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起源源自于海洋的怀抱,我们的祖先离开海洋来到陆地,这才获得了全新的未来。那些千亿年前的壮举在敖德萨某个山沟的暗河中再次重现,只是这回上岸的生灵没有壮怀激烈而全凭运气眷顾。
卡里姆是最后一个被冲出来的,当他被岸上的亲兵拖回岸上的时候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被裹挟在黑暗冰冷的乱流里,没有空气;没有光亮;没有希望,怀着必死无疑的残存信念昏死过去,当他处于弥留之际的时候却发现眼角露出了些许光亮,然后在视野中浮现出阳光和绿树,就算是嗡嗡乱飞的苍蝇此刻也如此赏心悦目。这里不是天堂,这里就是天堂。
两个拉他的亲兵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刚把卡里姆拖到河岸就纷纷不支倒地。
他跪在地上亲吻着大地,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有宽广的土地才能容纳,它的怀抱如此温暖,犹如母亲的怀抱父亲的肩膀。
噢,父亲。
卡里姆缓缓站起,吸干他所有体力的冰冷水珠还挂满衣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人一样缓慢而笨拙。父亲的嘱托,父亲的期许,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与那些梦想相比,自己的重生甚至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环顾四周,看看他剩下的手下,原本洞里还剩下将近一百人,现在不到二十。这些幸存者里没有一个身上没有伤,也没有第二个人还有力气站起来,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静静的望着他,他们的眼神中充斥着某种力量。
他需要一根火柴来点燃他们的双眸。
“这都是我的错”,卡里姆掩面哭泣。
“要不是我弄出的破计划,我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您别这么说”,其中一个亲兵扶着树干坐起。
“这里的二十来条烂命,都是您救下的,要是没有您的计划,我们早就洛萨被做成风干肉了”。
“对啊,这里的每条命都是你的,只要您需要,随时来取”。
誓死效忠的声音从每一个角落里传出,视死如归渐渐浮现在每一张惨白的脸上,他们如同无畏的飞蛾,为了一束火光可以奋不顾身。
这些走出矿洞的人在卡里姆的领导下坚定的向着米诺斯山口前进。
另一方面,盐矿内部。
克鲁格试着用脚尖翻起地上的尸体,却发现死者已经被粘稠的泥浆粘在地上,他只好弯下腰握住他的肩膀,使劲一翻,只看见了一副惨白的面孔,他的五官被泥泞浸泡的犹如腐烂的苹果。但克鲁格一眼就看出了这具尸体的特别之处。
他的手掌形状实在是太奇怪,就像一个干瘪的鸡爪,紧紧的蜷缩成一团,他的身子也是如此扭曲和说不出具体内容的压迫,就好像一个人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个足球。会不会是坍塌感染造成的变异现象?按时间来算,将近二十个小时的孵化时间足以造就具有攻击性的感染者。他开始紧张起来,而另一边的安洁莉娅则跟着诱捕器的信号逐渐深入这些尸体堆的中心地带。
“喂,我这里有几个家伙很古怪,你那边有什么新发现吗?”
“诱捕器的读数对这边有些反应”,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朝着深处前进。
克鲁格顿生了不好的预感,他久经沙场,尸山血海的场面因为见过太多所以有些麻木,而现在的这个乱葬岗确实让他心中发慌,在灯光掠过的黑暗之中仿佛有鬼影忽隐忽现。他移动身子四处掠查,却忘了手里还拽着一截手臂。克鲁格只用了三分力气就轻松的把那条胳膊卸了下来,这让他大吃一惊。
坍塌污染的感染者无论是死是活都会有一个外壳硅化的过程,而这个家伙明显没有硬化了的外皮。
“你和个死人磨蹭什么,信号读数在前面”。
“这里没有一点读数吗?”
“当然”,安洁莉娅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胳膊,摊了摊手。
“如果这就是你的发现的话还是别浪费时间讨论了,那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直觉告诉克鲁格这绝没有看上去那么普通,他拿出自己的水壶,把水浇到了胳膊上面,那些淤泥纷纷被冲掉,露出了它的本色。
“黑色的?”
“不对”,克鲁格立刻否认了自己。
“这是被火烧的”。
纸被点燃的时候会自动打卷,因为水分被蒸发的时候纸张会极速皱缩,所以我们可以看见灰烬是一堆一堆的,而不是呈平面分布的。当人在火场中不幸遇难时也是如此,如同焦炭的枯尸一具具蜷缩着,仿佛漆黑的皮球。这具尸体因为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原本干脆的遗体补充了水分,再加上岩层水自带的灰白保护色叫克鲁格一时迷糊。
这次他才算松了口气,跟上了在洞穴另一端的安洁莉娅,可他刚迈入新的甬道就有了新的疑问。
既然有透水事故,为什么还会有人被烧死呢?
恐怕只有亲历者才能了解其中的内情。
“喂喂,老大能听见吗?喂喂……”
“萨林我听的见,有什么消息”。
“是好消息,排干积水的预计时间缩短了很多,已经由二十四个小时缩短为十一个小时了,我们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加固甬道和向里面排送氧气了”。
“干的不错,我们现在位于蓝图上标为1号矿洞的地方,期间的主通道状况良好,可以进入,还有排水继续加大力度”,听到这个消息的克鲁格的反应平平。
“明白明白,水管正在前移”。
他说的是自动化的排水管,其实就是一个加装了自动绞盘的大型抽水泵,它会随着水位的下降而放开管子,这种机器一方面加快了排水的效率,另一个方面也导致它只能沿着一个方向前进的弊端。就例如这个马蜂窝一样的矿井,它只能沿着主通道排水,而其他的侧路支路完全顾不上
他甚至怀疑这个推算数据的真实性,不过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意义,这座矿井里的水是不会再生的,排干只是时间问题。
前面的泥泞更加难走,而且不多时就进入了可以没半个身子的积水区。安洁莉娅把诱捕器抬过水面,但过长的操作杆让她的动作很蹩脚,克鲁格一把接过了杆子的尾端,二人像挑着扁担一样继续前进。
“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诱捕器还可以追踪的了么?我看这里已经不存在任何蛛丝马迹了”。
“遗迹科技发出的信号是不溶于水的,我们探测的是信号共振”,她突然停止原理解释,摸了摸洞壁上的裂缝。
“看来我们正在靠近透水的源发点”。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里的甬道被破坏的程度远大于之前的通道,而且我们脚下的杂物也变少了”。
确实如此,他们的脚下已经踢不到石块和尸体一类的路障,反倒是岩石、汽油桶一类的东西多了起来。
“我猜这股岩层水的劲头也没有那么足,它的浪头到1号洞穴的时候就已经疲软了,所以才会有大量的尸体堆在那里”。
“继续前进的话我们要更加小心,这里的裂缝大的吓人”,克鲁格注意到身边的墙壁上已经蛛网般排列了上百条裂缝,有的甚至可以伸进手指。
“没关系,这里的甬道还属于矿业公司铺设的专业隧洞,只要我们不在里面开烟火晚会它就可以长命百岁”。
“希望如此”。
突然前面闪过一点火星,二人同时关闭战术灯,走在前面的安洁莉娅把挂在脖子上的突击步枪抵在腰间,双腿一前一后,随时准备腰射。克鲁格则立刻把操作杆放在右肩上,自己双手持枪蹲姿向左歪头瞄准。其实两人的站位不太正确,此时应该立刻后退各守一方,这样在敌人火线前火拼的话一旦敌方拥有重型火力就足以贯穿两个人的身体。
但考虑到之前那个两个和尚挑水吃的姿势来看确实也摆不出什么花样来。
僵持许久,那边也只是偶尔冒起一撮火星,这让克鲁格和安洁莉娅面面相觑。对面这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漆黑一片没有头绪。(因为两人带的都是潜水装备,没有办法再携带夜视仪)
直接开灯的话又太冒险,开火乱打的话更冒险,毕竟这里的各种易燃易爆物品存活的几率远高于人类的幸存率。
“我这里有几个冷光棒可以试试”,安洁莉娅把诱捕器小心的转交给克鲁格。
“在晃动冷光棒的一瞬间我会向反方向跳开”。
“我会掩护好你的”,克鲁格用下颚夹住诱捕器,虽然这样会让他重心不稳,但他拿的武器必须解放双手来才能正常使用。
APS水下突击步枪,本来是蛙人部队专用的武器,想来也是,这个充满污水的地方确实需要一把可以在水中击发的武器。但问题也出在这里,这种武器使用的不是常规子弹,而是一种不需要膛线的箭形弹,在水面上开火的话不仅要考虑准星,还要考虑流体力学。
而他也是头一次使用这种武器,还要抹黑命中目标,这种殿堂级挑战让克鲁格心虚不已。
“准备~~3……”,克鲁格屏住了呼吸。
排除杂念,排除杂念。
“2……”
就像正常武器那么使用。
“1!”
来吧。
冷光棒的红色荧光由暗至明,闪烁间将前方的道路染成赤红的颜色,仿佛一团火焰行走在清晰与模糊的界限之上。
火焰?
克鲁格的大脑中瞬间闪过一个霹雳。
处于水窑之中的他们忽略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威胁——火攻。
那飞行的冷光棒最后照亮了那个火星的起源,一个装着喷灯点火器的半满油桶,然后它砸在了那个油尽灯枯的点火器上。
一场迟到的爆炸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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