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自我欲望

捏着手机的楚雪霖咬住了下唇，她靠着墙壁用右手抵住下巴思考着，明明还真是一天前的事情，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虽说在之前楚雪霖就已经知道他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无能力者，但能在专业的她之前就直指问题的核心这一点不免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楚雪霖这样想着的时候注意到从身侧房间探出来的小小脑袋，那仿若拿着瓜子的仓鼠一般的神情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宠爱一番，而且似乎她自己还没能认知到这种连同性都能使其心动不已的魅力了，怪不得那个欠揍的家伙是个妹控，楚雪霖感觉在这个时间点她似乎可以理解龙牙的感受。

“很在意这通电话吗？迟迟不肯接的可是你哦。”楚雪霖摇了摇手机，转过身看向从病房内探出头的龙曦。

『只是有点好、好、好奇，这么晚了，为、为、为什么他会打电话过来。』

“你以前有说话结巴的毛病吗？”

『没有！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啦。』

“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虽说看不到后辈害羞的样子多少有些遗憾，但是楚雪霖觉得有必要将当下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组织语言，尽量用委婉的话来表述：“那家伙说是好像找到了对方的老巢。”

『？』龙曦好像不太清楚“对方”指的是谁，她从病房内探出身子，身上穿着稍大一些的病号服，歪了歪头，脸上挂满了疑惑的表情，额，这副场景的冲击力是有些可怕，想必她本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关于能力提升药剂的。”

『什、什么？他、他不是个无能力者吗？而且这事根本就和他没有关系啊，这是我们风纪委员的工作吧。』

“那家伙经常会犯傻不是吗？就像航次他也不是在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那这次他又做什么了？』看着自己后辈脸上隐隐流露的担忧之色，楚雪霖就叹了一口气，可以的话真不想说呢…….

“他把地址发给我之后就主动切断了联系，地点在黑区，而且那家伙最后的定位也在靠近黑区的地方。”

『这不是相当不妙吗！』

“啊，是相当不妙啊，而且还是最不妙的那种状况，好像是某个有关联的能力者也被卷入了这件事中被掳走当了实验对象，好像还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那么那个笨蛋会怎么做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说实话这已经不是什么“不妙”的等级了，楚雪霖有些开始后悔自己“不小心”留下了那瓶药剂，是不是这东西给了他多余的自信，与真正能力者的差距仅仅是一瓶药剂就能填满的吗？假货往往在这货前面不堪一击。

这可是常识——诶？这个常识刚到学院的吴云天知道吗…….

楚雪霖好像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盲点，然后开始流冷汗，好吧，这下子不妙的人数增多了，很难想象如果吴云天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的身边将会是怎样的修罗场…….

『那么我也要去黑区。』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添乱了好吗！？你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这可不是一个不成熟的风纪委员能参加的，你还想像上次那样给别人添麻烦吗？”

『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而且上次只是不小心…….』

“这可不是什么一句「不小心」就能搪塞过去的问题，因为你的「不小心」，差点给某人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你知道他上次是抱着怎样的觉悟去战斗的吗？”

楚雪霖的声音冷了下来，这里可不是该给后辈放任自由的地方，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余裕了，光是要管一个笨蛋就已经很辛苦了，所以现在必须要表态。

「是啊，龙曦，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再去插手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龙牙按住了龙曦的肩膀，他的表情也没有了平常的嬉笑，反而比楚雪霖还要严肃几分。

“可是，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没关系，前辈的话一定能把你的那份责任也努力填上的，而且现在龙曦你去的话可能会碍事。」

『是、是啊。』

楚雪霖有些吃惊，那个一向对妹妹百依百顺的妹控竟然会说出这种有可能会伤到龙曦的话，这话即使在她看来也相当不留情面，直接把“碍事”挂在嘴边，这对龙曦来说可能有些残忍，但是效果也相当显著。

龙曦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放弃了想要去黑区的想法，楚雪霖暗中松了一口气，虽说对龙曦的精神状况有些担心，但是有龙牙在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么就走吧，前辈。」

『嗯，嗯？你说什么？你不留在这里陪龙曦吗？』

楚雪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龙牙，她想不到这个妹控竟然会抛下他的妹妹而去管别的事情？

「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啊，而且我妹妹都哭着说了，这件事情也有她的责任。」

我不可能放手不管吧？因为我是哥哥啊。

这下子连楚雪霖都语塞了，她想不到什么借口来拒绝龙牙，龙牙自己也应该知道那种强力的能力者意味着什么——受过的伤总不会忘了吧？

但是他的眼神中毫无退意。

『我明白了。』

最后妥协的是楚雪霖，毕竟她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而且多一个人总归不是坏事吧？大概，可能吧。

两个风纪委员急匆匆地向黑区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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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的话不是能做的很好吗？”栗子博士推了推他那金丝眼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看着桌上横躺着的奈月，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睛中闪着光。

自己梦寐以求的实验品——有缺陷的上位能力者以这种形式呈现在他的眼前令他的心情相当愉快，这种稀缺型“资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搞到的，他原以为不会这么顺利的，而中途也确实是出了一点小差错，但最后能这么快就得到有些出乎栗子博士的意料。

不得不说这个钱花的相当划算，所以栗子博士也一改凶巴巴的态度，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剩下来的钱我这就打到你的账户里去。”

栗子博士注重的只是结果，过程怎样他一点都不在乎，在拿出手机完成了剩下的转账操作之后，他和白狼的交易就结束了。

「确认完成。」在白狼轻轻点头之后栗子博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想要拍拍白狼的肩膀表达好意，但是他却拍空了，白狼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刚好躲过栗子博士的手，只留下还保持着伸手姿势并且努力保持笑容但是脸都快要抽筋的栗子博士。

一点都不给这个原雇主面子，不留痕迹地躲开了栗子博士的手，虽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可眸子里透露的那股子轻蔑可真是让栗子博士怒火中烧，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么委托就已经完成了。”

「没错。」

“嗯。”

……..

……………..

“白狼小姐？”

「哦，你不用在意我，我对这个能力提升药剂也挺好奇的。」

“好奇心重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吧？”

「只是普通的感兴趣而已，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事的。」

栗子博士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警惕，但是敌意大体上消失了，做他们这行“信誉”可是相当重要的，被委托者不可能对委托人下手，而且白狼的声音和之前有了些变化，虽然还是不带什么感情，但是语气却略微软化了下来，看起来就真是只是感兴趣而已。

“好吧。”

若单纯只是好奇心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在这里拒绝白狼的话也有可能出现预料之外的风险，更加重要的是，例子博士也有些想要和别人分享这一刻的心情。

这个实验对于学院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于那些天生和能力无缘的D级意味着什么？对于那些天生就站在别人之上，已经被力量青睐的上位能力者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栗子博士抱着奈月，把她放在实验台上，两侧的玻璃缓缓闭合，不一会儿就把奈月笼罩在其中，台子的顶部伸出了电极，抵住了奈月的太阳穴，手臂旁边也伸出了试剂，其中的液体被缓缓注入到奈月的手臂里。

“她是我实验的最后一个载体，也是经过计算得出最完美的，适应性最好的载体。”

「那个所谓的「能力提升」什么的？」

看到白狼好像一下子失去兴趣的样子，栗子博士差点把嘴都给气歪了，白狼曾经看到过用了这种药剂的人，但当时她的表情就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是在告诉栗子博士，蚂蚁和苍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只是那种踩一脚就会死的程度而已。

“那是载体的问题，他们不足以发挥出药剂的力量！”

「是吗...... 」

白狼兴趣缺失地回应着，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本来就已经是上级能力者了，还会使用这种来历不明的药剂？这“载体”的代价也未免太高了一些，或者说是太鸡肋了一点。

“这充其量只是一个催化剂，用来激发自己力量的催化剂，可不是你想的什么万能药剂，而且还是未完成的阶段，所以需要一个优质的载体来进行试验，就比如说躺在那里的孩子，有着能力缺陷的上位能力者。”

再听到某个词的时候，白狼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然而栗子博士并没有意识到如此细微的变化，他还是继续发表着他的理论。

“有了最后载体的加入，在经过强化，改良，我的药剂才能够完成，这些欠缺品根本就不能体现出我药剂的价值！”

「价值？」

“让缺陷不复存在而打造出最强的能力者！让拥有着恶魔之名的欧阳奈月变成货真价实的恶魔！”

「...... 」

不明意义的回答，白狼不知道栗子博士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眼前的东西并不是她所追寻之物。

她所追寻的才不会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白狼用栗子博士听不到的音量叹了口气，眼神微微暗淡。

「抱歉，似乎看错人了。」

“？”

还没等栗子博士发问到底是什么意思，白狼的身影就淡去了。

这是在搞什么鬼？栗子博士摇了摇头。这不重要，眼前的实验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在那之前，好像有只苍蝇飞进来了。

栗子博士的脸色变得冰冷，看着不远处监视器的屏幕露出冷笑。

“小菲？你去照顾一下新来的「客人」吧？”

『好的，爸爸。』

在一串咯咯咯的娇笑声之后，一个人影一闪即逝，栗子博士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实验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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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门后的甬道笔直得通向深处，有些幽暗的环境加上墙壁上的小灯所散发的冰冷白光，这还真是个让人感到不安的地方，四周好像还吹着若有若无的凉风，可以说是相当诡异的气氛了。

我一个无能力者带着一个人工智能在甬道内走着，在魔窟内去拯救一个公主，更正，一个恶魔小姐，如果主角是个王子的话那听着就有种童话故事的感觉了，不过很可惜，这注定不会是一个温馨的童话故事。

因为我只是一个忠于自我欲望的家伙。

「你害怕了吗？」

打破沉默的是坐在我肩膀上的妹抖，虽然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种格外安静的坏境中还是相当清楚。

“说不害怕的话你信吗？”

「怕的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到铁皮棚门口等着风纪委员来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实话我也想啊，但是时间不够了吧，站在奈月的立场上，我当然是去的越早越好。”

「可你是无能力者啊。」

“放心吧，我还是有挣扎的底牌的。”

没错，放在口袋中的药剂从楚雪霖那里拿到开始就几乎没有离过身，本是自己唾弃的东西却像个宝贝一样放在身上——从这里开始，凭“我”就不够了，即使是能重新回到和混混战斗时的状态，面对那种真正强大的能力者时，想必也是不够看的。

我明白的，这些我都明白的，所以我才捡起了早已被我丢弃的觉悟，和那个混混不一样，我不会放弃我自己的未来。

「已经把“挣扎”当做既定事项了吗？还以为你能说出写帅气点的话，妹抖对你的好感度可是会降低的。」

“你的好感度怎样都好啦…….不过妹抖你不觉得这路长得有些过分吗？”

「确实有点，让我查查看，嗯……资料的等级权限有些高，让咱修改一下权限试试……」

“修、修改一下？”

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应该果断装傻比较好。

「嗯，这里好像是一块废弃的地铁站，原本应该是连接到整个地下网络中的，可好像因为一些原因开发到一半而停止了。」

“地铁站啊……”

「所以路线其实并不复杂，没有什么岔路，只是……」

“只是什么？”

在这里停下实在是让人有些在意。

「稍微有些长，原定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大概在三十公里左右。」

“卧槽？”

别说三十公里了，现在就是让我跑个三公里怕都是够呛，或许对于能力者来说是个无所谓的距离，可对于我来说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我的营救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破产了吗？

「你也别这么激动，咱认为那些家伙应该没有把这么长的废弃隧道都据为己有的打算。」

“好像也对，跑都得跑死，那么你知道奈月的具体位置吗？”

「咱的情报来源大多都是学院内的公告摄像头，在这种废弃的隧道里你认为会配置摄像头吗？」

“…….那这样不就得沿着这里一直找下去？”

这下子可麻烦了，明明时间就不够用，偏偏还来这么一手，正当我着急时，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这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我曾经体验过，没有失去力量之前的奈月把我按在墙上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的心沉了下去，循着散发出压力的源头看过去，一道身影从甬道的深处缓缓走过来，从模糊变得清晰，等到了能看清对方的脸的时候，我不禁哑口无言。

小学生？还是女孩子？内心的绝望一下子被无力涮洗的干干净净。

黑色的短发随意地划向两边，漂亮的洋裙穿着十分合体，袖口和裙子的边缘还点缀着蓬蓬的蕾丝花边，脸上的表情相当甜美，但是却让我不寒而栗，那种现实发现了新玩具一般的眼神着实是让我高兴不起来。

『大哥哥是来找库菲玩的吗？还是说——』

甜美的表情渐渐消失，但是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她双眼微眯闪着寒光，笑容开始变得狰狞。

『是妨碍爸爸的入侵者呢？』

强烈的危机感一瞬间爆发了开来，仿佛盯着我看的不是一个小学生，而是一只眼神凌厉长着獠牙的猛兽，不行，得逃。

这绝对不是现在的我能应付得了的角色，与她为敌的话和送死没什么区别，生存的本能驱使着我逃走，但是对方先动了，她只用了一步，就把十几米的距离缩短成零，随后，小小的拳头在我视野里无限放大。

——要死，被这拳打中的话真的会死，大脑发出了这样的警告，意识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周围的景色化成了黑白，只有拳头缓慢得推进着，而我却没有丝毫反应。

动起来啊，给我动起来！ 这种时候停住的话，我还怎么继续前进，我才不要在这种地方倒下！

黑白的场景这时候被打碎了，我的双臂不知何时交叠起来，挡住了库菲轰过来的拳头，本应该是这样才对，可我却飞了起来。

眼前的景色飞快变化着，从库菲到地面再到灰白色的天花板，之间还夹杂着讨厌的白色灯光，我甚至产生了身体轻飘飘的错觉，随后重重摔落到地面又翻滚了几圈撞到墙壁之后才停了下来。

耳朵周围在嗡嗡作响，感觉意识脱离了身体，然后身上爆发的强烈痛感让我清醒了过来，右臂还能动，但是刚刚下意识护住头部翻滚的动作让表面的皮肤擦得惨不忍睹，而与刚刚那记拳头正面接触的左臂已经扭曲变形，关节脱臼，小臂正中间折断了。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那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疼痛，大脑出了向我反馈“痛”之外已经做不了别的事情了。

「喂！你、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的声音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眼前浮现出妹抖焦急的身影，想要说些什么逞强的话却吐出了一口鲜血，我不是很耐打的吗？即使是被像重型卡车一样的拳头轰飞也不会就直接退出舞台吧。

我这不是，还有意识呢么？

我撑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摇摇欲坠，而略带兴奋的声音从跟前传了过来，库菲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我。

『大哥哥也是能力吗？』

她的眼神中带着好奇，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天然，看上去就是一副好孩子的样子，如果我没有被攻击的话，说不定我会这么认为。

『真好啊，真是羡慕。』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误会，但是我现在真的有些想要成为能力者，成为能力者的话，至少就不会像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又开始耳鸣了，这是快要死掉的征兆吗？不仅是耳鸣，似乎还有什么声音直达脑海。

是不是想要放弃呢？放弃的话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听上去很简单吧？只要把你的手交给我。

不要做什么王，不就行了？

——不行！

我才不要就这样放弃。

挥开了那只近在咫尺的手，还能动的右臂伸进了口袋，握住了某样东西。

『羡慕到想要大哥哥去死的程度！』

比刚刚更为迅捷凶猛的一脚踹中了我的胸口，什么断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身体失去重量，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被轰飞了出去，连坚硬的石板都被震碎，整个人都被嵌进了墙壁。

像是爆炸一般的烟尘蓬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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