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底亡魂

在路易通过了第一次试炼不久后，便到了密舍南部边境的冒险者们探索第三环区的日子。

早早地就有数只队伍集中在城墙外，尼耶尔带领的队伍似乎是最后才到达的。

路易套着斗篷，跟在他们后面。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路易在第一环区行走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尤其是对密舍在冬天表现出的异常天气。

第一环区总体上来讲较为平和，主要的魔物是被密舍的蚁族驱逐的残次品“青蚁”，也是路易第一次试炼击败的目标。而逐渐深入后，便会和蚁族的巢穴相遇。

整个密舍魔域，可以说是一个大坑洞，第一环区的最内侧是一圈环形的陡峭悬崖，只不过它不仅仅是陡峭，在悬崖下的地形是向内凹的，所以不能从这里直接向下走。而且悬崖外的空间被一片淡紫色的迷雾笼罩，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么。

探索者唯一的出路便是利用蚁族的地道，这些地道的入口分布再第一环区的中段，就在这片平原上的一些小山丘上，能找到一些半径数米的洞穴，这些洞穴连接着整个蚁族的地下交通网。

蚁族所在的地底空间被称为第二环区，而第二环区南部已经探明的区域内有两个大蚁穴，每天都有大量变异的蓝色工蚁将一些没用的青蚁从洞穴里赶出来。蓝色工蚁的体型比青蚁小的多，但是可以迅捷地行动，对冒险者有着天生的警戒。

在蚁穴附近流动的变异蚁族数量庞大，谁都不想招惹，更不用说敌意较强的蚁王，也许只有冒险者中前百分之一的战力能够与之匹敌。而这次参与探索行动的五支队伍，也都是冒险者中的佼佼者。

主要的方针是避开蚁族活动多的地道，用之前数年其他探索者前辈获得的第二环区地道分布图和标记的三条蚁族废弃的道路到达第三环区入口。

为了确认这三条道路是否还能使用，五支队伍分成三路分别确认，实力较强的尼耶尔队走中间的道路，另外两条路各有两支队伍行走。

……

路易他们所行走的蚁族废弃的道路，除了地底较重的湿气以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然而这里魔力的混乱程度是平原的数倍，如果没有足够的净魂药一般人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尼耶尔的队伍行进速度十分快，最前方是納达，然后是杰克和瑞斯，魔术师达芙妮紧跟在后面，而路易和尼耶尔则在最后。在单行道中他们总是用这个顺序，根据尼耶尔的说法是，納达会发现前方的敌情，而她自己只要看好路易，把突发状况全部交给队员就行了

这里看不到蚁族啊？路易边走边想着。

“你是不是想看看真正的蚁族长什么样啊？”尼耶尔仿佛看透了他的疑惑一般。

这可是三条道路中最危险的一条，我们正行走的这条地道，夹在两个互相敌对的大蚁穴中间。前辈的探索者曾经被卷入两个蚁穴的交战中，战后死去的变异兵蚁堆满了一些地底通道，最后生生堵死了这条地道的大部分分支，所以这条路才空了出来。

“你看那里。”

路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处兵蚁尸体堆成的肉壁堵塞的通道。

……

偶尔会经过几处分叉口，因为前辈探索者在分叉口的标记和地图的存在，他们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其中的几处分叉口有工蚁的出现，然而它们都被杰克的双面巨斧一击致命了。

就在路易以为这次旅程会有惊无险地结束的时候，前方的納达停下了脚步。

在路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都神色凝重起来。

空气中传来了不同的魔力波动，尼耶尔将路易拉到自己身边。

“别出声。”

瑞斯来到了最前方，他举起巨盾，带领着整支队伍无声地向前挪动。

“就在这里面。”納达点亮了另一个光精灵。

前方的道路似乎变得开阔了，实际上他们走到了五条地道的交汇处，在这个点上有着一个比较宽阔的地底房间。

光精灵突然喷出了荧光粉，向房间内飘去，在地道口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最终荧光粉飘到角落，勾勒出一个轮廓。

他们能看到的不是蚁族，却是一个人！

他席地而坐，低着头，似乎失去了知觉。他身后裹着两把一米左右长的刀剑。似乎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瑞斯拔出宽刃巨剑，走到了房间里。

“他是不是迷路了，我们要把他带出去吗？”路易紧张地问道。

“不。”尼耶尔紧盯着被荧光粉照出的人影。他似乎感受到了人的气息，站了起来。

他们内心的忐忑，在他拔出两柄刀之后，终于到达了顶峰。

双刀使托里昂，那是三年前在第二环区失踪的探索者前辈。那一次探索第三环区的行动因为多人的受伤和失踪不了了之，而托里昂就是那个三年来连遗体都没有被找到的人。

在这种环境下经历了三年时间，毫无疑问他会丧失意识，那么眼前的人，已经完全地被魔域改造成了魔物。

在场的人除了路易之外全都知道这一号人物，达芙妮已经退到了队伍最后面，以托里昂的突进能力，恐怕这个房间内都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

路易第一次见到被魔域腐蚀后的人是怎么样的，托里昂全身覆盖着蓝色的“血管”，有着深陷的眼袋和无神的目光，他的衣服……只能算是勉强遮住身体，到处都是被啃咬的痕迹。

然而那两柄刀，带着深蓝色的血迹，在黑暗中吸摄着人的魂魄。

战斗一触即发。

杰克冲上前去与托里昂缠斗，他本是这样想的。而对方一侧身便躲过了顺劈，然而达芙妮一瞬间唤出的数道迟缓光流带着电弧早已降临。

但是没有任何一枚击中了他，本来已经将他落点各处全部封死，他却选择了攻击最弱的一侧突围，并用左手的刀反射了一道光流。

“抗魔性的刀吗？还真是有钱啊。”尼耶尔感叹道。

抗魔性的武器十分少见，一般的武器没有这种特性，只根据打造材料的强度，木质、石质、白铁、青铜、黑钢逐步提升价格。而魔力武器的体系则较为复杂。

大致有三种属性来衡量魔力武器的好坏：储魔性，亲魔性和抗魔性。

储魔性，顾名思义就是储存魔力的容器，大多是一些消耗品。除了消耗品以外，一般的武器如果附加了魔力材料普遍能够储存一定量的魔力，如果有能够储存大量魔力的武器存在，那么使用者不必有很强的魔术造诣，也能够像魔术师一样战斗，所谓的魔术剑客，本身并不会魔术，而是通过武器自身设定的刻印在战斗中出发固定的魔术。

亲魔性和抗魔性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指标。

亲魔性代表了使用者将自身魔力引导到武器上的效率，如果有刻印存在却不能自己储存魔力，那只能依赖使用者自身的魔力，一般来说引导自身的魔力到武器上会有一定的损失，但也有一些材料能够在自身提供少量魔力的同时吸收环境的魔力达到更高的效率，这就是亲魔性高低的问题了。亲魔性强的材料，绝大多数出自大陆上强力的魔兽。

抗魔性则是武器本身对魔力的散射作用，高强度的抗魔性材料大多来源于陨石和地底的矿石，用高强材料制成的武器可以轻易地破坏大部分魔术刻印。

然而托里昂并没有完全摆脱魔术的影响，劣质的抗魔刀透过了少量的光流让他的身形暂时停顿，不过他并不介意而是继续向前突进。

“你的对手可是我啊！”杰克骂骂咧咧地从身后追了上来。

此时托里昂却已经逼近到了路易他们所在的入口附近，他显然首先瞄准了达芙妮。挡在达芙妮前面的尼耶尔还没有动作，一个巨大的身影已经来到前方。

是瑞斯。他早已将重型盾向着托里昂的位置撞去，而对手早已横刀在前。

两人的轨迹一接触便爆出猛烈的火光，托里昂并不算魁梧的身躯被重型盾的撞击狠狠压制，一脚踩破了身后的地面，他回旋一圈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向前，两柄刀刃叠合在地面划过两条火红的弧线，金铁鸣响，自下而上砍向瑞斯。

划过地面引导的刀刃拥有超绝的破坏力，将瑞斯的重型盾从地面掀起，而瑞斯本人也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尼耶尔在瑞斯身后冷眼旁观着，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惊慌的神色，而她的眼神，与此刻突入阵型的托里昂相对，她能看到对方似乎计谋得逞的坏笑。

期待瑞斯继续阻挡已经不可能了，他的下一击就要击退瑞斯，并绕过他砍向达芙妮。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光闪过。

托里昂举起的刀刃停了下来，一根黑色的直棍笔直的从后方刺入了他的左肩胛骨。

不知何时消失的納达，此刻正站在他的右侧，不过他的表情仍然紧绷着。

“这一击中了吗？”尼耶尔皱了皱眉。

“没有，他的直觉太好了，避开了要害。”相比以前的对手，眼前的显然更加可怕，在没有注意到隐藏气息的刺客的情况下，仅凭应对危机的武人直觉就避开了足以破坏左臂机能的重伤。

“你们都退后，让納达跟他会会，达芙妮负责支援。”

阵型再次拉开，瑞斯与杰克分别在前后保护团队并阻断后路，而魔术师达芙妮捏出了一个振奋光球，光球离开她的双手直奔納达而去，在他的身后停下，散发出白色的颗粒状物被他的身体吸收着。

“不管几次这感觉都不错啊。”

“别在那里优哉游哉的了，他身体中紊乱的魔力没有被抗魔柱压制，我们不能期望让他的意识复苏，你要做好杀死他的觉悟。”

納达并没有回答尼耶尔，托里昂已经锁定了他，抗魔柱仍然插在托里昂的左肩，他似乎长着一张感觉不到疼痛的嘲讽脸。

納达的手停在腰间的刀上，他的背影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

托里昂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第一击径直向他的头顶袭来，带着爆发的斗气与热浪。

就在逼近的一瞬间，納达的身体突然向下降了一丝，他的左手以几乎不可视的速度抽刀出鞘。

耀光在昏暗的通道腔内炸开，击退了魔化的托里昂，等路易回过神来，他看到納达的手中紧握的弯刀，仿佛一钩白银的新月。

银月弯刀，是納达的武器，用昂贵稀少的秘银制成，其表面又经过了双月之精的淬炼，随意挥出便能洒出如水般的月光，将划过的空间中驳杂的魔力净化。曾经是某一小国的秘宝，打造这柄刀的魔导工匠一共制成了十数把秘银弯刀，而在用更为稀少的双月之精淬炼的时候，最终只有一把刀幸存下来，其他的秘银块都已经与双月之精一同化为液体了。

托里昂被震飞的右手刀刃，其实已经在刚才的极致一击中被银月弯刀挫开了一个缺口。

两人缠斗起来，不分上下，托里昂以速度与每一击的精准见长，而納达的银月弯刀在他手中不断挡下对方潮水般的攻势，托里昂全身仍然缠绕着丝状的迟缓光流，无法全速进攻，而納达接受着振奋光球精神专注的影响，对每一次打击的判断都没有失误。

最后一击似乎是毫无疑问的，在托里昂逐渐变慢的进攻节奏中，納达终于能找到一个空隙，将弯刀刺入他的心脏。

然而这却无法停止他，即使心脏被破坏，托里昂仍然举起了左臂。

在他的刀落下之前，納达拔出了银月弯刀，转身砍下了他的脑袋。

……

最终他们来到了出口，托里昂的首级被完好地存着，等回到了城镇他们会怀着怜悯好好安葬他，用往常他们对待开拓者的礼仪。

在砍下他的头之后，納达擦拭着银月弯刀，达芙妮帮他用热流魔术将刀刃上的血迹蒸干，他发现了刀刃上新增的一个小缺口，小到不用心观察就看不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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