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我，小安，小房间

又到了星期一，又到了上课的时间。我们的学生时代，就是由一周又一周，几乎重复不变的课程循环堆砌而成，尽管会感到枯燥烦闷，可我在想，也正是因为如此，作为学生的我们才有了最基本的活着的目的。

又是熟悉的教室，还是熟悉的同学，仍旧是那白发苍苍的教授，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只有一点：

少了她。

“小花，章梦呢？”我走到蒙小花的面前，问她章梦的消息。

“她请病假了，还在宿舍，今天和明天都不会来上课了。”蒙小花抬起了头，她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好。

“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我有点担心，担心章梦昨晚会再做噩梦，然后······

“没事了，昨晚小梦睡得很安稳，相比前天，已经好了不少了。”

“是吗？那就好，章梦她······还是很坚强的。”听到蒙小花这么说后，我松了口气，突然背后有人撞了一下，把我撞到一边。

“喂，这么大个人站在道上，不知道会碍到别人？”

这么嚣张任性的声音，我就知道是李颖歌，可我已经问完了想知道的问题，没必要理会她，侧过身，绕过了她，而她毫不顾忌，朝我哼了一声。

唉~一看到李颖歌，就想叹气。

昨晚被顾晓月说通了堵塞的大脑，深夜与凌晨也想了许多，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差不多也有了大致的掌握，一下子，是不可能改变什么的，还是选择接受吧，好歹也能善待自己。

这一天，几乎无心上课，心神游荡。

傍晚，钟表上的时针掠过了六点，我背着挎包，来到了烛光孤儿院。

“嗯，就这样做吧。”

我自言自语，当是给自己打气，前胸随着呼吸而起伏，我抬起了手，敲了敲那冰冷的铁门。

十分钟后，在院长的陪同下，我来到了那间独立的小房间，这个小房间就在四楼的最边上，按通俗的话语去说，就是“小黑屋”了吧。

“感谢院长的通融，都这个时候了，没想到还能让我过来看望小安。”我挤出一丝笑，朝那雀斑女院长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小安这两天情绪也不太稳定，如果你能让他稳定下来，快点回学校好好学习，也算是给我们帮了大忙啦。”她摆了摆手，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哎，总感觉，我们两个都笑得好假，不过，反正现在利益一致就行。

“吱悠~”

推开那掉漆的木门，看到里面一片漆黑，都要入夜了，里面竟然还没开灯。

“小安，你看看是谁来看你？”院长在墙上摸索了一小会儿，终于打开了灯光的开关，顿时房间里亮了不少。

“白炽灯？”我疑惑地看向院长。

“是啊，这里平时很少用到，灯也用了好久，等灯用坏了，再换节能灯。”院长朝我摊了摊手，面露无奈，“你知道，这里经费可不充裕，肯定要物尽其用。”

“我明白了，我只是问问。”我借助黄色的灯光往里走，看到一个小男孩，孤单地坐在靠窗的椅子旁，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小安，心情好点了吗？”院长率先走到小安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异常温和，“这两天好好反省自己的错了吧？”

他没有响应，也没有什么动作。

“呵~看来还是需要你和他说一说比较好。”院长收回了手，走了过来，“我先到外面去，如果我在这里，可能反而不利于小安的稳定，给你十分钟也够了吧？”

“嗯？”我对她这个举动有点惊讶，忙说，“等等，你不怕我对小安······”

“没事，你不敢的。”她推开了门，“你如果能让小安好起来，我的工作也能顺利点。”

话音刚落，门便是被关上，小小的房间，被黄色的灯光充斥，只剩下我和小安两人。

时间若回到星期六，我想我会怒气冲冲地走上去将小安打一顿，但都过去了，现在再回想起他对章梦做过的事情，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更多的已经是震惊和遗憾。

“小安。”我走到他身后，保持一小段距离，叫了他一声。

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缩了缩，小脑袋机械地朝我转过来。

四目相对，我看到了他青黄的脸，眼神空洞，仅仅对视了三秒，他便扭回头去，收起了双脚，自个儿抱成一团，继续看那窗户。

我也不敢碰他，缓缓走到窗前，朝窗外看去，外面一片绿色，而楼底下，正是那片荒凉的空地，那个被废弃的小立间，就在视线之内，清晰可见。

“小安，你该不会这两天一直看着那里吧？”我问他，没有听到他回话，也无法探知他现在的心思，他有好好反省吗？还是说，依然觉得自己做的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我听说，小安你也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再过几个月，该升初中了吧？”我不知道他是否在认真听，可我还是要说下去，“你和杨芯薇一样，都到了一个人生中重要的节点，若能考一所好的中学，你这么聪明，以后，大概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

“我不是来跟你讲大道理的，因为我终究和你们不一样，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转过身，看到他把脸埋进蜷起的膝盖里，沉默着，一声不吭，“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而且，以后你长大了，一定要懂得区分，现实和小说，还有那些小黄书说的故事，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所以，不要再被迷惑了，好好走自己的路就行。”

安静了，我觉得心神一片平静，也没必要去生气了，毕竟受到伤害的不是我，是他和她们。

“······她怎么样了？”

良久，埋在膝盖里的脑袋抬了起来，青黄的脸，本是空洞的眼神此时竟是有了点红润。

“你说梦姐姐啊？”

“······嗯。”

“她······”我挠了挠头，在想，到底要不要把实情说出来，思索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去编制美丽的谎言，便说，“她病了呢，应该是有阴影了，而且，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真正好起来。”

“······”

他又沉默了，白炽灯的黄光照到他的脸上，更显得虚弱。

“······对不起。”

支支吾吾间，他说出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只是他再怎么咬牙也克制不住，随后却是嚎啕大哭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充斥着他的哭声，若初生的婴儿，不知所措，又满是愧疚和悔恨。

整整三分钟，我无声地站在那里，也没看小安哭泣的模样，眼睛看着那空地上的小立间，那里就要被夜幕吞噬了，可是，明天的早上，黎明破晓时，还是会明亮起来的吧。

“我要······怎么做？”

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带着哭腔问我。

“······没事，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而你。”我转过身，看到他不堪的脸，“好好的。”

······

呵，不然呢，我还能给你什么建议，世界是错的，可它又不欠我们什么，这样的我们，除了好好的，还能怎样。

我说完话，也没管他了，也不想管他了，我已经做到自己要做的了，我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以后，好好的，别再做蠢事了，再见。”

我说完后，便是走了，他呆滞着，可我知道他会想明白的，对章梦做的那件错事，会跟随他的一生，也许他以后会一直被这件事纠缠困扰，可至于是好是坏，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吱悠~”

拉开木门，我走了出去，看到院长站在走廊上。

“那孩子又哭了呢，我想应该不是你动手了吧？”她看上去有点紧张，可还是挤着笑。

“没有，不敢下手。”我关上了门，对她说，“我相信小安应该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嗯，那就好，那就好，那么······”

“我没待满十分钟，所以，剩下的时间，我能见一见杨芯薇吗？”

她似乎并未料想到我还有这个请求，有点犹豫，好像在猜测我的用意。

“这个······为什么要见小薇，小伙子可不能得寸进尺啊。”

“没啥，我就跟她说几句，拜托了。”我加重了语气，请求道，“院长，小安的事情可能影响到了杨芯薇，所以，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孤儿院啊。”

这么一说，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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