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存在的萤火

轰隆隆——

阴暗的天际笼罩在圣芙蕾雅学院上空，偶尔划过的几片裂缝状的闪电，时不时的将雷光洒入保健室。

“变天了……”

琪亚娜望着霎那间倾盆大雨的窗外，水滴在玻璃窗外表面汇成一个个分支流淌。

透过这样的玻璃，看到的是扭曲的景色。

“布洛妮娅，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虽然平日里我老喜欢和你斗嘴，但是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一定要快快的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去为逍准备惊喜呢…”

琪亚娜将白皙如玉的手覆盖在布洛妮娅略显苍白的小手上，两只手交互缠入彼此。

这时，星野纯夏站起身，眼眸认真的盯着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秀眉逐渐蹙起。

“怎么了，星野医生，布洛妮娅她……到底怎么了？”

琪亚娜站起身来，声音提高了几分。

“真是奇怪……明明没有发现任何的病症，但是布洛妮娅的生命体征在缓慢下降！”

“……意思就是说，布洛妮娅要死了？”

琪亚娜握紧左拳，如同樱瓣般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不是，取决于这个状态要持续多久……由于这个根本无法病症，我们医护人员无法采取相应的措施。但是我们可以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天命总部，说不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琪亚娜有些犹豫，她低下了头，仔细地思索着。

按理来说，明明在这个时候上报给天命应该是最恰当的选择，为什么自己内心会出现纠结呢？

★

“默……”

爱因斯坦靠着墙壁，双手抱胸，闭着双眸，好似呢喃的吐出话语。

“……”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老师，我只是一时冲动而已，现在的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默坐在床铺上，双手抱膝，眼神暗淡。

“默，你应该早就清楚了。是什么让你坚持这四年来的岁月，我想，应该是另外的东西。”

“老师，我想再一个人待一会儿……”

★

天台上，洛云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像般坐在栏杆边，雨水透过他的衣服，经过他的锁骨，从他的手指尖滴落。

雷声还是会间或从天边传来，但是洛云已经听不见了，现在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演着默的那一张悲怆的脸，以及她惨笑的声音，然后悲伤和懊悔就从心头扩散到全身，灵魂就像是萎缩了一样酸痛。

直到，他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

“洛云？洛云！”

洛云整个人沐浴在瓢泼大雨中，雨水将他的刘海打湿，不断顺流而下的晶莹水珠模糊了他的双眼。

面前的人影他完全看不清楚，像是中间隔了一片雾霾。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洛云喃喃自语，犹如蚊嗡般的声音，根本无法传达到任何人的耳中。

“洛云，快上来，我先送你回宿舍！”

洛云不太记得之后的事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一路飞驰，但身体中的骨头和肌肉就好似融化一般使不上劲来。

★

“干脆把洛云直接带到保健室来吧，这样也更好照料一些。”

德莉莎中肯的下达命令，她接着，她转向病床上的布洛妮娅，小眉也不禁蹙起。

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办一个夏日祭也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呢？

“姬子，你先联系一下符华好了，说不定她会有解决的办法。”

姬子点点头，然后径直的离开房间。

琪亚娜看了看转身离去的芽衣，和躺在床上的布洛妮娅，她的心中迷茫陡生。

不久后，芽衣背着洛云来到了保健室，德莉莎正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不断挠着额头。

“芽衣，你能去把音乐节取消吗？看来这音乐节不能顺利举办了——”

“等等……”

芽衣刚刚将洛云放在床上，洛云便出声打断了德莉莎。

顿时，整个保健室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洛云的身上。

“音乐节不可以结束……它是大家共同努力出来的，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断送大家的付出。”

洛云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他挣扎着坐起身。一边的芽衣见状立刻着急去扶，洛云做出拒绝的手势，然后自己颤抖着身体顺利的起身。

“德莉莎学园长，可以再次给我执行长的权利吗？”

德莉莎微微点头：“可以。”

按理来说，洛云中途跑出会场，应该要被暂时剥夺作为执行长的权利。

“那么……”洛云深深的吸了口气，“芽衣，麻烦你再去跑一趟，临时将节目调整顺序，然后告知相关的表演者。”

“好的，没问题。”

目送着芽衣再次跑出门，琪亚娜将目光投向洛云，眸中全是担忧和焦虑。

“洛云，布洛妮娅她……”

“嗯，我来看看……”

洛云启动了崩坏系统的探测能力，视野中顿时成为了红色和绿色交织而成的世界。

“奇怪……体温在缓慢下降……但好像没有受到伤害？”

一边联系完符华回到保健室的姬子顿时讶然，将视线转向德莉莎，后者微微颔首，姬子陡然明白这是洛云的特殊能力。

星野纯夏也惊讶的看着洛云，但是她注意到学园长没有大的反应后选择了沉默。

“洛云，你没有办法吗？”

琪亚娜眼眸中充满希冀。

“我……”

做不到吗？

懦弱吗？

无能为力吧？

魔鬼的声音响彻心扉。

那就放弃呀！努力有什么用呢？能得到结果吗？

天台上的一切再次在脑海中闪现……说错的话语，错误的决定，伤害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

否定了几度春秋操劳为己的默，拒绝了千叶熏鼓起勇气的柔情告白，辜负了在场的所有人的期望。

你还要尝试什么？

你还要伤害谁？

住手吧，你这无能的家伙！

洛云嘴唇开始颤抖，他的额头开始沁出汗珠，无论是第几遍来探测，也根本观察不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我……做不到……

“笨蛋，给吾用眼睛好好的看清楚啊！”

突然间，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就好像有人从另一个充满摇曳如火焰升腾的虞美人彼岸呼喊一样。

“……用眼睛，好好的看清楚？”

“笨蛋，是汝自己的眼睛，不是这该死的玩意！”

一双小手覆盖在洛云的双眸上，柔软的触感和冰冷的温度却奇迹传达了温暖。

视野变得黑暗，洛云努力睁开了眼睛，用自己的目光去触及每一个人。

在她们的眼中，没有嫌弃和责备，只有担忧和期待。

刹那间，洛云看到了，交错在每个人之间的光点，大小各异，轨迹不一，它们是那样美丽，如同在夏夜漂浮的萤火，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看到了？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存在感，这是彼此之间交心的证明。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还记得汝，他就会源源不断的传递存在感给汝，这亦称之为叫做思念之力。”

洛云眼眶湿润了，他红着眼睛望着这些光点从保健室的每个人，不，不仅这个保健室，全学院的光点也在不停在这里汇集，汇入自己的身体中。

“洛云，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真物——”

洛云擦干眼泪，现在要紧的事仍在眼前搁置，洛云集中视线，布洛妮娅娇躯上果然出现了异变。

布洛妮娅一直挂在脖颈处的海蓝色发饰此刻竟然在燃烧！上面漂浮摇曳的深蓝色火焰，如同妩媚多姿的舞娘一样，不断地变化着。

而且，火焰已经蔓延至布洛妮娅的整个胸口了。

“不会吧，这是？”

飞至布洛妮娅身边的光点有一部分并没有融入布洛妮娅小巧玲珑的身躯中，而是成为了火焰的燃料，那些光点一旦触及了火焰，便开始迅速的燃烧起来，就像是突然碰到火星的棉花一样。

“这个火焰……我该怎么做？”

一边的琪亚娜一直观察着洛云的表情，眼见洛云陷入沉思，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既然洛云不在那么迷惑，那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

“布洛妮娅姐姐……快醒醒，已经天亮了哦～”

布洛妮娅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面前的是魂牵梦萦的脸，还有只可能在梦中听到的声音。

“这里是……孤儿院？”

布洛妮娅猛地清醒了过来，身下的用麻绳固定好的小木凳，还有四处裂缝的墙壁，以及在前方用破烂的褪色幕布，破旧的木桌板搭好的小舞台。

在上面，罗莎莉娅·阿琳和莉莉娅·阿琳正在以及自己独特的风格表演着。

罗莎莉娅正卖力夸张的舞动粉雕玉琢的四肢，莉莉娅则是平淡如同被强迫念诗一般的歌唱着。

“布洛妮娅姐姐……在罗莎莉娅和莉莉娅表演的时候睡着的话，她们之后又会哭着闹了。”

布洛妮娅一怔，回首一瞥，希儿那张温柔的脸浮现在视野里，蓝色短发刚刚触及耳垂，头上佩戴的，正是布洛妮娅所送给她的发饰。

“怎么了，布洛妮娅姐姐……希儿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希儿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如凝脂的皮肤上并无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是梦吗？为什么这样的真实？”

“喔吼——我回来啦！今天我们喝甜菜汤！”

可可利亚顶着风雪从孤儿院的门口而入。

“妈妈真坏！打乱我们的表演！”

罗莎莉娅和莉莉娅异口同声的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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