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听我们把话说完……”
二人没有错过老妇人关门之前鄙夷的神色,然而还来不及解释,大门就已经被碰上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伤害了小姐的好色之徒,给我滚出去。”
列维奥斯用一样的脸色看着路易。
“您一定是误会了。”路易又敲起了门,“我不认识您,我们来这里是来找一名叫做达芙妮的女性,她之前应该住在这里,如果您知道她现在在哪,请告诉我们。”
“没错,就是你,别再敲门了!再敲门的话,我就叫警卫来了!”
路易无奈地笑了起来,“我也是特兰多瓦警卫的一员啊,您要叫人的话,叫我不行吗?”
尼耶尔的小队也曾经接下城卫的任务,片翼飞鸟的徽标,他到现在都还保存着。
“滚!”
路易摊了摊手,“总不能强迫她开门吧。”
“这个老妇人对你的名字有强烈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也一头雾水。”
“那怎么办,我们应该没有来错地方吧。”
“绝对不会。”
就在二人晕头转向的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声音。
“路易,你怎么在这?”
路易回头,看到了穿着白袍、留着波浪长发的达芙妮。
……
老妇打开了门,达芙妮带着他俩走进屋子。
路易尴尬地靠边站,感受着老妇那边不小的压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小声嘀咕。
“这是我们的孩子。”达芙妮从老妇手中接过婴儿,走到他面前。
“啊?”
路易瞬间就懵了,列维奥斯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在被老妇呵斥的瞬间他就有了这个猜测。
“我的孩子?”路易看着面前这个昏睡中的婴儿,不敢相信,意外之所以成为意外,是你以为概率低的事情一次就发生了。
隔着紧裹着的布料,他能感受到这个婴儿的体温,微弱的鼻息轻抚着他的脸庞,尽管一旁的老妇一直是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这个孩子。
“我的孩子……”他再次呓语,现实转得太快,他仿佛处在梦中。
“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现在不巧也在睡,不然就能看到爸爸了。”达芙妮轻声说道,撩了撩婴儿头上稀疏的苍白色金发。
不只是谁吵醒了他,婴儿的嘴角努了努,一直合着的双眼缓缓睁开。
“这是……”
婴儿的眼中,泛着与他同样的血红,此刻他正睁大双眼,打量着眼前与他相似的人。
“啊……啊……”婴儿以他幼嫩的声音试图大叫,听上去却很微弱。
“不要直视他的眼睛!”戈尔加里安的声音炸雷般响在他的脑海中。
路易的意识从沉浸中醒来,然而为时已晚,他和婴儿同时陷入了恍惚。
“路易,你怎么了?”达芙妮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然而路易没能回答她。
……
“又一次来到梦境的边缘吗?这里看上去很糟糕。”路易看着眼前被撕裂而四处漂浮的大地,无数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越往上越黑,并与漆黑一片的天空连为一体。破碎大陆的下方则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岩浆。
“那个婴儿与我们的精神发生共鸣了。”路易身边站着戈尔加里安,同黑暗女神见面时一样,额前长着尖锐的角。
“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做到?”
“他同样流着奥斯迪欧的血,如果是你的孩子的话,确实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现在的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会出现什么?”
戈尔加里安指向远方。
在破碎的大陆之下,岩浆躁动起来,咆哮声充斥着整个世界。
“不足以成形的灵魂残渣,它要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岩浆中飞到空中,向着他们径直冲来!
二人立刻拉开距离,躲开了撞击。那个身影将他们脚下的大陆撞碎,一直冲出了数百米,路易这才看清它的模样。
表面覆盖着碎蜡块般的金色破盔,盔甲上有着血管一般突出的纹路,在破盔下有着血红的躯体,尽情舒展的三对大小相近的血翼,头顶正中及两侧都长着尖角,角的尖端亮白,根部与无法看清的脸庞一样鲜红。
粗壮的尾部轻轻摇摆,它以无比平衡的姿势收缩着,两只尖利的爪子轻叩地面,筹划着下一次进攻。
“要和这怪物作战吗?”
“我们也可以选择退出。”戈尔加里安在他上方断裂的大地上蹲着,“但是我们的到来已经唤醒了他,这个时候退出,婴儿的意识会随着我们一起被吸出,他的精神世界会只剩下这个怪物。”
“也就是说,不在这里打败它的话,我的孩子的身体会被这个怪物的意识占据吗?”路易咬了咬牙,“一定要在这里击败它不可。”
“我还是更推荐退出,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万一覆没在这里,结果会更加可怕……”
“但这是我的孩子,这风险根本不能拿在天平上衡量。”
“你一定要保住他吗?”
“一定。”
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易的坚决,戈尔加里安叹了口气,“好吧,不要和它直接接触,它体表的梅洛林盔甲带有的碟灵火对你灵魂的伤害是致命的……让我先和它战斗,等它虚弱之后,你再伺机切入。”
路易凝神望去,怪物体表的那些蜡块一般的金色破盔上确实覆盖着极为稀薄的火焰。
“要来了!”
怪物再一次发起冲锋,这一次是直接向着戈尔加里安而来。
“先找美味的食物么,你确实没有看错。”戈尔加里安神色一凛。
在路易看来,这怪物飞行的速度远超过艾瑞克的压缩水炮,但是……
千蜂的剑刃整个没入它的腹部,戈尔加里安左手挥剑正面轰向怪物的超音速飞行,强行将它停在自己的面前。
碟灵火爬上了千蜂的剑刃,似乎想要从剑刃上找到缺口钻进里面,却被振动的剑身所阻挡。怪物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横截的伤口,金色的血液流了下来,瞬间凝结成蜡块状的盔甲。它咆哮着一爪撕开了戈尔加里安的胸口。
金红的血液从戈尔加里安的伤口飞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比起怪物残破的盔甲,戈尔加里安的血液在流出之后,立刻贴着体表爬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包裹全身,形成了令一具金红色反光的盔甲,粗重的喘气从头盔的独角下,脸正中一个圆形的黑色孔洞中喷出。
从这以后的战斗,就超出了路易理解的范围。
两个身披盔甲的怪物,一个用剑,一个用爪,疯狂地切割着对方的身体,不知痛苦,不知疲倦,随着金色与金红色血液的不断飞出,它们的攻击频率反而越来越快,快到肉眼都无法分辨的程度。只有在精神的世界,肉体强度不再受限于现实,戈尔加里安才真正将自己力量的冰山一角显现出来。
被他称作“灵魂残渣”的怪物,拥有与他类似的能力。路易一边注意着它们焦灼的战斗,一边爬上了两块陆地的断痕,来到了怪物的身后。陷入愉快的厮杀中,怪物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连戈尔加里安也没有发现自己,它们已经完全沉浸在互相撕扯中。
血液碎块四处飞溅,被撕出的血液很快便被对方吸收,二人在战斗中贪婪地汲取对方的血液,它们体表的碟灵火也愈发旺盛。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它们的动作慢了下来,伤口似乎也不再能涌出新鲜血液了,之前如大火球一般熊熊燃烧的碟灵火也逐渐萎靡。从对方身上吸收的血液能够增强力量,然后最终它们的血液也几乎要流干了。路易看准时机,从身后一手抓住了怪物的尾巴,为了保持平衡而一直摇动尾巴的怪物身形一顿,被戈尔加里安一剑斩断了手臂,路易面朝倒飞而来的怪物,带着黑暗魔力的手刀直刺进它的后背,随后它的头被千蜂砍了下来。
……
“干得不错。”戈尔加里安坐了下来,梅洛林盔甲缓缓从他身上剥落。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物……”路易呆望着眼前的残躯。
戈尔加里安拨弄着残躯,思索了片刻,“或许我已经从它的身上找到了答案,它本应是我力量的一部分。”
“你的一部分?”
“你应该明白,我的存在并不是完全的……对于你们来说,我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造物,我曾经以为是某种魔法将我的镜像隐藏在魔族血脉的深处,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就能复活,但是我只猜对了一半。”
他继续说道,“我应该说过‘以太之镜’的事情,那是我独创的魔法,它有许多衍生的变体,将任何东西保留一部分特性制作成器具是其中的一种能力,这源于我铸器师的身份。”
路易在梦中看到年幼的戈尔加里安为某个魔族部落铸剑,抛去后来的许多身份,他的起点就是一名铸器师。
“除此之外,还有产生镜像的能力。我的意识苏醒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感受着外界魔力的匮乏,我立刻明白了这里离我的时代很远,因此现在的我肯定是之前某一时刻留下来的镜像,在那之后会发生一场致命的灾难,因此我把这个镜像通过血之秘仪同我的后代联系在一起。万一我失败了,也能够在未来重新开始。”
“那么现在呢?镜像应该只有一个,这个怪物又怎么解释呢?”
“遗传的链条断了,因此我的苏醒被提前了。你的母亲是我的血裔,而你的父亲不是魔族,异族的血混入了魔族之后触发了那个魔法的抵抗,原本代代遗传逐渐积累力量的我不得不消耗掉大部分已经获得的力量,来塑造一个纯血的个体。”
“也就是现在的你。”
“没错。然而那个魔法并没有解除,你的孩子身上魔族血统更加稀薄,因此它仍然在抵抗,只不过既然我已经苏醒,就不会再产生一个有自我意识的镜像了。当失去自我意识之后,梅洛林的战士,确实会变成这幅模样。”
“简直就像诅咒一样,难道我的后代都会变成这样吗?”
路易痛苦地抱着脑袋,戈尔加里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在血之秘仪后产生,因此没有继承那段记忆。对于仪式用的魔法我完全不清楚,所以其他后代会不会产生灵魂残渣也无法预测,但是只要能关闭这个魔法,所有的不正常之处都会消失。”
“好吧,我会找到那个办法的。”路易站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之前戈尔加里安所说,要夺取自己的身体,应该是为了创造镜像时所担忧的事情准备的。犹豫片刻,他还是发问:“你是被魔皇创造出来的镜像,到底是为了应对什么样的灾难才一直存活到现在……你想夺取我的身体也是为了完成那件事吧?”
“在我记忆的最后,纵观整片大陆,我已经无人能敌,照理说不会留下镜像分散自己的力量才对……但是某一刻我感受到世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就好像原本封闭的球上突然被戳了一个洞,带给我强烈的危机,并不只是我,而是整个世界都面临灾难,因此才会留下镜像……”
他凝视着破碎大陆的远方,“但是我的记忆和现实并不匹配,从这个时代的历史来看,我应该是死于与大地之子的决战中,而且世界的存亡也并没有受到威胁,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他又摇了摇头,“不管真相如何,都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涉足的领域,这个精神世界随着怪物的死亡也快要消失了,你现在就回到现实,我吸收完残躯上的力量也会回来。”
……
“路易,你怎么了?”达芙妮再三摇着他的肩膀,他的眼睛终于出现一丝清明。
“我……”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在他用手刀刺入怪物身体后,他的灵体和怪物身上虚弱的碟灵火十分短暂地接触了,因此现在精神十分萎靡,站都站不稳。
怀里的婴儿突然伸出手来,触碰着他的脸,“啊……啊……趴……趴……”随即笑了起来。
路易面露欣慰,看到了孩子的笑,他觉得刚才的那番紧张的战斗,似乎也有了价值。
“真奇怪,明明妈妈都还叫不清楚,却先学会叫爸爸了。”
达芙妮从路易手中结果宝宝,交给了老妇人。
“耽搁了点时间,你们来找我有事吗?”
“嗯,有些情况想问一下你……”路易徐徐开口,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现在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是这样的,达芙妮小姐。”列维奥斯见状,走上前来说明情况。“我们想知道,当年那个事件的具体情况,还有那个储藏罐是怎么失窃的?”
看过资料的达芙妮眉头紧锁,她瞥了一眼沙发上的路易,说道:“和你们了解地差不多,储藏罐确实是在我眼皮底下失窃的,因为是重要的物证,我也受到了处罚,所以就离开了那个岗位,也离开了雷芙娜学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真是可惜,看来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列维奥斯遗憾地说,“你可能有所不知,在你离开学院后,又发生了类似的事件,死者身上长着形状相似的怪物肢体,当年的幕后黑手,还潜伏在学院中。”
听到这席话,达芙妮肩头微微颤抖,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感谢你的回答,我知道这是痛苦的回忆,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怎么会呢?”达芙妮说道,“没能帮上你们的忙才是我应该道歉的。”
……
“我原以为达芙妮小姐给我们陈述真相会花去不少的时间,现在看来还是想得太乐观了。亏得你带我这一路,订好的旅舍也用不到了。”
“你今天就回学院吗?”
“姑且是这么打算的,路易你呢?”
“我……”路易站在达芙妮家的大门口,思索片刻,“还是留下来住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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