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护的天使

“然后……萨米尔队长……”鸭滑站在招待所的窗台前，望着天空中灿烂的繁星，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他的精神崩溃了……”

希令站在鸭滑旁边，双手放在窗台上，看着夜幕笼罩的卡萨格里安，心情极为沉重。

“对不起……希令，对不起……”旁边的鸭滑已经泣不成声。希令能看到鸭滑右手胳膊上缠绕的绷带，在绷带下能看到被西子卡洛夫咬出的血痕：“对不起，我没能挽回他……”

“这不是鸭滑的错。”希令没有看向鸭滑：“至少，你们都还活着来到这里了。”

“但是……但是吉尔吉斯和埃德蒙……”

“我知道，我知道……”希令伸手放在了鸭华的肩上，但还是无法克制住手的颤抖：“你们还活着就好。”

……

萨米尔·加藤带领的第七小组在西伯利亚中部遭遇了联盟军的追击，在逃亡过程中吉尔吉斯和埃德蒙为了拖延敌人，掩护其他人撤退时而被困敌区。埃德蒙在火炮轰炸中牺牲了，而吉尔吉斯却被埃德蒙保护了下来。但随即被联盟军俘虏，在经过残酷的折磨后阵亡。

第七小组成功被反抗军发现，最终来到了高加索山脉的卡萨格里安。但组长萨米尔因沉重的精神打击而崩溃，目前已经失去了一切思考和行动能力。

……

希令回到了招待所的207室，推开了房门。木质的地板与床铺，木质的桌椅和挂饰，狭小的房间被金黄的灯光笼罩着。

第七小组的队员们已经睡去了，或者说是正在尝试入睡。鸭华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时不时摸一摸胳膊上发痒的伤口；南卡抱着枕头裹在被子里时不时扭动着；西子卡洛夫把被子盖在头上，一动不动。

曾经与自己许下誓约的男人静静地躺在一张高低床的下铺上，微微睁着眼睛，面朝上一动不动地躺着。现在的萨米尔，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F.B.S.O.T制服，上面许多地方都被划破了，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还有些许血迹。玛丽塔告诉希令，穿上制服之后萨米尔冷静了许多，不会再频繁地大喊大叫了。

萨米尔的面容憔悴，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精神与思想，甚至连呼吸时胸部的起伏都看不到，仿佛是一尊雕塑。

希令的胸膛里，翻涌着一股别样的情感。她看到萨米尔的左手上，仍然佩戴者那枚黑色的金属，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金色的光芒。

窗外仍然是深夜，卡萨格里安的夜晚出奇的安静。天空中的星空和冥王星的星空一样清晰而灿烂。那亘古不变的银河仍然横跨在那里，仿佛是赡养人类的母亲河一般，持续不断地向地球传递着自己的星光，抚慰了无数仰望者的心。

希令来到了萨米尔的床边，在萨米尔的床上坐了下来。

希令突然有一种妄想——只要与萨米尔再次接吻的话，他就能醒来了。但希令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向萨米尔消瘦的面颊伸出了手……

希令的手轻轻贴在了萨米尔的脸上。萨米尔的面部因为瘦弱的缘故，颚骨和颧骨的棱角略微凸显了出来，手掌摸上去有些骨感。感觉不到萨米尔的温度，给人一种仿真蜡像的感觉。

“你能看到我吗？”希令轻声对萨米尔说。但回应的只有沉默。

“呵呵，即使看到了，也忘记了吧……”希令的表情阴沉下来：“忘记了……吗。真是狡猾呀，萨米尔。把我的心俘获了之后，就离我而去了吗……”

萨米尔仍然沉默着。

“我说，至少你和我还活着，不是吗。你不是……经常说让我们‘前进下去’吗？为什么现在却停下了脚步呢？”希令收起了手：“那个不顾一切地，奋勇向前的萨米尔，是我最喜欢的萨米尔了。看着他那前进的姿态，我总是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勇气。队员们跟随着你，在你身上获得了胜利的信心。因此加藤君，你是我们最不希望失去的人啊……”

萨米尔沉默着。

“太过分了呀，萨米尔。”希令的脸上滑落了一滴眼泪：“既然让我们有了勇气继续前进下去，就负起责任来呀！既然和我许下了誓约的诺言，就遵守和我的承诺呀！”

萨米尔沉默着。

希令轻声抽泣了一下，站了起来：“我会遵守诺言的，让我们一起，到达战争的尽头……”希令向房门走去了，拉开了房门。

“你……是谁？”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是萨米尔的声音：“你是……谁？”

希令无法忍住了，眼泪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晚安，萨米尔。”

希令关闭了房间的灯，轻轻关上了房门，

“你是谁……”萨米尔的眼角，滑出了一滴晶莹的液体。

……

因为第五小队成功汇合，所以小组编制取消，回到了原先的小队编制。但队长萨米尔·加藤失去了指挥能力，因此经过队员们的讨论后，决定将队长的职务暂时移交给希令·佩雷斯。

“希令，可以的吧。”队员们聚集在招待所的会客厅里，进行队长职务的交接。罗宾最后确认了希令的意愿：“由你来暂时担任小队长。”

“我同意。”希令答应了：“还有一点，我希望我可以负责萨米尔的日常看护。让我一个人来帮助他就好了。”

“没关系，有我们在呢。”舒尔曼对希令说：“都是一家人，要帮忙就尽管说。”

“嗯，希令。”鸭华也对希令说道：“我可是……萨米尔的基友呀，我也会竟可能的帮忙的。”

“谢谢。”希令露出了稍显苦涩的笑容：“大家，谢谢……”

……

到午饭时间了。按照希令说的，萨米尔的一切日常生活问题由希令来解决，因此希令带着配发的饭盒来到食堂，准备给萨米尔带饭回去。

“哦喂，你听说了吧，那个从木星联邦来的外星人，原来是战隼别动队的一个队长。”希令在排队取餐的时候，听到了傍边的队伍里有军官在议论别动队的事儿。

“啊，当然了。据说他因为受到了什么打击变成了精神病，前几天还在歇斯底里地发疯呢！”

“哈哈哈！别动队的人都这样没用吗？明明是个外星人，还能受到谢尔盖那么高的重视，我看谢尔盖也跟他们的智商一样高了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呃……”其中一个军官的笑声突然停下了，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哈哈……唉？你怎么了，表情那么白痴？”

“啊……那个人是不是在看我们……”这个军官惊慌地指了指旁边队伍里的一个长发的少女说道。

希令正用她专属的恐吓眼神紧盯着他们。

“嘶——”另一个军官也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移开了视线：“别看了，她是别动队的人。我可不想在这边闹事，然后被踢出高加索总部。”

希令见他们收敛后，恢复了正常。希令不禁摸了摸自己腰带上的锁扣，上面刻画着“闪电与麻雀”的图案……怎么会这样，本来别动队的名声没有这么差的，在木星联邦作战时，还是如同传说的部队一样的存在……

……

希令将饭盒带回了207室，萨米尔仍然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萨米尔，我把午饭带来了。”希令满脸笑容地说：“猜猜我带了什么回来？是咖、喱、饭——哒哟！”希令罕见地用俏皮的语气说道。

但萨米尔仍然沉默着。

希令无奈地笑了笑，来到萨米尔的床边，将饭盒放在了桌上。

希令伸手去把萨米尔扶起来，正当手要触碰到萨米尔的身体的时候，希令突然想起了刚刚在餐厅时那两个军官说过的话：“……前几天还在歇斯底里地发疯呢……”

希令迟疑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秒，便继续将手伸向萨米尔。

希令的手触碰到了萨米尔的身体，萨米尔没有任何反应。希令于是大胆起来，帮萨米尔在床上坐起来。萨米尔在过程中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希令将萨米尔扶起来后，拿起饭盒，打开盒盖后，一股浓郁而迷人的咖喱香气瞬间喷涌了出来，充满了整个房间。甚至希令都被这熟悉的香气吸引住了。

看着萨米尔仍然目中无光的表情，希令突然产生一个龌龊的想法——趁人之呆！把咖喱饭先放进自己嘴里，嚼碎之后再通过接吻来用舌头喂给萨米尔吃……

希令瞬间脸红了起来，猛地摇了摇头，甩开了这恐怖的想法。

希令将饭盒放在腿上，用勺子挖起一勺后递到萨米尔的嘴边，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下巴，来将他的嘴张开，然后将咖喱饭送进去，再用左手来帮助他咀嚼，最后灌一口水来帮他咽下去。

“呐，知道吗，我从小也是吃这样的咖喱饭长大的。”希令将饭盒里的咖喱酱料和米饭混合在一起说：“也许你现在尝不出来，但是这碗咖喱饭，和我们在冥王星吃到的咖喱，味道是一样的哦。”

希令微笑着说着，给萨米尔一口接一口地喂饭：“所以呀，地球和冥王星虽然距离是目前人类世界里，距离最遥远的，但在许多方面，却也是最亲近的。”

“记得在杰斯拉夫市，有一个星象仪馆吗？矢田浅子和我说了哟，她在哪里做讲解员的时候，看到了你和彤叶一起去了。”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冥王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星象仪，还需要星象仪馆这种东西呢？”希令说着，将最后一口饭喂给了萨米尔：“来到地球之后，我多少理解了。人们对星空的喜爱和向往，是建立在未知之上的。因为无法触及的神秘，因为不了解，所以才觉得美丽无比。星象仪馆，就给我们展现出了人类面对星空时，所具有的那种，原始的喜爱和向往。”

“所以我也去看过了哟，那种感觉和在地球上看星空的感觉一样，你可以体会到对繁星的喜爱源自于自己的好奇心。”

希令将水瓶里最后的水给一起喂给萨米尔：“真想有一天，我能和萨米尔一起去看一次呀……对了，带着彤叶妹妹一起，带着鸭华，带着西子卡洛夫，带着吉尔吉……”希令突然心里一紧，立刻打住了，看了萨米尔一眼——萨米尔没有任何反应。

“代替那些逝去的人。我们一家人，一起去星象仪馆，看一次那人类的母亲河。”希令收起水瓶和饭盒，将萨米尔放躺下来后，拿起东西：“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

“啊，所以……给萨米尔队长洗澡的活儿还是给我来做吧……”鸭滑对试图想要背起萨米尔去浴室的希令说道。

“没事，没事！”希令挥了挥自己的左手说：“都什么关系了，还讲究这些？让我来吧，不用麻烦你了。”

“其实，是希令单方面的想要这样做吧……”鸭滑坏笑了出来：“嘿嘿，既然想看就直接说嘛，我能拦你吗？哈哈哈哈！”

“啰嗦！闭上你的嘴！”希令给鸭滑的头上来了一拳。

鸭华抱着头，看着希令背着萨米尔走出门的身影，心酸地笑了笑：“哈哈，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呀……”

其实说心里话，希令确实是有那种好奇心的。但当希令脱去萨米尔的衣服后，原本逐渐升温的心，立刻冷却了下来——萨米尔的身体消瘦了许多、许多。虽然都有好好进食，但身体长时间不运动，已经开始老化了。

即使被希令解开衣服，萨米尔仍然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面无表情地任由希令摆布。看着这样的萨米尔，着实让希令热不起来了。

希令拿起毛巾和肥皂，给萨米尔擦洗身体：“萨米尔，不知道等你苏醒的那一天到来之后，你还愿意让我来做这样的事情吗？哈哈哈……我可是很愿意的哟。”希令一个人的笑声在浴室中回荡着。

“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萨米尔。”希令给萨米尔细致地擦洗着说：“在到达战争的尽头之前，我不会放弃你的，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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