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施救者与密舍的真相

出口下方是一条坡道，这条道路想必是开拓者前辈所建的，不平坦，但是能够通到谷底。此时众人抬头却发现了奇异的景象。

此时黄昏，天空微雨，紫雾似乎被冲淡了，两轮圆月在空中隐隐若现。

月光顺着层层紫雾向下流淌，他们一眼便看到了远在整个密舍低谷最中央的地方。在那里有着一艘巨型舰船以头向下的姿势倒插在地下，后半部的舰身暴露在空气中，这个巨大的条状物的顶端几乎达到了密舍这个巨型坑洞的一半高度。

这艘舰船与大陆流行的浮空舰船相差甚远，浮空舰船大多是木质结构，考虑到动力原因，钢铁成分极少，而这艘舰船，先不说体型无比庞大，它浑身散发着金属光泽，外部有着类似玻璃的窗体结构，而且在一些撕裂的破碎面里还能看到许多电弧。

它的顶端，感觉像是动力部分，在不断地释放紫色烟雾，想必就是坑洞空气异常的缘故，莫不如说，这个大坑洞，这整个魔域产生的缘由都是这艘舰船本身。

众人十分讶异，路易也瞪大眼睛望着这不合常理的一幕。

“托这阵雨的福，我们看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隐秘——魔域的真相，就在我们眼前了。”尼耶尔很快便从震惊中回神，顺着坡道向着下方茂密的森林走去。

……

谷底的森林遮天蔽日，一行人中身材最高的杰克堪堪能与矮木丛等高，而且草丛十分茂密，这使得他们无法看到中央地带的巨型舰船。

“不知道第三环区会遇到什么样的怪物，只要不是像第二环区那样的群居性生物就好了。”

“有这个可能。”

尼耶尔参与过许多魔域的探索，对魔域的生态非常了解，魔域的生态几乎是这块区域在变为魔域之前就已经决定的，因为某些突发而且不可忽视的原因让这里的魔力暴走，所有的生物的生存都会受到猛烈冲击，处在食物链底端的生物因为基数大，所以会有相当一部分族群生存下完成变异，而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数量稀少，无法在异变中幸存，即使有少量个体存活下来，也无法完成繁衍，最终还是会死亡。

对于密舍来说，假设魔域的诞生是由于不明的天外舰船的撞击引起的，那么在经历最初的撞击后，巨型舰船砸出的大坑将整片草原分离成了上下两部分。上层已经探明了由成功变异的蚁族占据，在到达第三环区后很少看到蚁族的个体，而且二三环区由天然的悬崖阻断，只有通过他们开辟的少数道路可以通行，如果在第三环区仍然有危险的生物存在，那肯定是蚁族的天敌。

走在最前方的納达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们前去。

在一处裸地上躺着一副巨兽的尸体，有一座小山那么大。姿态看起来像是一般走兽，全身被纯黑的硬质皮毛覆盖，多处有不易发觉的细口刺伤，伤口很细但是流血量惊人，尤其是头顶正中央有一个人为挖去的巨大空洞。

“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而且从这个状况来看是一位不得了的强者。”

这时路易突然感觉背后发凉，似乎被一道敌意的视线舔舐着。

他向后望去，一对土黄色的眼睛在逐渐临近的黑夜中闪烁着，就在裸地后的矮木丛中。

“喂喂，这可有点不妙啊！”杰克小声说道，一共十九只，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了。

“是陷阱吗？”

“不是。”納达否认道，“它们应该是盯着这具尸体的怪物，刚才在来的路上我感受到一两个气息，在发现我们之后就离开了，它们应该比我们更先来到这里，我们打扰它们进食了。”

三四米高的野兽，十九只，从裸地外的各个方向现身，带着贪婪的眼神与喘息。

巨型食蚁兽群，前端有很长的嘴，变异成了可以分裂成三瓣的口器，都带着尖牙。

“阵型向内收缩，我们要回到原来的路上，甩掉他们。”尼耶尔此时站到了最前面，瑞斯一手抓起路易，把他扔在肩上。

“坐稳了，小子。”

……

战斗一触即发，就在尼耶尔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她前方的食蚁兽向她猛扑过来，三四米的身躯的影子瞬间遮盖了她的全身，与此同时所有的食蚁兽全部向他们冲来，包围圈匀速地向内收缩，原先只有一层的包围瞬间变成了两层。

“喝啊！”尼耶尔毫不在意对方硕大的体型，自从进入魔域之后就没有出手的她此时保持着万全的状态，黄金斗气在她的拳中凝聚，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一拳轰出。

轰鸣的拳砸在下颚，让食蚁兽整个倒飞出去，这一拳掀起的音浪震碎了无数树叶。自前方而来的食蚁兽一只接一只全部都被尼耶尔精准强劲的一拳轰飞，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抑或是挂在树上。

而侧面却不容乐观，达芙妮唤出一阵强风让众人快速地通过尼耶尔开辟出的空档，而将逼近的食蚁兽挡在风墙外。然而食蚁兽毫无畏惧地让风刃撕开肉体，挤进风墙向众人发起进攻。

为了保护小路易和达芙妮，众人都受了一些外伤，而食蚁兽的数量，似乎越来越多。

尽管尼耶尔迅速地清理道路，前方仍然有食蚁兽阻挡，甚至有时两只食蚁兽一同进攻，尽管从力量层面上讲尼耶尔已经可以媲美半神，然而长时间的搏斗也让她的体力下降许多，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然而食蚁兽的数量却逐渐增加，终于他们在刚能看到入口的位置停了下来，尼耶尔也多处负伤。

变异的食蚁兽不光是撕咬，喷出的消化液也具有一定程度的毒性，并且携带了混乱魔力，命中剂量过高会加速人体的魔化过程。

达芙妮一直被围在团队中央，在没有时间饮用净魂药的时候，她会释放净化光束将昏昏沉沉的队友拉回现实，但是随着阵线被逐渐拉开，有一只食蚁兽撕开阵型的缺口向她冲过来。

路易一直被瑞斯带着走，惊恐地看着整支队伍的现状，在瑞斯肩上可以看到三百六十度全部都被食蚁兽所包围。如果达芙妮最先被打倒，整支队伍恐怕会立即崩溃，可以想象，如果他们侥幸没有被食蚁兽吞吃而四散逃出这里，那么多年后进入密舍的探索者们就会找到他们的尸体抑或是，那时已经变成托里昂那样的魔化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

他毅然跳下瑞斯的肩膀，从侧面一跃扑向突入阵中的巨兽，他小小的拳头凝聚出一团微弱的斗气，向着它的背部狠狠砸去。

……

然而弱小的进攻无法带来任何改变，他的攻击就像是给怪物挠痒一般，食蚁兽停顿片刻，疑惑地盯着落地的小家伙看了一眼，随即咆哮着向他扑来。

魔兽的冲刺强劲而且迅猛，转瞬间便来到路易面前，长条形的口器猛地向下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达芙妮的振奋光球让他清醒过来，侧身躲开了撞击，然而四处飞溅的岩石和泥土碎块让他遍体鳞伤。

食蚁兽与青蚁的弱点都在其口器内部，然而食蚁兽具有巨型口器，如果路易用他弱小的拳头探入其中，毫无疑问会被瞬间撕裂，从外部又找不到任何有效打击的部位，此刻在狭小的阵型中一对一的战斗对他来说已经是死局了。

四周的食蚁兽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似乎是倾巢出动，路易逐渐陷入绝望，也许只能到这里了。

一道迟缓光流命中了眼前的巨型食蚁兽，它的动作丝毫没有放缓，然而达芙妮没有放弃，又一道迟缓光流缠住了它的前足。

“路易，不要放弃！”她柔弱却坚决的声音鼓舞着路易，路易回望，这个身材娇小的魔术师，仍然在暴风的中央支援着每一个队友，尽管每一次魔术的光芒都比之前黯淡一分，却还能保有斗志。

……

我不能退缩。

他再次面对巨型食蚁兽，那刚才还令他颤抖的吼叫声，不知为何，此刻唤起了骨血中埋藏的勇气和力量。

他拔出唯一的短刀，眼神中一抹鲜红闪现，一刹那对手早已冲到眼前。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那些由于恐惧和沙尘遮盖的细节逐渐被捕捉到，食蚁兽那三口尖牙与两只眼珠在他变暗的视界闪烁着不同的光。

指针被快进的思考停住，光点缓慢拖拽出一条模糊的轨迹，此刻他的身体向侧面滑移一步，在停下右脚后左脚向前跨并蹬地斜跳出去。

轨迹在视野中消失，他贴在身侧的左臂擦着食蚁兽的尖嘴，顺而抓握住那肥大的耳朵，全身在空中对冲中靠对方的重量旋转半圈骑到它的头上，右手一刀刺入眼中。

食蚁兽吃痛地嚎叫着，纵身一跃又从众人的空隙中冲出。路易紧握着它的耳朵，又刺瞎了另一只眼睛。它试着直立起来将路易从身上甩下来，而其他的食蚁兽也向他扑了过来！

……

两三张大嘴径直冲向他，似乎要连同这只瞎了的同伴与他一起吞下。

他从巨兽背上摔落下来，那一瞬间似乎掌握了一切的战斗让他脱力。振奋光球让他勉强保持了意识，而这份清醒的意识却只能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摔落，而他的视野被更多巨兽的身躯遮蔽。

下一刻全身就会被撕裂，被发狂的巨兽吞吃……心想的那一刻并没有降临。

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而在上一刻那里还空无一物。

高个子的青年，左手撑着伞，右手握着剑。

直到他将伞盖在平躺着的自己身上，周围的巨兽尽皆倒地，路易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雨。

“还活着吗？”

路易唯有动动嘴唇，而那个青年立刻向四周的食蚁兽冲去。

只有屠杀，能够形容他眼前的景象。没有一只巨兽能够在青年的面前活过一秒，一剑封喉、一剑碎颅、一剑斩首，青年所到之处血雨飞溅。

在路易看来，青年每一次的击杀都仿佛是他刚才在绝境中所做的一系列动作一般，毫不拖泥带水，每击必中。即使被多数围攻，也能流畅地在众多攻击的轨迹中辗转躲避，即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斗气，他的斩击也毫无障碍地切开了一切阻挡之物。

很快的，最后一只食蚁兽也在他面前倒下。

……

杰克受了重伤，他在侧面迎击的敌人最多，他面前食蚁兽的尸体一路堆到了出口。瑞斯和納达只有皮肉伤，而尼耶尔则有些神志不清，在前方开路的她不能躲避食蚁兽的攻击，全部都要正面接下，她已经不记得多少次被消化液击中，此刻只能饮下两份净魂药，静坐着。

“真是太感谢了。”达芙妮向那名青年鞠躬。众人也都向他表示感谢。

路易艰难地爬起来，将伞收好，递还给青年。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用了……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青年淡淡地说道。

此刻默不作声地尼耶尔睁开眼，她终于从体内狂躁的魔力中解放出来。“不知道大陆最年轻的半神之一的陵·一木阳大人到密舍来有什么要事？”

大陆最年轻的半神之一？！就是眼前的青年？

“我今年也有九十七岁了，还是有很多新生代的半神比我年轻了。”他双目直视尼耶尔：“这位小姐，其实在我看来，你已经接触到半神的门槛了。”

“不过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我也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判断。我是来密舍寻找材料的，你们看到一头巨兽尸体了吗？”他指了指路易一行人最初被伏击的方向。“这里不过是像食蚁兽这样的低级怪物，再往里面走你们就能看到那种怪物了，我把它叫做雷兽，变异前是草原上靠头上尖角放电捕捉食蚁兽的生物，变异以后头部尖角就变成了恐怖的电击武器，取得这些角是我的目的之一。”

难怪他们看到的怪物尸体头顶上有一个大洞。

“我们是来自特兰多瓦的探索者，第一次进入第三环区，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么多怪物。”

“抱歉呐……”现年九十七岁的半神一目阳却突然向他们道歉道，“这头雷兽是我在追杀的时候从里面逃出来的，我没有把它的尸体拖回去，这群食蚁兽就盯上这具尸体了，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啊。”

他抬头望着夜空，两轮圆月似乎要重合在一起了，“继续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你们还是原路返回吧，以后不要再轻易接近这里了，在密舍的最中央，有一股令我不安的力量蠢蠢欲动。”

尼耶尔苦笑着答应他，如果连这位半神都感到不安了，那密舍的探索也许就到第三环区为止了，她隐约觉得在最深处也许存在着一头堪比半神的猛兽，这突发的想法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在送走探索者之后，一木阳却孤身走向密舍的深处。辽阔的空域中两轮月亮即将合为一体，更小的黄金之月挡在白银之月前方，似乎有一股奇异的波动从合为一体的月之镜面传来。 雨下大了，连绵的雨丝逐渐变成了乳白色，他能感受到那原本充斥在谷底的暴虐魔力正被这场大雨净化着。他将伞收在身旁，沐浴在暴雨中，他的通体透白，显出非人般的透明。

他最终停在巨型舰船外的一片湖泊的正中央上，只要激活了体内的神性，所有的半神都能像这样毫无阻碍的浮空，而不需要额外消耗自身的魔力。

从身体构造上来讲，大陆上没有一位半神与他相同，作为最年轻的半神之一，一木阳经受了许多他人无法体会的痛苦。每隔78年的双月合一，会将携带着双月之精的雨水洒落在洛亚大陆上，如果就这样让它们渗入土壤，就会净化大片的土地，从而将一些污染程度低的魔域降级为更弱的存在。但是如果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将这些雨水收集起来，就可以从中淬炼出对他的身体有极大裨益的双月之精。

携带了精华的雨水比普通的水轻，因此都浮在湖面上，这使得此刻整个湖都是一片白。一木阳向下一指，附近的雨水与湖面的精华便全都被他手中的剑吸来，此时一声咆哮从巨型舰船的内部传出。

一木阳皱皱眉，此时正是运用他的收敛的神性凝聚双月之精的关键时刻，他单手对着舰船撑开玄霜伞。

就在一刹那，三枚硕大的雷光炮从舰船的断口中飞出，一木阳用伞将雷光炮尽数弹飞，此时一道紫色的光束已经冲到眼前，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巨兽，用它的角向一木阳持续发射着紫电光束，而一木阳只能用玄霜伞阻挡。

玄霜伞虽然是他除了月咏剑以外最强的兵器，却无法长时间承受紫电的冲击，在伞面开始冒烟的瞬间，他立刻停止了吸收精华，飞回到外圈。

很可惜，湖面上还留有一半多的精华，但是他大手大脚的举动已经惊动了对方，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摇了摇头，他毅然选择了离开。

……

自那以后已经过去几年，在密舍幸存下来的冒险者们仍然庆幸他们在那个暴风雨的晚上没有进入魔域为了那微薄的回报打猎。双月合一的夜晚，密舍全境经历的持续的降雨，含有净化之力的双月之精让变异的魔兽痛苦不已，从最内圈开始暴动的兽潮向外扩张。食蚁兽们为了寻找混乱魔力冲进蚁族的巢穴，蚁族们被赶出相对安逸的巢穴，来到草原却发现四周的魔力根本无法忍受，于是驱逐着青蚁对魔域外的城墙冲击了一次又一次。

那一夜简直就是灾难，无数魔物从黑暗中冲出，巡逻的军队吓破了胆，中央钟塔沉重的钟声吵醒了所有安眠的人。

在这次密舍第三环区的探索行动中，另外两只队伍都没能回到城墙，也许是被暴动的兽潮吞噬了，而被一木阳半神提醒的尼耶尔一众人在兽潮来袭前平安回到了城墙。

在这之后特兰多瓦与三国的军队与魔兽潮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大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在最后关头守住了已经被多次蹂躏的城墙，而其代价就是在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敢涉足密舍魔域，从密舍运往特兰多瓦的魔兽材料，在大战后的大丰收以后长期保持零的状态。

尼耶尔的队员们除了始终被保护在中央的达芙妮以外都受到了重创，杰克因为掩护撤退时的伤没有及时处理而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残疾，离开了冒险者的大家庭，去向不明。瑞斯和納达的身上只是新增了一些伤痕，就像他们经常受的伤那样。

……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战斗中，有着一支看似与事件无关的队伍，那就是支配南方大陆的组织圣堂，他们的执法队在魔兽潮出现前便驻扎到了密舍西境。大战之后似乎有看到他们进入密舍的传言，不过这些不值一提的小道消息最终被淹没在灾难的新闻中了。

洛亚史诗(RhoaEpic)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