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钥匙（4）

我在布满阳光的大街上走着。

想要避开所有的影子。

我希望有一天。

世间的每个角落都有鲜花开放。

所以我用理想斩断所有的恶意。

以信念决定生命的长短。

所以我燃烧我自己。

用最明亮的光，欺骗所有的黑暗。

我只需短短几步。

就能走进那颗最炽热的恒星。

它是唤醒明天的钥匙。

它和我一样恐惧巴别塔。

身体逐渐脱水。

光明点亮了昏暗的躯体。

这使我感到高兴。

然而明天终是没有来临。

我拖着一副骨头架子。

带着黑暗。

我回到人群中。

……

“爷爷，你说妈妈他会来吗？”

“会来的，一定会的，你向着两座高楼之间的缝隙看去，当阳光再次从中间钻进来的时候，玛利亚她就回来了。”

距离灾厄降临这片大地，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如何去描绘那时的情景呢？至少那一定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从巴别塔外部的平地上，泥与石冲天而起，交织并混合成牢固的联盟，跨过科学与现实，浮在空中的菱形物最终形成，数个大小不可估计的物体一齐落下砸在弱不禁风的巴别塔上，而这场浩劫之下的人类只能等待死亡。

受到巨大冲击而呆滞的大脑连作出反应都做不到。

当那尖头落在半空之中的一点光之上，当那土块土崩瓦解走向溃散，巴别塔的人们又再次找回了引以为傲的自信。

所有人都有些庆幸，庆幸伟大的科学家制造了如此先进的科技，从城市边沿升起直达天幕的半圆形光罩救下了所有人的姓名。现在，至少他们可以想想如何反击了。

不过很快所有的泥石又再聚在一起了，它也许能够承担一两次这样恐怖的攻击，但谁又知道第三次会怎么样？第四次呢？

而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对于空中那穿着古怪的怪人来说就像是日常的工作一样一样，简单而枯燥。

当他抬起手时，泥与石听从他的指挥聚在一起，当他放下手，巨大的轰鸣声便回响在居民们的耳中。他自始至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自始至终动手没有任何迟疑。穿着仙风道骨装束的他活像真的仙人一般，无情无欲。

一个人跑了起来，两个人跑了起来……很快所有外侧的建筑都变得空无一人，留下来的，只有不时从光幕的裂纹里落下的沙子。

我相信无论是原世界的人们还是巴别塔的人们，他们都从未有如此团结的时刻。

底层的渣滓，中间的工人，上方的贵族，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朝着更上方奔跑，为了打开那扇象牙色穹顶建筑的大门。

“总体面积四亩，算上地下一共十层，得益于国家的帮助，这里每时每刻的物资量都处于饱和状态，由温顿赫姆建造，具有强大的承受能力。记住，在巴别塔，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这大家伙给你的安全感分量足。”参观那里的时候曾有导游这样讲道。

我想这便是大家都朝着那里跑的原因。

我想我和我的爷爷都明白，逆着人流跑动是会被向自己冲来的人们给踩死的。

因此我和我的爷爷便到活人的世界去了。

……

“来了！来了！伊果，玛利亚他们来了！就在那里！”

劫后余生的滋味使老人更加明白亲人与朋友的可贵，比起过往的憎恶与恐惧，期盼的情感，更加立体地浮现在老人的脸上。

就连一路上沉默寡言的伊果也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就在两栋大楼之间，阳光照过的地方。穿过废墟之间的缝隙，一队人正互帮互助地向着庇护所走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行进速度才会如此缓慢吧。

“啊啊！人性之光！这是人性之光！这就是善良的回报啊！”

一位老人看着此情此景振臂高呼起来，众人也都很认可老人的说法，落地窗边伊果脸上的笑，此时竟与老人有几分神似。

“轰隆”

而后上帝用国王吃掉了所有白棋。

祂是不可阻挡的作弊者。

残破的天幕沿着一道道裂缝开始分崩离析，在最后一阵攻击的冲击之下，整个天幕被剥离成一片又一片的碎片，片片翩然而下。似风中承载着重物的蝴蝶。

一朵花落在埋葬着一队人的黄沙中央，死者与怀念，一应俱全。

“没意思。”

期待着“人性之光”的众人纷纷散去，他们的世界又回归了原来那漆黑一片的样子，只有一块模糊不清的影子仍痴痴地呆滞在未知的领域。

它正创造着各种各样的色彩。

……

他们一拳，一拳，又一拳地将怒火倾泻在伊果身上。

他们创作出浑浊的绘画，展现在伊果的面前。

上帝给戏剧写出了它的最高潮，让伊果承受。

所有的这些事情。

他们都很…有趣。

“要回报社会，要遵守约定，要奋斗，要努力，不能堕落，不能…不能…”

“还有等待我去拯救的东西对吧，世界也并不是那么没有光彩嘛，她走了，但还有更多的‘她’，再找到下一个不是就好了吗？”

“不是吗？伊果，告诉你自己，不是吗？”

“不是。”伊果嘴边露出笑容。

“天呐，这件事真是太悲伤了。”

“我已经快要哭到窒息了，谁能来救救我？就凭这些蛆虫，垃圾，狗屎吗？”

“不，我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再进一步，这一点困难又算什么呢？只要在进一步，我就真的堕落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你有必要和我一直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地唱下去吗？现在我们两个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心知肚明了吗？好像也是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伊果流下的第一滴泪水。

同时也是最后一滴。

从今以后他的生活将只存在欢乐与愉悦，他的世界洒满阳光，所有的阴霾都不复存在。

“你知道吗？我忽然想到一点有趣的东西。”

“我是一个蛋糕。而我母亲的死，那个女孩的背叛，那个街角的痛苦。”

“这些都是应当插在蛋糕里的蜡烛。”

“现在我完善了我自己，我苦苦追寻的光明就在门背后，而这把钥匙就是我自己。”

“现在，我把钥匙**门里。”

“向左，慢慢地——转动。”

“这就开了。”

“誓约一定会被遵守，光明一定会降临世间，我会继续遵守法则，我会变成…”

“至恶之人。”

“现在，已经没时间可以浪费了。”

“就让他们看看吧，看看我们的样子，看看我们的力量，拿回本属于我们的权柄。”

“现在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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