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定层面上康纳利的判断是正确的,克鲁格的确是在声东击西,只是他把同样的把戏套在一起,先派出仅有的人形以自律模式借助烟雾迷惑敌人主力,在康纳利判断出第一个声东击西的时候,他必然会固守阵地准备迎敌。然后克鲁格率领剩余的士兵沿着坡底绕道北门,突袭了此处手忙脚乱的支援梯队。
也多亏了这个弹药库上部各面修的相当规整,克鲁格一行人很容易就摸到了敌人跟前,一番短暂的交火后克鲁格等人击溃了抬着迫击炮和弹药箱的敌人并控制了北门的明堡。几个陆战队士兵当即推开迫击炮上的尸体操作起密位来,眨眼功夫就把炮弹还给山顶的敌人。
潦草发射的几发迫击炮弹并不可能对身处机甲中的康纳利造成实质伤害,但他依旧像被气浪直击一样头脑空白了半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样一支伤亡惨重的部队不选择逃命而是选择返场攻点。这在在自己国土上溃逃了数年的老丘八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一股久违的耻辱伴随着对陈年旧事的回忆一点点刺痛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如果在那个时候有更好的指挥官;如果那个时候有更好的装备;如果那时候友军可以占据更好的位置……
回忆的尽头他感到无比的愤怒,他给自己失败的戎武生涯找了千百个理由却依旧无法泯灭越来越明朗的羞耻,他有发不完的火。
“弟兄们,跟我一起把北门夺回来”,他朝着扬声器歇斯底里,可周围躲炮的炮灰们却并没有被他的怒火所感染,依旧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跟在他后面。
就在此刻,已经被压入林木线的陆战队再次开始分兵袭扰,纷飞的流弹不时击中那些簇拥成一团的炮灰。
“留下一队人保持压制”,所有人置若罔闻,只有少数几个亲兵趴在原地还击,剩下的家伙就像溺水的人攥稻草一样紧贴着翼骑兵,康纳利的火气更重了。
这些没用药的炮灰就像被锯了羊角的山羊——本来战斗力就让人窒息,现在更是活体食粮。
而在不到百米之隔的北门门禁,克鲁格正在拼命抵抗从基地深处杀来的疯子。
“快四处找找武器,机枪弄好了没?”
“正面机枪调头一架,后面快撑不住了”,成串的流弹不断击打在克鲁格藏身的沙袋后,那沉闷的子弹撞击声自从他缩身以来就从未停止。
在他面前仅十米开外就有一挺班用机枪依着铁质军火箱猛烈射击,只是那个缺心眼的射手只咬着克鲁格的藏身处不放,随后他嗨上天的脑袋就被另一边的陆战队射手开了个洞。
“挨我草,这枪架咋比碉堡门大一圈呢,拿不出来啊”,克鲁格听见这话差点拿脑袋撞墙,杂牌军武器乱的一笔,今天终于有所领教。
“你丫长手不会拆啊”。
“直接架在碉堡门口,快点”。
“这射角太窄了”。
“你再废话我就拿你当枪架子”,在克鲁格的咆哮下机枪手终于委委屈屈的开火了,他说这些废话其实情有可原,因为任何一个长了眼睛的生物都会疯狂射击这个无遮无拦的门口而他却避无可避。
虽然战术很成功,但克鲁格带来的兵力实在寒酸,连同格林娜和她抬来的伤员一共只有十六个人,刚才操作迫击炮的四个炮手已经阵亡了三个,因为基地里突然冲出来二十个狂呼酣战的家伙一边扫射一边冲锋,所有人立刻还击可他们每个人在被击倒以前都把枪膛里的子弹泼了在炮手的身上。气的克鲁格当时直接祝提出轻武器小口径化的各位先贤子孙满堂无人送终,要是他们用的是以前大战里的全威力弹的话早就干死这些嗨货了,可现在寥寥几条枪要承受数量和血量都未知的嗑药敌人的浪潮,这样还要分出一半人在明堡里待命拦截回援的翼骑兵以及步兵。
于是伤员也必须加入战斗,为了争取些许遥不可及的希望。
那架两人高的机甲依旧是战场上最坚锐的武装,克鲁格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击破它的办法,直到格林娜找到了个新玩意。
“克鲁格长官,你看看这个是不是能用得上的东西”,格林娜的声音很兴奋,克鲁格冒着风险歪头瞟了一眼,只见格林娜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了一个长筒带瞄具的武器,这可着实叫克鲁格兴奋了一下。
然而等他看清了此物的全身以后笑容却消失了一半,这与十米开外的机枪重新响起来没有关系。
“那是个毒刺导弹,对空不对地”,格林娜身后那个左手负伤的陆战队埋怨一样的批评了满怀期待的小姑娘。
“发射筒几具?余弹几发”。
“发射筒一个,余弹好像也只有一发”。
“把它递给我”。
“好嘞”,说罢格林娜就顺着克鲁格的方向把筒子滑了过去,他当即检查了一下瞄准系统。
瞄具表面没有划痕,电池电量只用了一点点,筒体油光锃亮,他空手拿着甚至要小心脱手,按照手感来看这家伙绝对是十成的新货,但火控软件却是一年前的版本。
欲盖弥彰,克鲁格对这个不高明的把戏嗤笑一声,然后关闭了火控软件和自动瞄准系统。毒刺导弹理论上的确可以打击地面目标,不过这样做非常划不来而且热诱弹头在飞行时很容易偏离目标,所以他只能靠机械瞄具和提前量射击。
这样也就意味着与翼骑兵面对面,那种与直面死亡的压迫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他相信自己可以在丧失勇气以前可以扣动扳机,他也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个气概。
但他选择自己去面对九死一生,这是作为军官和军人的骄傲。
轰隆~
一声巨响又把克鲁格的注意吸回了基地深处,只见刚才空谷传响的机枪已经被浓烟所笼罩,然后一个娇小的身体拥到他的旁边。
“我来支援长官啦”。
“刚才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吧”。
“嘿嘿”,格林娜拍了拍腰间挂着的一堆牵肠挂肚的迫击炮弹。
“这可是我从敌人那里学来的高招”。
“呀啊啊啊啊”,基地深处又传来一阵凄厉的喊杀声,格林娜头都没探反手把炮弹引信在地上一磕然后丢出掩体,这回在爆炸的余音之外克鲁格还听见了惨叫。
惨叫以后又是波涛一般回荡的喊杀声,它甚至盖过了北门压制的枪声。
“我们的机枪,怎么哑了,快点继续射击”。
在克鲁格的呵斥下碉堡门口的机枪终于又响起来,那里又一次接受了最多的火力,曳光弹和炮弹在几十米长的走廊里来回穿飞,撕开毫不惧死者们的肉身之墙,他们在倒下以前就在开火,倒下的时候还在扣动扳机。
在最激烈的交火中陆战队员也有数人阵亡,大家根本顾不上倒地的伙伴,因为敌人扭曲的表情已经清晰可见。
一匣机枪子弹的功夫之后,基地深处的聒噪停止了,他们的还击也告一段落。克鲁格侧头望向走廊的尽头,只看见近百具尸体呈倒三角的形状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空间。
那三角的顶点是尸体最密的地方,直指那挺调了头的机枪,克鲁格悲怆的回过头去,他知道自己剩不下几个人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多嘴多舌的机枪手,他趴在机枪上停止了呼吸,殷红的鲜血涂满了滚烫的枪管。
又是一个因自己的命令而死的年轻人,而克鲁格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还剩下几个人,可战场没给他们任何喘息时间,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注意——那具翼骑兵的庞大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门口。
同时涌入的还有为数不少的步兵。
“掩护射击”,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条命令,陆战队员们一齐开火,格林娜则翻滚到前面去扔炮弹,敌人步兵一齐卧倒,机甲则在枪林弹雨里不以为然。
康纳利突然发难,一个双机炮齐射就遮断了所有还击,此时此刻没人敢抬头。
此时克鲁格也卧在一旁,等待着最佳时机。
“只有一发,只有一次机会”。
他缓缓向前匍匐,友军开始和敌人互掷手榴弹。
“避开正面,攻击侧背”。
他靠上门口明堡的外壁,翼骑兵开始扫射陆战队的临时掩体,只见那些箱子沙袋瞬间被打成蜂窝煤,里面的士兵也一起灰飞烟灭。
“人一步是一米,它一步是三米”。
咚,咚,地面两次震动,克鲁格闭上了眼睛,他需要启示,不是来自神明而是来自内心。
“士无偷生念,攻伐必取”。
他猛地从碉堡下弹起,一把撞开了挡路的敌人,在其他步兵的惊愕中瞄准了翼骑兵的右肋,扣动扳机;发射与爆炸几乎在同时发生。
在灼热的气浪中他被抛回了里面,此时他的眼中世界仿佛变成了一部默片,在黑白混沌中他看见了乱跑的敌人和明亮的白火——一团只有大爆炸才能留下的火焰。
一双纤悉的臂膀拉着他的肩章向后拖,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充满决心,以至于真的将他挪动了几分几毫。
她可真傻,克鲁格这样笑着,然后他看向那团火焰,它颤抖着;它震动着。
它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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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说要多更新结果还是鸽了,实在抱歉,因为一家人都宅在家,所以小辈包揽了不少活计,所以耽误了很多时间,在此只能谢罪一波了。
最后还要提醒大家没事多待家少出门,注意身体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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