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寝外敲响了钟声,艾瑞克将王冠一手摘起……当然只是在他的设想中。
他离那王冠只有一只手便能够到的距离,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放弃,然后就在靠近王冠的瞬间,他陷入了恍惚之中。
回过神来,他还站在白玉石台面前。
一旁的守墓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做了什么?”他望着自己的手,刚才明明已经伸了出去,为什么现在却回来了……
“怎么不动了,你是真的想要那顶王冠吗?”一旁的欧内斯特问道。
这顶王冠上有着玄妙的机关,它不会轻易地接受普通人的摆布。
他莫名地有些愤怒。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他向王冠质问,后者只是躺在石台上,丝毫不理睬他。
“若真能证明自己有王的资质,必将获得群星的承认,若不能持有与它同等的追求,就无法靠近它。”守墓人站到他与石台之间。
“资质?原来如此。”他轻蔑地看着面前矮小的守墓人。
它就是靠这个拒绝了万年来所有的挑战者吗,然而我却与他们不同。这世界上不存在亘古不变的追求,我不会为了一个古董的追求歪曲自己的意志。如果我得到了它的承认,那就证明我的思想也不过是古董的程度。我要实现它原来的主人都不曾完成的伟业,就让它为今天的拒绝而后悔吧!
……
等他再一次来到霸王陵寝已经物是人非,然而在当时,年少气盛的艾瑞克,只是带着骄傲的想法和些许愠怒,甩袖走出了大门。
……
“少爷,您看起来很生气。”
“艾瑞克大人,如果您在里面受到了羞辱,请立刻命令我们拔剑!”
看到艾瑞克从霸王陵寝内大步走出,在外等候的吉姆和卡尔加里还有他的卫队立刻迎了上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原路返回,与留守在哨塔的部队汇合。
“我该同意吗?”归途中他不断思考着欧内斯特的提议。
他不能赌欧内斯特不把真实情况公之于众,使狮族和自己同时陷于不利的状况,他们的目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将领土内的奴隶劳力都留住,而自己一旦失去这条表面上与狮族联系的纽带,其他的世族大可向自己亮出獠牙。
虽然他并不畏惧其他世族的宣战,然而自己的领地正处于被四面合围的状态。从长期来看,与周围保持敌对状态会大大阻碍整个领地的发展,加上当下的领民都是屈服于恐惧才得以维持原状,人口会不断流失。如果等到黑鲸的领民全部逃走,再让蛮族人登上这块大陆,就给了其他世族完美的借口来讨伐自己。
他要保住这块丰饶的能成为大陆枢纽之一的土地,就绝不能忽视这能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可能。
“吉姆,如果有一天我和父亲之间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会帮谁?”
坐在马车上,对面的吉姆显然被艾瑞克“刁难”得措手不及。
“我会很难过,但还是会帮助您,我希望您能够明白,无论您走到哪里,家族永远会是您坚实的护盾。即使您在年轻时与家族产生了矛盾,但这并不会成为他们记恨的理由,我想您的父亲一定已经为他当初的决定后悔了很久,才会安排这次的会面吧。”
艾瑞克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稍有些安心了。”
他突然松懈下来,看着车厢顶,他忽视了这一点,在自己不断猜忌的时候,这位慈祥、忠诚的老人,始终如一地期望着自己能与家族冰释前嫌。
“也许你说的才是正确的,我不应该以所有人都对我抱有敌意作为前提,只是此前的经历让我习惯于对抗别人,你让我想起了血缘和家族的纽带同样存在,谢谢。”
“我衷心希望少爷能够回归家族。”
“知道了,从你的表情我也能看出来。”
跟随着前方的车队进入哨塔内部,艾瑞克明白,是时候要给欧内斯特一个完整的答复了。
……
哨塔内部与来时相比空旷许多,将宴会的摆设都去除之后,只剩下一片荒凉的空地。墙上的烽火燃起,哨塔四周高墙上的金狮骑士被即将消逝的夕阳映照地如同精致的雕像。
“现在让我听听你的答复吧。”
“好吧,但是我想先知道父亲的态度如何。”
“他已经全部交给我了,所以你只需要和我达成协议。”
“协议……吗……”
艾瑞克抬起了头,“我不会放弃对于解放蛮族奴隶的声明,但是只要莱恩的贵族们管好自己的领地,我就不会向他们发难。”
作为拥有一支罗尔歇精锐骑士且和蛮族交好的领导者,他不可能扭转自己的立场,那就等于将自己完全缴械……然而在这基础上还要寻求解决困局的方法,无论是血缘关系、家族关系还是其他一切可用之物,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仅仅代表自己了,因此他再度宣言:
“保留家族关系对我们都有好处,如果你们想要对其他世族动手的话,可以将我推到明面上,这样对守墓人也好交待,毕竟他们也只是想要保证神性的顺利继承不是么?”
“原来如此,想将自己绑在家族战车的前端,以此来交换家族的庇护、短期喘息的机会么,你确实很聪明……”欧内斯特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有无比的自信,你现在就如同一条刚吞完象的蛇,乞求着一刻的安宁,好让你在不久的未来在这片大陆上兴风作浪,告诉我,你是真的想要夺取那顶王冠吗?我能从你那不可一世的眼神中看出你的野心,就在守墓人阻止你第二次探寻王冠的奥秘时,你的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并不是遗憾,而是不屑。”
周围的气氛突然险恶起来,艾瑞克感到后背发凉。
“你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家族当成你自己的盾牌,等到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脸色了,然而这个世界是不会给一头幼狮以成长的空间的……即使世界给你,我也不会给你!你将会被扼杀在摇篮里,而这座哨塔,会成为你的坟墓!”
欧内斯特一声令下,所有站在高墙上的金狮骑士,全都从腰间取下火弩,整齐划一向艾瑞克和周围的卫队射击。
“命令高墙上的骑士向对面射击!”艾瑞克一面召唤风墙一面喊道,然而他身后的卫队却纷纷倒下。
“艾瑞克大人!我们被包围了,高墙上的全是他们的骑士!”
“你说什么!”
艾瑞克转身望向己方的高墙,却只看到了将火弩对准自己的金狮骑士。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一脚踩进了欧内斯特精心设计的陷阱这一事实。
“你就是靠这偷梁换柱,奇袭了毫无防备的月牙湾吧?现在同样的,我将这招还给你。” 所有的都是演戏,都是烟幕,用巴结的贵族迷惑自己的嗅觉,用合作的提案软化自己的手腕,用野外的散心蒙蔽自己的视线,用守墓人和王冠试探自己的野心,自己每一步都踩在陷阱里,越陷越深,最后丧失了一切捕捉危险的知觉。
从再一次进入这哨塔,他就意识到了周围的魔力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然而当时,他还以为是错觉。欧内斯特借助某种大范围的魔术,除去了他留在这里的金狮骑士,并用自己的手下原模原样地补上空缺。
事实上,他有很多次机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席间遇到的那个哈德伯格女孩,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他瞬间回想起对方所说的话,其实是在隐晦地暗示自己可能的危险。
“欧内斯特!”他愤怒地瞪着被金狮骑士团团保护着的兄长,然而此时事态刻不容缓,他立刻掉头,“向东门外突围!”
妄想在这里擒拿欧内斯特是不现实的,无论他怎样愤怒,都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身旁的卫队,带着自己一边格挡火雨,一边向东门突进,只有来自上方和后方的敌人,他们很快就能逃出去。
然而,就在他们将要到达东侧入口的时候,一块巨石从后方呼啸而来,碾碎了即将扣门的卫队,将整个东门生生堵死。
“那是什么!”惊恐的卫队转身望去,在西侧高墙上,站着一名将近三米高的巨人,他身材魁梧,戴着一个牛角的头骨面具,活动着虬结的肌肉。
“山岳战士!”艾瑞克咬牙切齿,显然堵门的巨石是他所抛,现在东门依然堵死,他们也被后方赶来的金狮骑士团团围困于此。
“虎头蛇尾,真是适合你的末路。”欧内斯特站在排成圆弧形的金狮骑士们身后,嘲讽地望着艾瑞克。
“竟然派家族的半神来帮你堵门,看来父亲完全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艾瑞克放弃般地垂下了手臂。
“不,你会被秘密收押在家族的地下牢里,享受全套禁魔刑具和家族魔术师的洗脑,协助家族接管黑鲸领地。等我继承莱恩神性之后,你将会继续作为我的护卫以及助手,为家族燃烧自己的生命,直到燃尽为止。这样,我们自始至终都能成为和睦的兄弟了。”
“原来如此,”艾瑞克手中凝聚起双生风蛇,“我真是太天真,本不存在的兄弟感情,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别之后,还能期望它什么吗?”
“彼此彼此。”欧内斯特唤出一头巨大的烈焰雄狮,向着双生风蛇扑去。
烈焰被狂风阻隔,在相隔的卫队列阵中央爆开,继而延伸开去。然而金狮骑士完全不在意地上燃烧着的烈焰,踩着它们向艾瑞克的卫队进攻。
艾瑞克的卫队同样也披着金狮的盔甲,而在盔甲中的却是没有守住故土,对莱恩家族恨之入骨的罗尔歇骑士,大战一触即发,在毫无遮拦的平地上立刻迸发出密集的血雨。
然而从后方间歇发射的火弩箭,令高傲的罗尔歇骑士们一批批地倒下,防线瞬间崩溃,更不用说此时东门上高墙的金狮骑士,也都通过绳索降到地面,形成了四面合围之势。
“我在这里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撕成碎片!”艾瑞克咆哮着,一面施展风墙阻挡火弩,一面用双生风蛇轰向欧内斯特,然而欧内斯特前方的金狮骑士,架起了镶嵌宝石的塔盾,一堵抗魔力的护壁瞬间完成,阻挡了风蛇的撕咬。
“当然,前提是你能碰得到我。”欧内斯特摆摆手,金狮骑士们向着艾瑞克苦苦维持却早已濒临崩溃的防线挺进。
因为没有对后方组织有效的防御,从东墙下来的金狮骑士,已经杀到了艾瑞克面前。
“保护少爷!”卡尔加里在前方指挥着卫队苦战,而吉姆则是带着数名战士拦在了他们面前。
艾瑞克紧紧攥着双拳,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他能预感到,那个存在已经很接近了,然而在这之前,他的部队很可能早已全灭。
此刻他首尾难顾,魔力也接近耗尽,如果不是此前将大量魔力从体内剥离出去,他本该能撑更久的时间。
“我为你感到羞耻,如此卑鄙地利用他人的信任,从背后偷袭,你会为自己的狡诈付出代价!”
“我也为你感到羞耻,你这自私的杂种,真不愧卑贱的异界人所生的孩子,你不曾向上天祈求过自己这样的残次品从未出生过吗?”
“我不许你,侮辱我的母亲!”艾瑞克完全地癫狂了,然而在他想到任何的反击手段之前,他的背部被狠狠地撞开了。
“快走,少爷!”
后面传来吉姆的喊声。
“怎么了,吉姆?”他踉跄了几步,转身望去,却发现老侍卫吉姆被燃烧着的长剑贯穿了胸膛。战斗到浴血的武器都折断之后,他仍然为艾瑞克挡下了敌人偷袭的一击。
金狮骑士拔出了长剑,老侍卫就这样倒了下去。
“吉姆!”他不管一切地冲了过去,用强风震飞了数名敌人,在卫兵的帮助下将老侍卫拖了回来。
老侍卫已经说不出话来,肺部的贯穿伤让他面色铁青,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他望着艾瑞克,只是无力地张了张嘴,连最后的遗言都无法表达,便离开了人世。
……
“艾瑞克大人……我们已经……战斗到最后了……”
卡尔加里的声音将艾瑞克从失神中唤醒,他一直守护着艾瑞克的背后,然而现在这座哨塔内,也只剩他们二人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蠢弟弟,无论是你那无聊的杂耍,还是无聊的野心。”
“不……还没有结束。”艾瑞克站了起来,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他的双手也开始发抖,但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自己没有能保护好这支卫队,没有能保护好吉姆而懊悔,他为自傲付出了无法偿还的代价,现在他被惩罚,剥夺了一路陪他走来的亲信的性命……他既是慈祥的管家,也是可靠的侍卫,既是烦恼的倾听者,也是未来的指引者,艾瑞克明白,他永无可能仅凭孤身一人走到这个地步,在那最初最艰难的时光,他在老侍卫身上感受到的,是无法奢望的亲情与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甚至曾想过,如果自己的生父不是那该死的沃德里克,而是吉姆,该有多好。
“吉姆曾经说过,要相信家族,相信血缘的纽带……多么可笑!愚蠢的忠诚蒙蔽了他的双眼,但是这只是因为他本性的善良。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用一个亲信的话语来自我麻痹,让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有机可趁。”
“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艾瑞克扶着卡尔加里的肩膀,让他站到自己的身后,“无论你怎样处心积虑地算计我,至少今天,你困不住我!”
话音刚落,哨塔东门旁的墙壁轰然炸开,一条巨大的水元素蛇冲进了哨塔。
水元素蛇贴着高墙迅速滑行,被它撞到的金狮骑士们发出惨叫,很快整座哨塔内都被大水淹没。
“这就是你选在这里的目的吗?”欧内斯特略显惊讶,“利用地下暗河的水制造水元素蛇来确保自己能够逃生。”他能从这条巨型水蟒上感受到艾瑞克的意志,艾瑞克必然在很久以前就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和大量的魔力剥离出自己的身体,寄居在这条水蟒上,因此他能随时感受它的位置,命令它做出行动,只是此前它都躲在自己感知不到的地底,这也是它无法立即赶到战场的原因。
水蟒无往不利,欧内斯特构建的攻势被瞬间瓦解,最终它盘着身子,停在艾瑞克的上方,一双紫色的眼睛盯着欧内斯特。
艾瑞克和卡尔加里站在蛇头上,俯视整座哨塔。
“你很快就会为你今天的愚蠢和丑陋付出代价,我已经发过誓,要将你和沃德里克撕成碎片,扔进月牙湾里喂鱼。”
水蟒张开大口向下喷出一枚巨大的溶蚀魔弹,艾瑞克仍然记得众多蛮族战士围攻格拉迪乌斯的惨状,这枚溶蚀魔弹拥有融化土石、金属和肉体的能力,被关在哨塔内的狮族战士们没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他的愤怒很快便吞噬了下方的地面,无数惨叫声宛如人间地狱,然而它所瞄准的欧内斯特却毫发无伤,他从炽炎魔导书中取出熔融火幕将魔弹从正面击碎,带有快速解离魔术的液体向四面飞溅。
“即使你逃过了今天,你的未来也早已被封死了,我不过是遵从了守墓人的命令来将你抹杀罢了,你就尽管带着你的自大和恐惧,回去准备九世族的复仇吧!”
“守墓人……”艾瑞克皱了皱眉,欧内斯特没有放过这一瞬间的机会,远处的山岳战士扔出巨石,命中并摧毁了水蟒的眼睛。
艾瑞克吃痛地在蛇头上跪下,他将一部分灵魂融入了这个造物,因此能够在远处操纵它,然而它承受的伤痛也同样传到了自己身上。
“好……就让我们看看,最终谁的剑能刺穿对方的胸膛!”
被偷袭的艾瑞克不再迟疑,带着卡尔加里钻入水蟒的巨口。水蟒一头扎进地面,消失在降临的夜幕中。
……
“可恶!”
艾瑞克捶着石壁,一边靠着坐了下来。
卡尔加里在前方开路,他们正沿着地下河走回黑鲸领地,这也是艾瑞克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我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而是直接包围整座哨塔,让大蛇将他们全部坑杀在里面!但是他最后说,是守墓人让他来取我性命……”
卡尔加里停了下来,“艾瑞克大人,您害怕了吗?”
“随你怎么说……”艾瑞克捡起一颗石子扔进地下河里,“我害怕地不行,我怕九个世族的围攻,我怕守墓人会来暗杀我,毕竟我破坏了他们定下的规则,不是吗……”
“在我来到罗尔歇以后,一切都是一帆风顺,没有任何事情不在我的掌握之下,也许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因此才会自大到被兄长算计。”
“所有人都因为的失误而死,就连吉姆也……”
他捂住了脸,卡尔加里摇了摇头,“您确实很珍惜与那位老人的关系,也因他的关系放下了警惕。”
“我明白,但那不是他的错,我本应回应所有人的忠诚,而不是让他们的忠诚左右我的判断。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对他的亵渎。”
因为体力和魔力的耗尽,艾瑞克坐着动弹不得。
“现在我失去了他,同样也斩断了和家族的最后一丝联系,现在我唯一得到的,是令人痛苦的自由。”
他想起了之前的顾虑。吉姆曾经向他承诺当他和家族发生矛盾的时候,会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
“多么可笑,我从未要求他给我一个承诺,却因为这个承诺保全了性命。”
当一个领导者开始沮丧的时候,离整个团队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卡尔加里深知这一点,现在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危险的边缘。他很想替艾瑞克做些什么,但那又不是他能够干涉的领域。
“但我不会就此罢手的,无论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本该精疲力竭的艾瑞克却突然站了起来,“为了杀死我,父亲甚至把山岳战士放了出来,兄长还说出守墓人来震慑我,他们虽然在一时成功地让我畏惧,但这也证明,他们对我的畏惧不在我自己之下!剩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与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寻找同伴,震慑敌人,得到所有人的承认。”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脏乱的衣装,发现一旁的卡尔加里还傻站着,“你在看些什么?如果你把我此刻的丑态说出去,我可饶不了你。”
说完他便径直走了下去,卡尔加里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自己是多虑了,其他方面暂且不谈,在不服输这件事上艾瑞克也许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也许是幸运,也许是不幸,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帮助他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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