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冷血猎人

兰斯洛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那不是错觉——雅典娜很清楚这一点。

那是混杂着浓浓杀意的癫狂，身为司掌战争的女神，雅典娜曾经无数次见到过这种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狰狞，毕竟无论是战争还是游戏，有人胜利，就自然需要其他人来充当失败者的角色。

而失败的代价，是刻骨铭心的。

眼前有着一头铂金色长发的紫瞳女子，应该就是这样一个失败者。

而摘取胜利果实的那人，不必说的，是此时自己身边那一脸轻松地笑着的少女。

“要让王后陛下您失望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被称为兰斯洛特的女子很快找回了自己身为圆桌首席应有的仪容，甚至更近一步地，变得愈发端庄而充满了古典贵族的那种雍容：“好让您知道，陛下和我的感情一直很好。从陛下未出柜之日起，我就一直作为骑士扈从陪伴在陛下的身边。”

“你想说的......是出阁吧。”郁雅耸了耸肩，小脸上挂上了一抹微妙：“出柜是公开公布自己搞基或者搅姬消息的行为——虽然出阁也不对就是了，那是女子嫁人的意思。”

郁雅的表情渐渐变成了遗憾，仿佛在叹息卿本佳人，奈何阿库娅一般。

那表情在她的脸上，不知怎么的就非常气人。

虽然很可爱，但真的很气人，让人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无名怒火。至少雅典娜自己就费了一点力，才压下心中那股仿佛看到了红布的公牛般的冲动。

女神朝着方才突然出现的金发女子看去，果不其然地发现了对方此刻宛若癫痫般不断抽动着，捏得死死的拳头以及发青的面孔。

——真可怜。

女神这样想着。说不过别人，真要动手，也会被按在地上摩擦。她们不像是第一天见面，往日想必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明明知道会这样憋屈，还静悄悄地凑了上来，这个叫兰斯洛特的，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她是蠢了点，愚忠了点，但的确不可怜。”仿佛知道雅典娜在想些什么，郁雅耸了耸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辈子最狼狈的几个瞬间，绝大多数都有这家伙的身影。”

雅典娜微怔，随即脱口而出道：“鲲鹏也能为家雀所伤吗？”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要糟。

从方才起她就一直适当地保持着自己的低调，尽量把自己变成一个小透明——她知道圆桌骑士代表着什么，那是日不落帝国的高层，是追杀他等神明的舰队的主要组成部分。

她刚刚才被郁雅悄悄捞出了必死的战场，如今马上暴露，未免太给自己添堵了一些。

万一郁雅因为碍于情面或者不想得罪其他人，把她交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好在幸运似乎是站在她这边的。

只见兰斯洛特一脸疑惑地不断轻喃着她方才那句话，面露思索状。

“鲲......虚鲲？雀雀？”

“停一下停一下。”郁雅无语地叹了口气：“你这样，阿斯兰是要被发律师函的我跟你讲。”

“蛤？”兰斯洛特的表情变得愈发疑惑了起来：“为什么吾王要被发律师函？”

“因为发错人了。”

五百年后的人自然不会懂五百年前的网络糟粕，因此听了郁雅煞有介事的提醒，被称为兰斯洛特的女子脸上的表情越发疑惑了。

雅典娜望着金发女子此刻仿佛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愤怒般，一脸认真地钻研着自己刚刚随口说的那句话的样子，不由得面色一囧，悄悄地对着郁雅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郁雅的脸上一瞬间绽放出点点笑意，随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我十八岁那年的事情。那时我受友人之托，去一个神代遗留的遗迹中确认一些东西。因为遗迹中有着价值颇高的东西，因此当年基本所有大国小国都派遣了专员前去查探。

美其名曰考古，实则是盗墓。我和阿斯兰——就是日不落如今的女王在迷宫遗迹的最后一道门前相遇了，当时她也跟在阿斯兰身边。迷宫的谜题是一副天朝古代对子。】

郁雅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滑稽了起来。

【老实说当时看着这家伙眼睁睁地看着我和阿斯兰乘着虹光进去，自己却不得寸进，急得眼泪都要出来的样子，真的超搞笑的。】

少女传音道。

惊讶于在自己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悦耳嗓音，雅典娜下意识地查探起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自己不开放心神的情况下和自己心念交流的。

然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残存于郁雅脑中的自己的神力的波动。

那部分神力此刻与自己产生了共鸣。

这家伙......还真是强得不像话啊。

其中具体的原理不再阐述，反正郁雅现在所做的事情，她印象里只有一直执着于各种通信手段数万年之久的赫尔墨斯才会。

但眼前的少女才多大？更何况比起她的战斗能力，这种技能根本不值一提。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执着起古天朝文化的学习了。可惜实在没有天赋，直到现在就连出师表这种初中课文都没读通。】

——但是

“但哪怕是这样，刚刚那句话远远没有达到古文的程度，只不过是稍稍复杂的白话罢了。”郁雅歪了歪头，脸上是看破一切的淡然。

“你在故意拖延时间，兰斯洛特。”少女笑着摇了摇头：“你在等谁？”

“啊？究竟是什么意思？”听到郁雅突如其来的反转发言，雅典娜微怔。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郁雅淡笑着：“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一开始她就听懂了。同样，作为联军高层，她也一开始就知道你究竟是谁。方才听到你把她比喻成吃臭虫的鸟雀的一瞬间，她的右手，可是已经按在机铠着装器上了哦？”

雅典娜心中微凛，她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现。

“兰斯洛特一直是这样的人。为了目标的达成，可以一直隐忍，哪怕忍受的，是断肠之痛，她也会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郁雅望着此刻被戳破后同样不再伪装，只是漠然地望向自己的女人，嗤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当年我为什么差点栽在她手上的原因。”

“这片地方——”

郁雅张开手臂，环顾四周：“当年是由这家伙负责的狙杀我。而这里，是我差点死掉的地方。她把我复仇名单上最后的几人聚集在不远处的一栋建筑里，放任我将其一并消灭，却又自己暗中躲藏在这里，在为我准备的撤退路线这里，等待着我的自投罗网。

当年的我终究年少轻狂，认为日不落不过如此，我并没有想到，可能那些人的命，以及日不落帝国的面子，都被她当作了留下我的筹码。”

“她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么？”郁雅轻笑：“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毕竟，她的父亲，就是当年造成第三军团3号独立纵队除我之外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啊？”

恰逢此时，一金一黑两道身影，于此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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