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六节

又是新的一天，我在佳娅的床头留下了身边所有的钱，悄然穿好军装，轻轻拉开了房门。

“提尔大人，您这么早就要走了？难道.......昨晚的服务不够周全么？”

“原来佳娅是在装睡啊.......”我稍微有些意外地回答：“你的服务让我很满意，多出来的钱你自己留着好了。”

佳娅看了床头一眼，满脸惊讶之色：“居然给这么多.......您是在可怜我么？还是打算包养我？”

“都不是，只是敬佩你。”

“敬佩......我？”佳娅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总之，这些钱对现在的我没什么用，但也许有一天你能用得着。”

“谢谢.......请问.......能把您的全名告诉我吗？”

“提尔.托德。”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宪兵的.......至少您是一个好人，我不会忘记您的！”

我开心地笑了，故作认真地说道：“啊~啊，是么？既然这样.......下次光顾的时候，给我打个折如何？”

“当然......不行！”佳娅也开心地笑了，单纯的脸上现出了迷人的酒窝。

我好希望这样单纯的酒窝也能出现在班吉尔的脸上.......没有那些阴谋诡计，也没有那些勾心斗角.......

走出妓院的大门，看到兰迪居然一脸焦急地守在门口。

“你这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有！”

“那干嘛不早点进去叫我？”

“昨晚您离开前特意指示我们【任何情况都不能打扰】啊。”

“呃......忘记了。”我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到底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调查兵团活捉的二头巨人死了。”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随意回应着，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和敏感度。

“那二头巨人是被人杀死的！”

“真是太好了.......等等，你刚才说它们是被人故意杀死的？！”

兰迪瞪大了眼睛，一脸认真地回答：“是的，调查兵团的史密斯团长要求您尽快赶到现场，协助调查。”

........

兵团总部北广场上，隔离区里冒出的灰白色蒸汽已经吸引不少人聚集到此地，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驻屯兵，另外还有十几个调查兵在看守着现场。

巨人的尸体上的皮肤和肌肉已经蒸发殆尽，只剩发黑的骨架正在徐徐冒着烟，从这个蒸发程度来看，它们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了。

“提尔.托德，你总算过来了。希望昨晚的事情没有把你的精力掏空......”看来埃尔文已经在隔离区的入口等候多时了，他的口气听起来不甚友善。

我从埃尔文的嘴里听出了某些言外之意，语带不满地回应道：“埃尔文，你这话说得.......好像一语双关，另有所指啊。”

“这里过于热闹了，先换个方便的地方再说吧。”埃尔文伸手指着兵团总部大楼。

埃尔文关上隔音会议室的大门，拉上门闩，背对着我发问了：“提尔，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巧呢.......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昨天下午，你刚刚提出要消灭那二个巨人实验体，凌晨时间它们就都被杀死了.......”

“鬼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但如果史密斯团长怀疑是我下的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托德分队长有什么能自证清白的东西？”

“刚才你不是说，巨人是在凌晨时间被人杀掉的么？那个时候我正在妓院顶层逍遥快活着呢。”

埃尔文转过身，皱着眉头质问道：“这也许是具备丰富办案经验的提尔.托德故意制造的不在场证据呢。话说.......昨天你邀请我一同前去妓院的行为本身就很反常了........为什么要把昨天晚上的去向告诉我呢？”

“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我还真答不上这个问题，只能把佳娅作为救命稻草搬了出来：“有人可以证明我整晚都在妓院里鬼混的！她叫.......”

埃尔文眯起眼睛苦笑着打断了我的话：“如果你的证人就是某个为金钱出卖肉体的妓女，那么只要多给点钱，要她说什么都可以啊。”

我哑口无言，只能恼怒地瞪着埃尔文的双眼，会议室里的氛围变得十分诡异。

三个深呼吸的时间后，我傲慢地哼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就算是我杀的，你们调查兵团能奈我何？”

“果然，这样的回答才是我所知道的提尔.托德。”埃尔文居然笑了，他轻松地继续说道：“我明白了，确实不是你、或者你指派的人把巨人实验体杀掉的。”

“埃尔文，麻烦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就算是我杀的，你能奈我何？”

“调查兵团确实不能因此制裁中央宪兵，就算把这件事情闹到扎克雷总统领那里，估计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的结果吧.......但是！”埃尔文坐到会议室的沙发上，同时伸手示意我也一起坐下。

“如果你真的采用这种方式阻挠调查兵团，那么我们就完全失去了合作的机会了.......”

“嚯~哦，有意思.......”我也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就是说，睿智过人的史密斯团长大人认为.......现在我们之间存在值得合作的【共同利益】了？”

“是的，夺回玛利亚之墙就是【共同利益】，为此我需要宪兵团的协助。”

“我的目标可不是夺回玛利亚之墙，而是抓捕不知躲在何处的格里沙.耶格尔。”

“把这个机密信息告诉我，没问题吗？”

“无所谓，就算不告诉你，估计也已经被你猜到了。”

“那么，我认为抓捕耶格尔医生的事情和夺回玛利亚之墙的事情应该没有冲突啊？”

“确实没有冲突！但是~！我就是不想协助调查兵团把那些充满梦想和希望的年轻人赶到墙外白白送死，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大声责问道：“埃尔文，这几年你到底无谓地把多少人送到巨人的嘴里了？他们的生命到底换来了什么？难道你就没有丝毫愧疚吗？！”

“不用你提醒，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姓名和样貌........我甚至能看到他们就站在我的身边.......”埃尔文低下了头，他的话语沉甸甸的。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后悔么？”

“我从来不会后悔，因为后悔会拖住你前进的步伐，使你甘心把决定的权利交付他人，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这句话我已经听过了，既然史密斯团长大人居然执迷不悟到这个地步，那我也没什么可跟你聊的了！”

埃尔文苦笑了一下，抬起了头：“那我们就把聊天之类的废话省省，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调查兵团可以协助宪兵团抓捕耶格尔医生，作为交换，宪兵团必须协助调查兵团夺回玛利亚之墙。这个合作方式如何？”

我轻蔑地反问道：“协助宪兵团抓捕耶格尔医生~~呵呵，埃尔文，你凭什么认为可以帮到我？”

“原本我并不确定，但经过艾伦的事情以及昨晚巨人实验体被杀的事件，我的某个猜想得到了证实........”埃尔文明显在故意卖关子。

“猜想？什么猜想？”

“如果托德分队长愿意使用宪兵团的资源和权限，全力调查巨人实验体被杀的事件，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个猜想的基础上开展合作........”

“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深究这个事件的？”我不禁挠了挠头，埃尔文对人心的把握实在是准确得有些可怕。

“因为托德分队长尚未注意到那个猜想，所以会按照宪兵团平时办案的德性，随便敷衍一下结案了事。”

片刻的思考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埃尔文口中的那个猜想让我十分好奇。

“好吧，我会利用宪兵团掌握的一切资源和权限追查巨人实验体被杀的事件。作为交换，你要把那个什么猜想告诉我！”

“很好，那我就先把调查兵团所掌握的事件经过，完完整整地告知托德分队长......”

......

凌晨时间，多云的深夜，被捕获的巨人一动不动地呆在隔离区之中，如同此前的夜晚一样。

调查兵团第四分队的2个班共计8名调查兵正在兢兢业业地看守着隔离区里的巨人，其中一个班负责巡守监视，另一班在帐篷中短暂休息。

天边的云朵被午夜的冷风吹动，月光不时从云层的间隙之中透出，配合着左右摇曳的火炬，在兵团总部北广场的地面上映出昏暗模糊的人影。

由于此前宪兵团的干涉，韩吉.佐耶在前往旧调查兵团总部之前，特意嘱咐手下的调查兵们千万不能放松警惕，这让看守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大意。

隔离区的东面，篷布的另一边忽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看守们没有离开岗位，只是高声警示着隔离区的危险，提示来人尽快离开。

脚步声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清晰杂乱，此时隔离区西面的篷布悄无声息地着了火，燃烧产生的黑烟开始向隔离区内蔓延。

看守们稍稍一惊，但那些经验丰富的调查兵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而是大声呼叫着帐篷中的另一个班：异常情况！马上增援！

4名增援的调查兵冲出隔离区，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篷布上的火势开始扩大，调查兵们只能赶紧将火熄灭，这反而制造了更多的烟雾，此时隔离区之内的可视距离已经不足10米了。

一朵浮云遮住了月光，当投射而来的阴影遮盖隔离区的瞬间，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人从烟雾之中忽然现身，利用立体机动装置向二头巨人猛冲，手起刀落削开了它们的后颈！

二头巨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被.干掉了，攻击之精准，行动之迅捷甚至让身经百战的调查兵们都惊讶不已!

来袭之人借势冲出烟雾，灰色的斗篷很快没入暗夜之中，而负责看守的调查兵们没有丝毫犹豫地追了出去。尽管他们竭尽全力，最终来袭之人仍然消失在隔离区北方那复杂昏暗的居民区之中........

“一次攻击动作就能消灭2个巨人......而且2个班共计8个调查兵都跟不上........难以置信啊。”

“是啊，难以置信，我听到报告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前来报告的一个调查兵通报了【调查兵团特种作战班】以及韩吉.佐耶已经赶到的消息。

曾经的隔离区之中，韩吉正跪在巨人的尸骸之前，抱头痛哭，哭声之悲凉凄惨让我几乎难以理解。“就是自己的家人死了，韩吉也不一定会哭成这样啊.......”

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但这并不妨碍我很快注意到了藏身于调查兵团标准制式的绿色斗篷之中的艾伦，因为利威尔就大大咧咧地守在艾伦的身边。

利威尔从前就不喜欢过于嘈杂混乱的环境，他稍稍环视了一圈，并且很快注意到了身侧不远处，我那死死盯住艾伦的目光。他稍稍眯起眼睛，复杂的眼神迅速重新回到了艾伦的身上。

而艾伦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茫然站在人群中自言自语着：“这究竟是......”

“走吧。”利威尔斜眼看着我，用命令的语气对艾伦说道：“之后就是宪兵团的工作了。”

说罢，利威尔转身离开了隔离区。艾伦正要跟上，埃尔文却忽然从艾伦的身后靠了上去，他双手扶着艾伦的肩膀，凑到艾伦耳边轻声问道：“你能够从这件事中看出些什么吗？”

艾伦似乎被稍稍吓了一跳，而埃尔文继续问道：“你认为我们的敌人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哈？”艾伦的样子显得更加困惑了。

埃尔文等待着艾伦的回答，一个深呼吸的时间以后，他再次确认了艾伦对于现状的无知。“抱歉，问了你奇怪的问题。”

艾伦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埃尔文和利威尔走出隔离区。

我正要走向艾伦，身后传来的低语却让我身躯一震。

“真是有意思，他就是艾伦.耶格尔吧。”一个身着驻屯兵团军装的陌生人在用熟悉的语调说道：“事态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不是吗？”

“辛加.......差点忘记了，你不是对人压制部队的.......”

“现在请叫我沃尔夫.巴斯蒂安。”

“明明知道我有神圣王族谕令的最高行事权限，为什么你要主动现身？”我低声讽刺道：“沃尔夫.巴斯蒂安，你是白痴么？”

“实在没想到，扎克雷居然敢于违逆最高议会的指令。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为了摄政王赋予的使命，你居然狠心到把自己衷心爱慕的威尔斯小姐都赶走了......”辛加语带深意地说道：“这倒是提醒了我：有必要重新评估当前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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