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迷惘之叹

——比起自己拥有了什么，更应该考虑自己面对着什么。

婆婆……真的没有害濑由衣吗？

不，以婆婆的实力而言，她如果想害濑由衣有很多种方法，绝不至于逆神御心流的领导地位交予濑由衣……

悠舞用手撑在栏杆上，她看着有些昏暗的天空，心里也没了主意。

婆婆在这里待了很久……她不想继续为了禁锢那个怪物而消耗自己的时间，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

虽然‘保护民众’这种事情说出来可能很光荣，‘被保护者’的敬畏与拥戴会让‘保护者’一时间风光无量，但对‘保护者’而言，她……也有着自己的追求与愿望……

自己说婆婆的所作所为是在对濑由衣进行道德绑架，其实反过来想婆婆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被道德捆绑的对象呢……

牺牲自己的追求与愿望……保护民众什么的就那么重要吗？

婆婆……不，那位武者一开始就放下这些，装作没看见不就好了吗？

她们都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没有任何义务去保护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民众啊！

悠舞心绪很久没有这么乱过了，她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伸手抚摸着身旁的木柱。

濑由衣那么轻易就接下了婆婆的一切……她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能担负起这一切的责任吗？

她那么贪玩，执掌逆神御心流对她来说肯定是极大的约束吧！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但婆婆当时的话仍时刻回响在脑海里……

濑由衣接替婆婆后，她与那柄断魂都不能离开霁雨岛，因为只有在阵法的范围内才能对那怪物产生最大程度的压制。

‘阵’是门，‘刀’是锁，而濑由衣是‘守门人’……

这或许也是婆婆让自己和濑由衣一同旁听的原因吧！

自己的天赋仅次于濑由衣，今后实力大抵也是如此……

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

当濑由衣无法承担这份责任的时候……自己可以和濑由衣交替承担……

至于以后……婆婆恐怕也没想到吧！

可能自己要和濑由衣永远留在这座岛上……

虽然玩家的生命究竟有多长，至今还没有人能说出一个答案。

但如果就这样和濑由衣生活在没有纷争的霁雨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悠舞想到这里，轻叹摇头。

她目光拂过腰间的双刀，一柄是铁匠送给她的‘咒蓝’，另一柄是在‘传承仪式’结束后，婆婆将一切交付濑由衣时送给她的‘轮回’。

铁匠的两柄刀都在自己身上……悠舞却并没有感受到轻松，甚至没有一丝的开心可言。

救命之恩与赠刀之情……自己为什么会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呢？

她沿着走廊渐行渐远，一面看着廊外的天空，一面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今后都要竭尽全力去保护濑由衣……

这是自己身为姐姐的责任。

一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途中遇到的巫女此刻对她的态度已经和举行传承仪式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如果说曾经是彼此可以轻松平常的打招呼，那么如今则是对方见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并不是婆婆的传承者，濑由衣才是，而自己处在了一个寻常巫女与濑由衣之间的位置……

她试图像以前那样同巫女们打招呼，但得到的却是巫女们含糊其辞的回应……

悠舞感到有些落寞，虽然她和大多数巫女都不是很熟悉，完全不能说是朋友，但同在逆神御心流修行，此刻的境遇还是让她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但她又说不出自己失去了什么……

自己不是藤原师姐，不知道应该如何化解这种尴尬……

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去问一问藤原师姐应该怎么办……

虽然这几天反复有过这种想法，但最终都被悠舞打消了。

藤原师姐本来是传承仪式上获胜的最佳人选，这一点可谓是众望所归，但她却最终没能成为婆婆的传承者。

自己和她比试的时候败给了她，现在去找她会不会有耀武扬威之嫌？

想起这一点，悠舞也觉得十分不妥，自己作为一个败者如今受重视程度却比藤原师姐这样一位胜者还要高……还是暂时不要去问了……

藤原师姐心里也不好受吧……

路过婆婆房间的时候，悠舞特别注意了一下，里面并没有人。

看来婆婆和濑由衣都不在里面……

婆婆已经向巫女们宣布了濑由衣成为她的传承者这件事，她也和自己说过会帮濑由衣打点好霁雨岛的一切，当濑由衣对这一切都熟悉后，她也将离开霁雨岛……

婆婆离开霁雨岛后会去做什么呢……

悠舞对此一无所知，她觉得婆婆或许会去四处旅行，完成许多年前就想做却没能实现的那些事情……

她可能会与铁匠同行，这些年来铁匠为了她能早日放下身上的使命付出了很多……

不过……婆婆对铁匠似乎……

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悠舞不禁摇头，婆婆和铁匠会不会一起同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们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要去想这些……

转过前方的参道，悠舞看到了雨宫理沙、结城绫濑和小鸟游羽弥迎面走来，看来是她们三个人负责今天的巡逻。

悠舞本想避开她们三人，尤其是结城绫濑，她那么期待藤原琴美的获胜，结果却……

她心里虽这么想，但对面三人已经看见了她，她也只能迎着三人继续前进了。

悠舞走近三人的时候，向她们问好，就如同平时那样。

而三人中只有雨宫理沙点头回应，尽管她回应时目光担忧的瞄了下结城绫濑。

至于小鸟游羽弥则是沉默半响，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诚惶诚恐的向悠舞问好。

结城绫濑则是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她看着樱月宫悠舞，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这样的反应对悠舞而言，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

四个人之间似乎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让这次对话继续下去了……

悠舞就这么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参道上，她也听到了结城绫濑的低声叹息。

——为什么不是藤原师姐呢……

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和濑由衣没有出现在霁雨岛，藤原师姐是不是就会成为最终获胜的人呢？

那样的结果也许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然而……没有如果……

用婆婆的话说就是‘琴美的天赋有限，她已经到达实力的瓶颈，你们两个人的天赋注定了你们的实力会在她之上，只是需要时间’……

藤原师姐知道这些……心里一定会很难受吧！

仅仅因为天赋……就否定了努力……

不知不觉，悠舞已经走到了霁雨岛神社后面的碎石滩上，这里平时除了巡逻的巫女很少会有人来。

天空渐渐阴了下来，估计又要下雨了。

悠舞虽然想回去避雨，但却不知为什么，她反而希望在即将到来的雨中淋上一会儿……

也许那样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捡起石子扔向大海，海面上只泛起了小小的涟漪，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那微小的涟漪。

悠舞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石头坐下，她遥望着海面，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降雨。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雨滴便落了下来……

她轻声叹息，如同等到了一个迟来的结局。

雨越下越大，她全身都被雨水淋湿，整个人对此浑然不觉，只是一次次拿起小石子丢向大海。

每扔出一枚石子，她都会停下半响，然后捡起下一枚石子丢出去。

石子没有办法乘风破浪前行，只能借助人的力量飞向大海，然后沉入海底，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或许会随着海水冲上岸边，整个过程中石子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人的一生有时候就像石子……太多的事情超乎意料……太多的事情无法左右了……

婆婆……

藤原师姐……

濑由衣……

自己……

好像都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枚石子……

谁也没有真正左右过自己的命运……

又一枚石子被丢向大海……

悠舞已经连续丢了十几枚石子，起初她还能看见石子落入水中生成的涟漪，随着雨越下越大，她也分不出哪个是石子生成的涟漪，哪个是雨水生成的涟漪了……

或许是……没心思去看了吧！

但这一次石子落入水中却有些与众不同，因为悠舞能明显察觉到石子似乎击中了什么东西之后才掉入水中的……

她下意识朝着印象中石子掷向的位置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清。

翻涌的海水混杂着天空的昏暗，即便有什么东西也不可能看得清。

或许只是碰巧击中了一条将头露出水面呼吸的鱼……

悠舞并未将之放在心上，然而随着海水的翻涌，悠舞却隐约察觉到了一抹异色……

那淡淡的金色在这昏暗环境中极其显眼……

在发光？

是从别的地方飘过来的什么东西吗？

悠舞知道在通常情况下，物品是不会发光的，只会反光。

在这种环境里，不存在反光的条件，能发光的应该就是玩家的‘道具’了。

金光逐渐近了，但光芒却渐渐微弱，以至于悠舞完全看不见它的存在了。

究竟是什么？

悠舞踏着海水渐渐走了过去，虽然那东西离岸边越来越近，却明显不是冲着悠舞径直漂来的，而是朝着悠舞左侧近百米的位置漂去的。

当悠舞走近的时候，她看到那东西体积很大，大概是长度近两米的厚书，上面有一些样式古怪的书签，其中有几枚书签的边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虽然这么大的一本书封装完好，可在水里应该早就泡烂了，悠舞俯身将书从水里捞出来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书。

可这本书确实有些沉重，悠舞一下子竟没能将之捞起来，她抓住书的边缘用力向岸边拖拽，可令她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拖竟然从水中连带着拖出了一只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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