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莫名其妙的帮忙

“我不会忘的。是你带给我重生。”她在我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感觉哥哥好像在忧愁什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好好回应，问心无愧就好啦？”

小沫的话宛如醍醐灌顶，让我原本被这一天屡屡出现的血肉横飞和对朱阴姐和九命非同一般的关系的猜测而略微恼恨的思绪瞬间荡清。

是啊，只要好好回应这份感情，让自己更强大起来，不就可以了吗？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我深吸一口气，揉揉身旁的小天使的头，让她嗔怪着边数落男生毛手毛脚边打理好头发。

忽然，我意识到了旁边的路牌：书香街。

怪不得这么冷清。

“快点走吧沫，这儿最近不是挺不太平的吗？”

“我喜欢这个称呼。”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传来的柔嫩触感让我心猿意马：“就是因为逛的人少了菜才便宜啊，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吗？”

我苦笑，与她继续走着。忽然，前边传来了金属碰撞的闷声！

“小沫！”

她也认真起来，朝我会意跟我跑过去，只是多少躲在我身后。

我感觉到一个穿着老旧夹克衫戴着土棕色鸭舌帽的男子匆匆跑过我，刚觉得他不对劲，他扭身钻进附近的一个街道就不见了。

我皱着眉头，赶紧继续往前跑。终于，我看见一个蹲着的少女，耐心地捡着掉落在地上散落的水果零食。

身材高挑，有点平板，她留着一个干练的马尾，精致的五官也写满了精明与干练，呃好吧冷漠，应该是一个大姐头一般的角色。

“您好，我们是听到声音过来的，你没有事吧？”

“没。反正你们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她没有抬头，就这么话中有话地说。

我一下子被呛得没话可说。我看着她还在捡，就帮忙一起把东西装回袋子。

除了零食和水果，我发现还有几个笔盒，单行本，以及几只笔。

“刚才那个人撞的？”我问。

“怎么可能，那家伙刚才要的可是我的命。”她漫不经心地说：“你有见过那一个人带把水果刀撞人的？”说罢，举起一块有着明显刀痕的苹果，顺着痕迹掰成两半，扔给我和在一边收拾的妹妹：“我不懂说话，有时候会比较冲。我叫戾艾，你们是夏至和妹妹夏沫吧？我那马鹿弟弟受你们照顾了。”

说着道歉的话，可是冷淡的面容却一点没变。

怪不得，原来就是那个那个“耐姐姐”！

“你好。”我连忙打招呼，她只是弯了一下嘴角点点头。

“好酸。”妹妹吃了一口，立刻一闭眼皱起眉头来。

“不这样的话，他们是不会要的啊。”一条艾，也就是所谓的耐姐头依旧面无表情地嘟囔着，然后对我们说：“啊，你们要不要来帮我搭把手？可没有人工费。”

“你是要去做什么？”

“来了不就知道了。”

她带领着我们迈进一个看起来无比寻常的巷子。走进去的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好窄窄”，然后是“暗得太吓人了吧？”。

我在这个城市住了这么久，从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几乎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侧着身子过去的横巷里，一抬头便是两个大厦之间苍白得令人生出寒意的白昼。虽然周围墙上黑色的油污散发着一种令人反胃的怪味，但好在巷子没有杂物堆积。

终于，我们走到了尽头，在我们眼前的，是三栋面对着我们的，写满故事的筒子楼。

故事的开端，就在这里开始。

————

筒子楼在我们这个年代早就是属于时代眼泪的玩意了。现在对付人口居住问题什么的早已经有大把政策和技术等着，这些年为了一栋房做牛做马的事还有，但至少为了房产证上一个签名弄得天怨人怒两家人反目成仇的事确实是少了。

所以当我们看到这样的楼的时候，实在是惊讶不已的。

“稀奇？”戾艾淡淡地说：“这是一个城市必要的结构。毕竟，这年头懒人有，倒霉的也有，除了街头总得给个名分。”

我看到一个在阳台晾着衣服的妇人，明明才四十岁左右竟已头发斑白，时不时抖一抖哄着背在身后的婴孩，神态空洞死寂。

我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哄闹声，只看见好几个妇人围着谁在议论着。

“哎呀，这位夫人一定是在找救命恩人吧，真是心善啊！”

“可不是！看这款式，这么大的佛珠！”

我们走近，却发现围在中间的竟然是一位正在默默地烧着纸钱的夫人。在几个穿着军服的保镖的保护下，我看见贵妇人的举动格外古怪。虽说是在祭奠谁，但是她的表情在火光的映衬下却没有丝毫解脱的安详，就像……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戾艾的气场一变，阵阵寒气让我心口直发颤。

“啧……这个人也终于良心发现了吗？”她似是怀念，翘起的嘴角却冰冷无比，又好像在讥讽，可听起来却如此温存。

“这个大姐姐好可怕……”小天使直接躲到了我背后。

念完一段经，站起身的衣着简朴的妇人只是冷冷地回答她们：“恐怕你们一个两个无时无刻都不想踹掉我然后取而代之吧？”在他们难看的脸色中，她揣着不变的复杂表情，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嘁，什么东西，明明也是从我们这烂人堆里出来的，自己不也害了一条人命？”带头的那个对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吐痰，周围的人也鼓动起来：“就是，那个扶桑女孩罪有应得！”“他们就应该和这个**下地狱！”

哦，就是那个在医院碰瓷的大妈。

她去医院难道也有什么事？

“走吧，我们该入正题了。”这时候一直旁观着的戾艾轻轻地说。我们转过头，跟她走向远方。

————

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不好相处的人，她来这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一群孩子。

她才走到半遭，脚步忽然一停，转头猛然绽放了一个灿烂得让我差点没反应过来的笑容：“虽然是求你们，但是你们等会见到他们请多笑笑哦，你过得明显比他们好太多了。”

我和沫点头，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转头忽然就朗声地叫起来：“我回来啦！”

就在瞬间，街道里探出了两三个咕噜着晶亮的乌黑眼珠的孩子的头，然后十几个孩子一齐蹦出来，欢叫着奔向笑着的一条艾。

她为何可以笑得这么温柔？我打心里觉得她笑得明明就很勉强，但是……似乎也不是假的。

我们被拜托的是把袋子里的东西每个人分份分发，有巧克力，更有苹果和一些小玩具。不得不说，单单愿意用心准备这些礼物这件事，我就觉得这个小圆的大姐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凶巴巴的。

“好啦，摔坏了那就再拿一个吧？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好！”

看着刚才因为一个玩具打在一起的好朋友又重新握手绽放笑容，一条艾不知道，她这时候的笑容是那么真心。

“你很喜欢孩子？”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又是哄笑了一个孩子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才回过身子。她穿着方格衬衫和牛仔裤，朴素的装束却与这样的景色格外相称。

“我是说，你——”

“某些方面吧。”她低下头，好像在想什么：“至少在这里自在多了。你看，好朋友可以坦荡地和好，痛了也可以利落地把眼泪先掉完，太让人羡慕了。”

她说着，忽然对我们微微一笑，清冷，而澄澈：“最重要的是，我在也不想有谁会成为第二个我了。嘛，当听我在吐苦水吧。”

“大姐头！”忽然，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胖墩冲到我们面前，指着前面就是喘着气说：“那些人又来了！阿力，阿力也被抓住了！”

一条艾站起身，点点头，拍了他的屁股让他躲到自己后面，不自觉地撸起袖子 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喧闹的一方。

她走得并不快，可我觉得一种气势在她身旁萦绕，若是我是与她对峙的那伙人，估计早就底气不足了。

我们也跟着，发现其实……好像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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