命交给我！对不对？”

听到濑由衣天真的提问，婆婆将目光投向了濑由衣。

对她而言，濑由衣是当事人，一切最后都要由濑由衣决定……

“我接受了！”

“濑由衣！”悠舞试图阻止她。

“你为什么要答应？”

濑由衣看着悠舞，食指按着下颌想了想，最终眉开眼笑道。

“因为我觉得婆婆没有坏心眼，可以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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