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风雪中的灯火

“好久不见啊，冲田海狸先生。”希令面对这个面容疲惫的男人说：“看你的样子，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啊。”

海狸的脸上阴沉下来：“希令，我知道你们第五小队的事情了。对吉尔吉斯和埃德蒙的阵亡我感到十分悲痛。但我们第三小组也有人重伤，到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希望你可以对我们给予理解。”

“对不起。”希令对海狸道歉后，打起精神来说：“那能请你简单的说说，你们在东欧地区的事情吗？”

海狸在招待所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岁月的负担压弯了腰的老人。事实上，成功到达高加索山脉的别动队队员，都看起来老了许多……除了少数人。

“我们先是降落到了波兰境内，进入华沙后遭遇了UMC的追捕。该死，跟你们在上扬斯克市的情况一样！我们完全没有想到，地球佬……哦，不能说‘地球佬’了，因为反抗军也是地球人。乌托邦人居然在城市的监控里安装了面部甄别系统，我们完全暴露了身份和位置！”

“在逃脱追捕的过程中，我们当时就已经被灰熊反抗军发现了，后来才知道华沙也有反抗军的支部存在。但我们立刻逃离了华沙，因此没有机会与华沙支部取得联系。”

“我们之后是在塞尔维亚境内，被萨拉热窝支部的人找到了，随后便前往了卡萨格里安，就是在途中我们受到了袭击，导致了两人重伤的结果……”

海狸说完后，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

希令走到了海狸旁边，将手放在了海狸的肩上：“打起精神来吧，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还要继续前进下去。”

“希令，你是怎么做到的？”海狸从椅子上站起来，背对着希令说：“明明失去了两个队友，而且……加藤君还……为什么你现在可以这样的有精神，来让我们前进下去？”

希令轻微地笑了：“因为我和萨米尔许下了诺言。我们会一直前进下去，直到战争的尽头。”

海狸转过身来，挤出了一个笑容：“那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前进吗？我也想看看，战争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

“当然。让我们一起前进下去吧。”希令笑着说。

“太好了。”海狸长呼一口气，希令感觉海狸顿时精神多了：“谢尔盖对于我们的计划有很高的重视。他最近想和我们见个面，细致地谈一谈关于陈简博士，以及别动队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和他见面？”

“当然是现在了。”希令说：“但是，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我要先去帮萨米尔吃饭。等晚饭后我们再去吧。”

“嗯，快去吧。”海狸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希令。”

……

“不用太拘束，随便坐吧。”谢尔盖请海狸和希令进入自己的客厅后，在桌上倒了两杯咖啡：“抱歉，咖啡没有糖可以吗？”

“嗯，没关系。”希令和海狸说。

谢尔盖的房间也在卡萨格里安的旧城区，距离招待所不远。这是一个独立的二层小房子，但左右两边都紧挨着别的房子。屋内是木质结构居多，家具大多数也是木质的。客厅不大，只有二三十平方米；屋顶也不高，整体看起来有点像霍比特人的房子的感觉。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想讨论关于陈简的问题。我也正好想找你们谈谈这件事。”谢尔盖将咖啡端上希令和海狸的桌前。

“我先说我知道的吧。”谢尔盖在椅子上坐下来：“最先是木星联邦作战司令部收到了陈简博士从地球发送过去的求救信，当时刚好处于最终战役失败，太空军全面撤退的情况，因此JFCC将这项任务转交给了F.B.S.O.T来进行。”

“你们来地球，首先想找到反抗军，然后借助反抗军的情报组织搜索到陈简的位置和其他的情报，然后在亲自前往营救陈简，届时陈简博士就会给出一个能结束战争的方案。是这样吗？”

“没错，情况就是这样。”希令对谢尔盖说：“那到目前为止，反抗军有收到过关于陈简博士的情报吗？”

“……”谢尔盖迟钝了一下回答道：“很遗憾，没有。我们最后一次看到关于陈简博士的情报，就是陈简叛逃的消息。但这其实并不用我们去搜索情报，那时候不管是地球上的哪个城市，还是哪个网站，到处都是通缉陈简的告示，陈简被全世界的人在搜捕。”

“然后没过多久，陈简的通缉突然撤销了，多半是已经被抓到了吧。”谢尔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再过了一个月左右，我们就发现了别动队的消息，于是你们就来了。”

希令刚想说什么，被谢尔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我知道，我们灰熊反抗军一定会协助你们的。从现在开始我们灰熊反抗军和战隼别动队处于同一战线，帮助你们也是我们反抗军战斗的一部分。”

“非常感谢反抗军的帮助。”希令说道：“我们别动队也会尽全力完成任务。”

谢尔盖突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希令，以至于让希令感觉到了不自在。几秒后谢尔盖问道：“希令小姐有权代表别动队来对我做出决定吗？你们别动队有一个……类似领袖或者总指挥的人吗？”

“啊……”希令一时语塞。

海狸立刻对谢尔盖回答道：“曾经我们在木星联邦的时候有的，但最终战役结束后，Boss留在了木星联邦，将别动队的权利分发给了5……啊，不，4个小队长手中。别动队的一切行动由四个小队长共同作出决定。”

“也就是说，希令小姐刚刚对我说的话，只能代表她的一个小队了吗？”

“啊……”海狸一时讲不出话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谢尔盖先生。”希令微笑着对谢尔盖回答道：“但我相信我们四个小队，每一个队员所想要做出的决定都是一样的。”

谢尔盖看着希令的眼睛，愣了一会。随即微笑了起来，更加仔细地盯着希令的眼睛说：“包括那个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位队员吗？”

希令面不改色地说：“一定包括。”

“哈哈哈！”谢尔盖放松了下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看来F.B.S.O.T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价值，也很有趣！”

“谢尔盖先生……”

“唉！行了，可以不用加敬语了。”谢尔盖笑着说：“其实我们年龄相差也不大，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将军啊还是上校什么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反抗军一员罢了。但反抗军的许多人还是喜欢叫我‘谢尔盖先生’，真是……不用那么对我尊敬，叫我‘谢尔盖’就行了。就算真的对我很尊敬，那在我面前也别叫我‘谢尔盖先生’，感觉距离怪远的，多见外呀！”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谢尔盖。”希令笑着说。

“好了好了，那现在说说别动队的事吧。”谢尔盖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还有许多别的F.B.S.O.T小组分散在欧亚大陆的各处吧，我们在几天前还收到了一个来自中国新疆地区的吐鲁番支部，以及塞尔维亚的萨拉热窝支部的报告。报告中称，吐鲁番支部成功与F.B.S.O.T第二小组取得了联系，而萨拉热窝支部则与第五小组取得了联系。”

“他们有人员伤亡吗？！”海狸突然紧张起来。

“放心，就报告来看，这两只小组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至少人员是暂时安全的。”

海狸长呼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现在的别动队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希令对谢尔盖说：“我们从太空中直接乘坐突击艇降落在欧亚大陆上，分散在了欧亚大陆各地。在迫降后由于身处荒野，没有电磁波信号区的覆盖，因此我们的无线通讯大多数时候无法使用，所以我们几乎处于失联状态。”

“但既然无法相互之间进行通讯，你们怎么重新汇合在一起呢？”谢尔盖问道。

“别担心，谢尔盖。”希令笑了笑说：“来了之后我就发现，卡萨格里安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如今的地球世界，就像是在雪原上刮着一场名叫‘乌托邦运动’的大风暴，而反抗军和我们别动队都是行走在暴风雪中的路人。当我们快要在暴风雪中迷失方向，快要被猛烈的风雪推倒的时候，我们看到在白色风雪中的一抹金色的火光。”

希令喝了一口咖啡，纯正的黑咖啡十分苦涩，但也非常温暖而香醇：“而那金属的光芒，就是雪原中的一座名叫‘卡萨格里安’的小木屋。相信我，不管谁是那个在暴风雪中迷路的路人，看到这金色的光芒，一定都会用尽全力向那个方向奔过去的。”

“……”谢尔盖端着咖啡，看着希令的眼神逐渐呆滞了……好一会而后才缓过神来：“所以你们相信别动队一定能在卡萨格里安汇合的，是吗？”

“就是这样，谢尔盖先、噗……”希令差点喷了出来：“差点又说敬语了。没错，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们一定会在这里再次重聚的，谢尔盖。”

“这样啊……是这样嘛……”谢尔盖若有所思地喝着咖啡说：“你真的是从冥王星来的吗，希令。哈哈哈，这样的话，想不到冥王星人也能说出来呀……”

“70年前的人们还在努力寻找外星人，而70年后的今天，外星人就坐在你的面前。怎么，不可思议？”海狸笑着对谢尔敏说。

“不不，虽然有的地球人对非地球人存在偏见，而且用‘外星人’来称呼他们。但我们都是人类，这一点是不可置疑的。就像阿西莫夫构想的银河帝国一样，每个人都是银河的子民，而我们则是太阳的孩子。如果有军官对你们表现出不敬，我替他们对你们抱歉。”

“别在意。比起这个，我们能在搜索陈简的工作中帮点什么忙吗？”希令对谢尔盖说。

“这不用别动队来出力了，我们有专门的情报部门，会征集全世界的反抗军所搜集到的情报。我马上就会通过电报的形式，来对所有反抗军支部下达‘重点搜索陈简博士的情报’的命令。在那之前，请你们就在卡萨格里安休养吧。来这里的途中，大家都辛苦了。”

“嗯，谢谢。”希令和海狸说。

……

“怎么样，和谢尔盖谈得顺利吗？”鸭滑、罗宾、乔尔和舒尔曼在招待所的会客厅里打扑克牌，见到希令回来了，都立刻站了起来。

“嗯，反抗军答应与我们和合作了。搜索陈简的情报的工作由反抗军情报部门进行，在找到陈简的位置之前，我们可以在卡萨格里安休养一段时间。”

“呼，看来终于能休息一段时间了，最近这几个月真是把我累坏了。”鸭滑挠了挠胳膊上的绷带说道：“真没想到，西子卡洛夫那家伙居然那么用力咬我，伤口到现在都没痊愈呢。”

“哦，说起西子卡洛夫，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希令对鸭滑问道。

鸭滑的表情低落了下来：“他现在很抑郁，对吉尔吉斯的事情很敏感。先不要打扰他了吧，让他一个人待一会。”

“嗯，我知道了。”希令向楼梯走去：“那我去跟他说说话。”

“哦喂，没听到我说什么吗？”鸭滑对希令叫到：“还是别去了吧，我都没有……”罗宾的手放在了鸭滑的肩上，于是鸭滑没有再说下去。

207室还是十分安静。希令想起曾经在别动队基地时，宿舍里整天闹哄哄的，都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但窗外的卡萨格里安的灯光映射了进来。

西子卡洛夫侧着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手机的荧光照射在西子卡洛夫的脸上，将他年轻的脸庞照得雪亮，眼睛在荧光的反射下闪耀着白光。手机上显示的是相册，西子卡洛夫在看在莫辛干格勒拍摄的照片……和父亲一起。

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是通讯信的接收音。西子卡洛夫打开了信箱后，突然掀开了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地端详着发信人的名字——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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