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攥让卡里姆心头一惊,他快速回想了一遍从自己从进入这个掩体以来的所有行为,至少在他的分析中是毫无疑点的,除非有人告密。在他刚开始在脑子里检索可能泄密的人的时候那个攥他胳膊的家伙又有了新动作。
这次他直接扳开了卡里姆的手掌,然后用大拇指在上面摩擦了几下,卡里姆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只见一个结实的亚裔壮汉正对他面露微笑,旁人可能以为这是在进行同**友,毕竟跟这壮汉比起来卡里姆更像是一只瑟缩的小鸡。实际上这家伙在检查枪茧,常年有枪在手的人会在虎口和食指指肚磨出茧子,因为那是扣扳机的地方,卡里姆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招,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家伙又换了位置,这次是拍他的肩膀;同样的,常年带着枪械行军走动的人的肩膀上会被枪带留下一道明显的凹痕。
他几乎全部中招,手上那部分还可以解释成自己是操锄头的,就是锄大地的姿势不同凡响,那肩膀上的怎么说,自己喜欢给锄头加个带子,天天背着它上工?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哪个杂种部队的兵渣子,到了我这就要听我的,有没有战友一起叫出来吧,反正到最后我也能一个个揪出来”,这壮汉的发言完全叫卡里姆摸不到头脑,他还以为自己要被当成间谍拖出去毙了呢。
“您这是,拉壮丁吗,不怕我是间谍吗”。
拉壮丁是卡里姆此前最不齿的行径,无论是道义上还是实际上,招募或发展一个有些许信念的成年人都更有意义,而不是抓一个人然后塞给他一把枪,这样的部队就是纸搭的房子。
但这家伙的征夫方法真是别开生面。
“你还能是哪边的间谍?”壮汉的语气瞬间充满了轻蔑。
“军方的?就你们这一身的低级破绽足够死个几十回的了,而本地的其他势力上次已经被全部扫清,而且凭他们的智商也不可能派的出什么谍报人员”。
这刻薄的话让卡里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位的时候确实没有过此类收集情报的打算,这也是他会被从内部出现的敌人击败的主要因素之一。而这次他也可以尝试一下潜入内部的感觉了,看起来他们很急于扩充实力,对于新人几乎没有审查制度,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只要你会拿枪就可以加入,对于别有二心的家伙来说简直就是搞事的天堂。依旧年轻气盛的卡里姆几乎要被自己预见的未来流出口水,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所有端过枪的弟兄都跟我站起来”,在卡里姆的呼唤下有一大半的亲信跟着走出了队列,另外的几个人则低头不语。
说来惭愧,就算是他的亲信,也有几个是没拿过枪的。
正当他准备大摇大摆的进去领武器时,壮汉第二次抓住了他的肩膀,并且把那包粉末递了过来。
“怎么,不当面吸点?”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伙站到了他的身后,卡里姆估计自己的部下身边也已经上演了同样的戏码。
年轻人高扬的信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原来他们是用这样的枷锁捆住了所有人的手脚。
其实说来奇怪,沉迷于毒品的人大多是徘徊在贫困线的集体,他们无力改变世界,更没法改变自己,但至少可以短暂的畅游仙境,于是乎他们愿意干一切事情来换取这片刻的安宁,所以一队皮包骨头的饥民可以忍耐饥馑保持秩序。而各地的民间武装部队,一旦稍有规模变会对毒品有着极度病态的需求,一来是要控制军队,二来是要让这些非正规的战士在战斗中充满**。(尤其是非洲的部落民兵,为了提高士兵的忠诚度和战斗力他们甚至会自制各种混合药品,所以很多地区的内战才会变的无比血腥残酷)
真是太蠢了,卡里姆几乎要给自己一个耳光,他居然心甘情愿的跳出来给他们当奴隶,现在这头箍已经扣了上来,这是向他们的第一次效忠,他们不会等很久。面前的家伙还在微笑,似乎那假笑和他的脸是长在一起的。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脸皮撕下来。
卡里姆接过那包白色粉末,看着它洁白无瑕的表面,挥之不去它令人癫狂的本质,他闭上眼睛想象这是糖;是面粉;是米粒,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磨成粉的人骨。
他见过被这些东西毁掉的人,其中既有吸得过量七窍流血的,也有忍受不了戒断的苦痛咬舌自尽的,那些奇异狰狞的死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在这些死的毫无意义的人脸之后,他又看见了更多死了的家伙,有被暗流卷走的,也有被乱枪打死的,还有被石灰泡过的……
在无数死亡的尽头,他看见了自己父亲安详的脸,他躺在床上,周围石壁上的烛光飘忽不定,卡里姆只看见了父亲嘴唇的颤动。父亲就那么带着雄心大志去了,给他留下了一切,而他在几个月里之内就败光了他的几十年心血。
若是一将功成可期,这等磨难又能算是什么?想着那张可憎的面孔,他一头扎进了白色粉末之中。就在那一瞬间,辛辣和苦涩,平静和癫狂,他的大脑在无数个时空中流转,然后归入宁静的黑暗。
敖德萨的清晨从早上的第一声起床铃开始。
清晨6时整,正是睁开眼睛的好时候。
虽说运动场被海军征用为临时驻地,但这里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军防重地”的感觉,毕竟连大门都是宪兵管着的,他们可不敢叫这些家伙上街搞事。
面对着运动场四周成百上千个仍然把自己埋在睡袋里面的陆战队士兵,身处运动场中心的格林娜真的有些怯场,就算现在她看见的无非是一排排放在观众席的睡袋。
“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干这个活吧”,克鲁格面色铁青的站在她上边——一个临时的主席台正在被搭起来,运动场上所有的扩音器正在被一起链接到克鲁格扶着的那个扩音麦克风上,准确的说应该是四个麦克风。从港区调过来的宪兵们正在任劳任怨一丝不苟的搭建着这个舞台,只是繁重的体力劳动也盖不住他们脸上的窃喜。
这群天地不服的陆战队就要倒大霉了。
“差不多了,上台吧”,克鲁格把格林娜一把拉了上去。
“这样做好吗?”格林娜的语气里除了迟疑居然还包含了几丝抱歉。
“没关系的,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这点小事禁得住”。
看到克鲁格的脸上也开始浮现起了莫测的笑容,她知道这次磨难已经无法避免,那就只能为仍处于梦乡的海军将士们祈祷了。
“要死人的呀”。
“接好你的道具,今天你是主角”。
“唉,好吧”,格林娜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耳塞,然后接过克鲁格拿来的铲子和一个漏底的破锅。
等所有宪兵带好了耳塞,克鲁格气势恢宏的冲格林娜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示意作战开始。
于是格林娜开始极为卖力的冲着四个麦克风刮起锅底,就在她起手的一瞬间,方圆半公里的汽车警报全部跟着响了起来,也是同时,整个运动场的睡袋都不约而同的蠕动起来,探出一个个满脸茫然的脑袋。
克鲁格的要求是——就算带着耳塞,他也要听得见。如果你听过磨牙声的话,敬请把这个动静的不堪入耳程度提高十倍,再把响度提高一百倍,这大概就是仍在睡梦中的陆战队听见的声音。如果不是跳出睡袋就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他们估计会以为是外星文明过来毁灭地球了。
听说在瓜岛上日军会用掷弹筒向美军阵地零星炮击整晚,就是为了不让美军能休息,美军在那样的袭扰里坚持了数个月,但如果日军换了今天这种方法骚扰美军的话,不出三天就可以让美军彻底失智。
“快点停”。
“快他妈停,尼玛的”。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的思维受到了污染”。
“我枪呢,让我毙了那群狗日的”。
几百个怒骂声并没有压过这股噪音,但是看见他们都起了床,克鲁格这才示意格林娜停下来。
“宣读命令”,克鲁格又冲她打了个手势。
于是格林娜掏出高尔察特卿命令的复印件,冲着越来越响的怒骂声大声宣读了一遍,不知是因为命令的力量还是突然出现的女声的震惊,总之这些暴躁小子们停下了怒骂。
克鲁格这时走上前台。
“我听说陆战队的士兵一个个的都是些无可理喻的野蛮人,我不信,因为除了陆战队和他的敌人以外,所有谈论陆战队的家伙都是再放二手屁!我面前的每一个陆战队员都是自愿入伍的战士,没有一个是被征来的孱头,我相信这里的每个士兵都可以为国家人民肝脑涂地,能和这样的军人为伍是我辈的骄傲!而现在,就在这里,仍有敌人在暗处觊觎垂涎,伺机要颠覆我们已经豁出性命去保卫的一切,我不答应,我相信各位也绝不会答应,人活一口气,我们选择拿起武器,废话不再多说,我们前线再见”。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了,格林娜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越发高大的背影,格林娜也不禁挺直了腰板。
又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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