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拨开迷雾

从那里现身的是六名冒险者组成的集团，而他们中竟然有三名B级冒险者！

他们似乎经常来这里，身上没有任何被翼兽袭击的痕迹，也没有任何驻足观赏的意思，径直走了过来。

温蒂与我坐在他们必经的道路上，他们的头目注意到了我们并向这边走来。

队伍构成是一名全身装备比达芙妮豪华许多的魔术师，一名枪戟使，一名重剑使，一名弯刀使，一名盾卫，而头领者却只牵着一头猎犬。

“真是稀奇事，我们跟着一路翼兽的尸体找过来，可别告诉我那些都是你们两个孩子的杰作。”

“这种脏活还用得到本大小姐？路易一个人就能完成了。”喂，你这家伙，一有机会就跟别人炫耀你地位更高一点吗？即使你再怎么挺胸也是没有的哦？

“是吗，很高兴认识你，路易先生，能够独自面对翼兽的勇气值得尊敬。”

握手之后，我询问了他们的意图。

他们是米尔托亚比较高端的冒险者团队，这次也是抱着狩猎白球的想法来到中央空洞的，他们已经有了几次狩猎白球的经历，无一例外全部成功，他还告诉我构成白球全身的液体都是能够提高人体抗病能力的秘药，这在各国的皇室都十分受欢迎，而且米尔托亚的出产占到9成以上。一颗白球的价值可以达到32金币，而他们作为原产方，可以获得至少10金币的报酬，这大概是能在罗尔歇王都下城区买下两三个房间的金额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想要挑战一下向第1入口方向前进，因为头部的第1入口比较特殊，入口被封闭这件事也让他们感到好奇。

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精神面貌的探索者，我表示了同行的愿望却被他婉拒了。

“同一支队伍可能配合更默契一些。”

我也明白，突然加入的帮手可能会打乱原有的配合，导致战斗力下降，也就没有说什么，所幸他们同意我们跟在他们身后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样不会被战斗波及，也能够起到互相支援的作用。

也许这是到米尔托亚以来最大的好运，温蒂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跟着六人队伍前进着，规避了迷路的风险。

当一层楼高的白球突然从岩壁的缝隙中钻出来的时候，我确实被它的体型吓了一跳。

而且以它的身体柔韧性，想必可以随意出入大空洞边缘的圆形孔，我们如果在遇到这支队伍前就贸然前进，也许真的会命丧于此。

它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令自己体表的触须突然伸长，向对手刺去。然而这支队伍的盾卫十分优秀，尽数挡下了刺向阵心的攻击，而魔术师释放了火焰灼烧白球的表面，有大块烧焦的区域从上面剥落下来，这一做法似乎效果显著，但是他们却有节制地放火，因为这会使得最后收获素材的价值降低。

枪戟使，重剑使和弯刀使总能找到白球攻击的空隙从边缘削下一块块白色粘液，白球一次进攻最多只能使用三根触须，而那名盾卫显然吸引了至少两根触须的注意，这使得其他进攻者的压力减轻许多。而领头者只是在一边指挥着，他的猎犬一直在警戒着周围，为另一个白球的出现预警。

一颗白球在他们猛烈地攻势下被迅速削减，直到灭亡。众人将一滩滩粘液熟练地捞起封装好，然后又踏上寻找猎物的旅程。我蹲下来观察一滩粘液，用手抓了一下，捞起一小片粘液，没想到它立刻分成两半从我手心滑落，我并没有感受到一点湿气，手上仍是干燥的。

他们一路上披荆斩棘，最终带领温蒂和我来到整个米尔托亚魔域的核心处。

眼前有一颗巨大的心脏，表面仍在缓慢地起伏，覆盖着浅金色的光晕，这颗心脏的各处向外喷射着无数条红、橙、蓝三色的原生质河。每当心脏的表面略有颤抖，原生质河就会猛地爆发。

在这颗心脏的周围没有任何道路，远隔数百米的空间似乎全被清理一空，只有原生质河在永恒地流淌，还有不计其数的白球静止在空中。

它们与我们相距甚远，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队伍就继续前进了。逐渐的我们迫近大空洞与1号入口的交界处，那里有着一个明显的骨质圆环，环面内也有许多条通道。只不过要到达那里需要攀爬一段极为陡峭的高坡。

这一段高坡，有许多地方就像镂空了一般，存在许多洞穴，更加诡异的是，我们在上坡的路上发现了许多被埋在地面以下的深蓝色长条，它们呈硬胶状，被封在地面以下动弹不得，当我们经过，这些深蓝色长条会鼓起，它的体内出现了三个亮斑朝我们看来。

在我后背发凉的时候，同行的冒险者一刀砍进这个蓝色长条的身体，刀身毫无滞碍地没入体内，当他拔刀的时候，却只剩下刀柄，而蓝条的表面也没有一丝被切开的痕迹。

行到半山坡的地方，领头人的猎犬突然朝着一个洞穴里叫了起来，他们突然面色凝重。

“里面有人！”

魔术师放出一个光球飞了进去，里面比较深，光球在转弯后便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叫喊。

“看样子精神不太正常。”

……

最后我们找到了他，一名C级冒险者，他的两条腿似乎都已经断了，随意地歪斜瘫在地上。整个人靠在岩壁上，缩在这个洞穴的最里面，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他的瞳孔放大到极致，显然是长期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

见到我们起初是惊呼，随后变安静下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向我们求救，而是沉默。

“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他摇摇头：“你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不要接近1号入口。”

“那里有什么吗？”

“跟你们说了别去1号入口，烦死了，滚出去！不要管我了！”他突然抱头痛哭起来，使劲摇晃着身体。他手中紧紧握着4个牌子，写着一个B和三个C的字样。

“别管他，就把他丢在这里吧，死了也是活该。”队伍中有人这样说着，而领头人却还在犹豫。

而这时，他的猎犬却开始不安地上蹿下跳。

“快把灯灭了，有敌人！”

黑暗的洞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几道灯光向里面窥探着，我们缩在拐角处，屏息等待，领头人按着那头猎犬，它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股令人熟悉的恶意传来，即使不去看我都能猜到那是什么，此刻我不敢多做动作，只能将温蒂护在身后。

比我经验丰富的多的冒险者们，几乎是在那些气息逼近的一瞬间纷纷出击。迅疾的攻势将数名从拐角出现的魔人击飞，就在此时，他们的后方传来几道紫色光弹，命中了小队里的两人。

“这是什么东西！啊啊……”被击中的两人抓挠着被命中的地方，那里早已成为一片脓水。躲在魔人身后进攻的，是一批穿着统一军装的人，他们手中都举着炮筒一般的魔术道具。

“就是他们，路易，兄长大人就是被他们抓走的！”温蒂大声说道。

“喂，别出来！你快回去！”我一时没有按住她，温蒂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你们快把兄长大人还给我！”她大叫着，一道道狂风向那些军官卷去，她像是不要命一般消耗着自己的魔力。

此时被命中的两个冒险者全身泛紫，竟然失去了理智，向着同伴发起进攻！显然没想到这一点的队伍瞬间溃败，那个断了腿了冒险者疯癫地笑了起来：“终于，你们也要这样死了，没有一点价值地死去了……”他这时竟然向前爬，凑到那个已经变成魔人的冒险者面前，狠狠地揍了对方一拳；“去死吧，你们这些怪物！”

他的下场十分可怜，这个人应当是看着自己的队伍在眼前自相残杀，最后苟活着逃了出来，他的腿也许就是被他的队友撕扯坏的，就如同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全身的肉体都被魔人撕开一样。

温蒂施展的狂风被一名魔人用同样的魔术阻挡，在场的军官三人，带来的魔人有四五人，而此时我们身边这支精英冒险队伍已经陷入了自相残杀中。

这些军官本身看上去身手不强，却手握恐怖的道具，能将普通人瞬间化为魔人，更为诡异的是，那些魔人并不会攻击他们。

“这个女孩是……前几天没有抓到的，你们快去抓住她！”

看样子长官下令了，另外两名军官带着两个魔人向着我们走来。

“温蒂，不要无目的地消耗魔力。”我立即抱起她，沿着狭窄的岩壁斜着狂奔，她几乎是立即发出了惊呼。

“听好了，如果他们接近了，你要用风力阻挡他们，不要攻击，明白吗？”

她乖巧地点点头，我带着她在岩壁上飞奔，试图绕过魔人向后方的军官突袭而去，而他们也紧盯着我，一名魔人挥刀砍来，这道狡猾的弧线必然命中我们，除非我们落下岩壁，但相应的会立即陷入重围。

温蒂一招手便有一道无形的风墙挡在我们中间，魔人的攻击向下偏移，而我更是向上一步，在空中跃起冲向一名军官，我的重枪几乎是立即压在他的头顶，但他似乎有所防备，拔出佩刀堪堪接下了。

我接力向他身后跃起躲开了另一名军官发射的紫色光弹。这时魔人的支援已经到达了，两名魔人的全力攻击又逼得我跳回了远处。

“不要再挣扎了，把那女孩交给我们，我们就不会在这里处决你。”傲慢的军官给出了最后通牒。

“温蒂，怎么你走到哪里都有人要抓你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她白了我一眼，此时我也并不是有空闲开玩笑，而是在刚才的初步接触中，发现了这些军官能够免于魔人攻击的秘密。

“队长！快点把那些装白球粘液的容器扔出来！”

而在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些军官的神色一凛，一个玻璃罐被扔了出来，我用长枪在空中将它捅穿，因为力量过大，整个罐子炸开，无数白色粘液飞溅。

此时反应最明显的，就是那些魔人。在军官的身上我闻到了跟这些白球粘液相似的气息，顿时让我有了一个猜测，这些紫色光球制造的魔人畏惧白色球体的气息，经过长时间训练以后就会听从军官的指挥，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些军官不去指挥新生魔人，而只是放任自流。

当白球的粘液飞溅，这些魔人发了狂似的嚎叫着逃出了洞穴，而此时只剩下我与领头人同时出击，我击倒了一人，他也击倒一人，最后一名指挥官刚想要逃跑，猎犬突然冲了上去，全身肌肉暴起化身一头凶恶的巨犬咬断了他的腿。

……

队长愤怒地将那两名下属军官直接处决了，我只是在一边看着，他的队员有两人已经化身魔人而丧命，而另外三人也都被魔化的队友重伤，温蒂在尽全力施展回复魔术之后也只能摇摇头。

只是转瞬间，这名年长的冒险者就失去了最值得自己信赖的全部队友，他的境遇与那个疯癫的冒险者一样，我有些担心他也会失去理智。

他的眼神令人害怕，他将那个断腿军官绑了起来。“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温蒂躲在我身后，也向那个军官问道：“快把兄长大人交出来！”

军官万念俱灰，向我们逐步交代了来历。

1号入口确实与其他地方不同，因为这里隐藏着一个皇家研究室，据说主管人位至侯爵之尊。而他们这些军官的工作就是保护研究室不被别人发现，并且，周期性地外出寻找足够强大的冒险者，并将他们用这个道具变成可供驯服的魔人！

这个道具所发射的紫色光弹，是用魔力外衣包裹的某种寄生魔物，所以才会畏惧白球的气息，它们寄生在人体中对于将他们迅速改造成魔人起着决定性作用。

而对于为何要捕捉沃伦与温蒂兄妹，这名军官并不知晓，这只是侯爵的命令，他们自己并不认识这两人。

……

最终我们到达了这个被隐藏起来的研究所之外，队长带着他的猎犬押着军官也跟着上来。他无法原谅这些军官，似乎已经立下了必死的誓言要毁灭这里。对他来说，与队友们一同度过的日子就是他的全部，如果有人将它破坏了，那他即使下地狱也要将那人一起拖下去。

在路上，我想起了那支队伍的破裂，美好的事物总是要花费毕生的精力来培育，为何去摧毁它们只需要一瞬？我的脑中不自觉地想象了尼耶尔队伍中的五人在我面前前陆续死于强敌之手的样子，如果真的有那一刻，我是否还能保持冷静与理智呢？

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吉利的想法抛去，耳畔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温蒂握紧了我的手。

“已经很近了，我保证一定会救下你的哥哥。”我蹲了下来，与她拉勾，她笑了，让我想起简妮的笑容，不知何时，她们的面容似乎在我面前重合。

她只是轻声答应，眼眶红红的。

此时的承诺，我不曾想过它的究竟，甚至我都没有一分的确信，但是不知为何，我觉得有必要承诺。

军官的通行证通过了大门的魔力检测，深渊的门口逐渐打开。

眼前一片黑暗，而我们长驱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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