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老王回归

半个小时以后，上山坡那的饭店大门才再次被推了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两个交谈甚欢的老男人，看那样子聊得还挺投机的，其中一个面向看上去有些显嫩的还挥了挥手，在那啧啧称奇：“你这个店面确实很不错，选址方面也很有考究，如果能开的长远的话，相信旗下连锁也不成问题。”

“弟弟，听你这意思，这是答应入股我们饭店名下了？”舅妈一家的脸上都有些惊喜，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一曲之后，，这意思居然就成了？

“别说什么入股不入股的，那得多生疏啊。”夏爹好笑的摆了摆手，却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是答应了，这儿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很有发展空间，作为亲戚这点小忙还是要帮一下的。”

“弟弟眼光就是独到。”舅妈一听也连忙朝夏爹竖了个大拇指过来，“我们这块地当时还是县里那谁帮我们选的，说是发展空间很大，当时跟你说的差不多，那谁知道吧，就是县里知名的企业家。”

听着这些奉承夏爹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那些观点都是自家女儿告诉自己的，虽说他本身对于饭店的发展建设确实略知一二，不过跟自己那个妖怪般的女儿比起来却是差远了。

这么说着，夏爹心下却也有些奇怪，自己那个小女儿从刚才开始出门就不见了，这都半个钟头的工夫过去了，眼看外面天色都黑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那不省心的小魔头又偷跑去哪里玩了？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舅妈一行跟着夏爹一起下了坡口。

就看到山坡下的那个小型商业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其中的一家店铺，看上去倒是格外的热闹。

“你们这里过年了都有这么多人么?”夏爹有些惊喜，过年了还能这么车水马龙，看来这条商业街的潜力绝对比他们邺城的西街都要大啊。“看来我们投资是找对地方了啊。”

“啊？这些人都不是客人啊……”舅舅也是一愣，他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隆重的场面，难道是有谁在正月里开新店？不过也不可能一个客人都没有，邀请的全是周围的商户参加吧？

“什么？”夏爹也是一愣。

“这些人好像都是商业街店铺下的那些老板们啊，你看那个老李，还有老周，都是我认识的？”舅舅也一脸奇怪，“他们好好的不过年跑出来干嘛？”

正好这个时候那家店铺里就响起了一阵推土机轰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墙壁被推得稀烂，还有各种杯碗瓢盆被摔的稀碎，支离破碎的噪音。

舅妈一家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人群里也是响起了一阵议论纷纷。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真可怜啊。”

“是啊，哎，那校服我看过，她们是我儿子那学校的，八十八中的校服啊。”

“这才初中生就要经历这种事情，真的是，现在家里工作都丢了，房子也被没了，店也只能关门了……以后的路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哎！”

夏爹忽然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蔓延了上来。

果不其然，就在他奋力的将人群拨开，挤到最前方的时候。

就看到自家女儿正呆坐在一旁的墙角上，脸上灰头土脸的一片，那原先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神，这个时候看过去，却是一片的灰败。

夏爹猛的感觉自己脑门子上的血液都冲了上去。

他几乎是跑到立夏的面前的。

“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夏爹关切的晃了晃立夏的肩膀，一脸关切的表情，“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有没有受伤？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而这个时候的大小姐却是呆愣着望着前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爸爸的声音似的，一句话也没回。

“女儿你说话啊。”夏爹说话的时候嗓音都有点发颤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来一趟笼蒿居然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刚才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欺负，只觉得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蔓延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别吓我啊！”

伴随着那几辆施工车队的离去，街道上看戏的人员也渐渐散去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小姐才轻轻的指了指夏爹身后的某个方向，眼神空洞和无神。

“冰冰乐，没有了。”

“什么冰冰乐？”夏爹一愣，顺着大小姐指过去的方向，视线所及之处，却是一家废墟壁垒。

周遭的瓷砖是崭新的，各种器械很显然是用心打理过，奇怪的是，这一切看似美好的景物却被无情的碾成了碎片，随意的倾泻在马路一旁。

而店门口那道已经被刮下半块字迹的招牌下，坐着的那对母女的表情，也跟此时此刻的大小姐一样，眼神里带着一股满满的绝望。

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多问些什么，却是忽然听到了，立夏从自己怀里传来的，毫无征兆的痛哭声。

连带着的，还有那句不停重复着的哭喊。

“冰冰乐，没有了！”

————

寒假开学的前一天，老王终于是彻底回归了。

回到邺城来的第一件事情，他老王并没有选择去他那个无良二叔家登门拜访，也没有选择再去入住那顺马公园的酒楼员工房，而是选择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枝节来到了西街后门，他和大小姐合伙融资的那家小卖部里。

不知道怎么的，比起他那二叔家的饭店来，他总觉得这里更像他的归宿似的，每次想起来的时候，总带了点暖暖的温馨感。

这种感情很奇怪，就连老王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晃了晃脑袋，尽量将各种稀奇古怪的思想从脑海里晃荡出去，只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寒假没见大小姐，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

不过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歇业，这店铺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周遭环境倒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想来也是那李老板整理房间的时候特意帮忙打扫过的结果吧？

虽说他们小卖部修业了，不过李老板的酒楼倒是正是全年不停休的，正好今年春节那段时间刚刚开业，正处于吸引眼球的揽客时期，即使是放假时期也依然花着高额的维护费继续开张。

大门处自然是畅通无阻了，站岗的保安一个个都是熟面孔，那都算是相识无比的老朋友了。就在他们挥手放行的空档里，老王还特大气的一人给塞了一个红包。

其实里面也没包多少东西，满打满算也就五十来块钱，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些个保安却也一脸喜气洋洋的向老王道着喜。

“谢谢老板多谢老板，赶紧进去吧，老板娘正等着你呢。”

“不谢不谢。”老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于这群保安的挑事行为表现得有些意外，老板娘？是说立夏么？

要是放在往日对于别的女孩子身上老王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开始呵止这种行为了，因为他也挺不喜欢这种八卦风格的称呼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想起大小姐那一脸清澈的笑颜，老王却是很奇怪的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是很抗拒？

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拎着包裹就来到后门。

里面似乎真的早早就有人等待着的样子，轻轻一推那后帘，居然没锁。

进去的时候灯光有些暗，不过还是隐隐约约能看见那个端坐在正中央的瘦削身影的。

“我说大小姐，屋子这么暗你也不舍得开灯，不怕瞎了啊。”老王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一顿抱怨，等说完了才帮着把房间的大灯开上，结果一看到坐在中央的大小姐略显憔悴的脸蛋时，他整个人都是一怔。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多久没睡了，怎么脸上还有泪痕？”老王原先嬉皮笑脸的表情全部收了回去，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你哭过了？”

“没事，今天忘记打理了而已。”大小姐摇了摇头，语气都有些脆弱，不过还是开门见山，“老王，我现在想要问你一些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在你问我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王皱褶眉头问道，兴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自己现在语气里那个潜藏着的满满的关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从包裹里抽出一沓纸片，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惹得闷着头的大小姐都多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你不是之前跟我打听王霖的事情么？我给你弄来了。”老王手指指了指那张报表上最关键的几行字，温声细语的解释道，“不过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他确实是个地方官，只是并不在邺城办差，他所在的班底和队伍，大抵都聚集在三淮那一块。”

三淮并不靠近笼蒿和邺城，几个城市之间相距了一条长江那么宽的距离，属于两岸的城市，在地理位置上也没有划分到一起，两边的权利没有互通，自然不可能管到笼蒿这块来。

“说起来，你还挺神奇的。”说着说着老王就笑了，看向大小姐的表情都带着一丝丝的敬佩与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王霖是张叔叔的人？上次你打来电话以后我就特地去问了，张叔叔确实打算把产业做到三淮去，王霖也算是铺路的第一枚棋子吧。”

大小姐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把这件事情想的明明白白的，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老王也意识到了立夏情绪的不对劲了：“到底之前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而且上次听你的语气还挺急的样子。”

“其实是这样的。”大小姐冷着脸，将那故事重新复述了一遍。

整个故事从起因到结果说起来并不需要多少时间，等讲完了，老王的脸色也是渐渐冷了一下。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他看了眼坐在那里的大小姐，“那现在鱼童童和她妈妈在哪呢？”

现在都过完年了，而且按照大小姐嘴巴里的意思去理解的话，她们家里也就那一套房产，现在被拆了，之前的春节到底是怎么过的？

“被安排到我舅妈家里去了，先在那里住下了，说是等开学的时候来邺城找房子，顺便……找工作。”大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顿了顿，下意识的没去看老王，心里有些愧疚。

老实说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那么意气用事惹怒了那个死胖子，也不可能会有今天的局面。

所以她挺后悔的。

想着，她忽然抬起头望了眼老王，“那张叔叔现在有没有在笼蒿认识的人？”

“好像是没有的。”老王迟疑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听说他未来的发展目标全在三淮那边，在那里为了建造一个钢铁厂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关系也走通了王霖也上位了，总不好让人撤到笼蒿去吧？”

他自然是知道现在大小姐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的，既然惹了她立夏的人，那肯定会被她记一辈子，毕竟他的大小姐，小心眼。

想着，老王笑道，“所以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不是吧那笼蒿地方官给拉下马？”

大小姐听得一愣，然后就有些郁气，“现在张叔叔都靠不住了，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这件事就不好说了。”说是这样说，老王却是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又摸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纸片来，上面依旧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印刷字体，不过与之前那张有所不同的是，页眉的那张照片里的男人，大小姐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是谁？”

“路为民。”老王笑了笑，边安慰大小姐边解释道，“他是现任的笼蒿衙内，也是之前在当地轰轰烈烈的搞商业街整改的那个，一体街计划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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