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和解

对战士来说，他们在面对多人的围攻时会显得力不从心，大量的魔术弹幕考验着他们的反应极限，当然，绝大多数战士在反应之前就被射成了筛子。

面对路易射出的原力弹、查理斯的高空弧线炎流和罗德里克放出的从地面游向前方的火蛇，司祭先是一甩手将原力弹弹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随即一脚踩在石砖上，使前方的石砖骤然凸起，地火蛇一头撞在石砖上，只爆出一截火花便消失了。高空而来的弧线炎流刚要吞没他的身体，却被旋转着的液态神性所阻挡。

这时，奥莉安娜已经从侧面突进到他的左下方，宛如太阳的光芒汇聚一般在地底闪耀，剑鞘中蓄满的魔力一经宣泄便发出令人难以睁开眼的强光，这一道阳炎冲击，已经比与她的姨妈菲斯提战斗时强了太多，仅靠着边缘的热量就足以融化人体。

液态神性从司祭的手中不断向四处溢散，他唯有不断将其放出以阻挡高热透过手掌传到全身，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液态的神性竟被阳炎不断蒸发。

就在这时，路易也从另一边扑入他的怀中，猎天使的突刺直指心脏。长袍上的红宝石闪烁起来，一道血幕阻挡了他的进攻，从那血幕中穿破而来的是司祭的利爪。

“不会让你得逞的！”路易喊道，充盈着黑暗魔力的左手迎了上去，与旋转的神性碰撞在一起立刻传来了剧烈的振动与嗡鸣。

只是一瞬间的接触，查理斯在他身侧释放的魔力护盾就变得稀薄了很多。

“还是比不过吗……”路易惋惜地向后跳出一步。

紧随其后的火焰冲击吞没了司祭，但仍被他挡了下来，即使是同时对付路易和奥莉安娜两人，他还是没有疏忽对后方射击魔术的防御。

他的手部有被灼烧的迹象，液态神性也从破裂的伤口留了出来，这是奥莉安娜阳炎冲击的高热渗透造成的结果。

“嗷嗷嗷嗷！”他捂着手痛苦地叫了起来。

“小心！他要进入半神模式了！”路易吼道，奥莉安娜瞬间拉开了距离。

与上次同样的，感受到痛苦的司祭全身射出了树状的液态神性，好在已经见识过一次，不然恐怕以路易和奥莉安娜的性格，肯定会在他嚎叫的时候冲上去偷袭。

之后他的背后生出双翼，手中紧握着神性长枪。

看着全身燃起火焰的怪异模样，第一次见到的众人，即使事先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得无法动弹。

不过好在，进入半神模式之后，司祭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路易的身上。

“只想杀我吗……”路易略微颔首，下一个瞬间，司祭早已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个侧翻，紧随其后的神性长枪笔直地嵌入墙中。

来自后方支援的火焰冲击命中了司祭的后背，但是他毫不在意，用神性长枪挑出一大片碎石，随即将长枪转变为长剑，猛地跃起，在空中向前翻过完整的一圈，落地砸向路易。

路易执剑挡在面前抵抗碎石的攻击，斗气骤然爆发向后一踢，便离开了司祭即将下砸的区域，只不过他在后退的过程中，踩到了一块不怎么稳定的石板，整只脚陷了下去。

巧合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路易踩下石板的瞬间，落地的司祭与他脚下的这一段主干道立即崩塌，向下坠落。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不明不白地掉了下去。

……

“刚才发生了什么……”

燃烧着的司祭在地宫里如同大火球一般明亮，他掉下去之后，周围瞬间就暗了下来，万籁俱寂。

路易走到断层的边缘向下望去，然而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在方才战斗的牵扯中，路易竟走运踩到了地宫中的机关。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好我们之前没有触发这个陷阱……”

“结果上却是救了我们一命。”查理斯摆了摆手，坠落的地板在路易和他们四人之间造成了一段两米左右的无底断层，不过他们很快就通过助跑小跳了回来。

“路易，你怎么了？”奥莉安娜看着他使劲地甩脚。

“有点麻，刚才我一脚把石板踩下去，发现下面全是水，现在靴子里面都结冰了。”

“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不考虑对方的增援在哪里，就算是刚才侥幸触发了地宫的陷阱，恐怕也不能阻止他，再过一会儿他也许就自己爬上来了。”琳达提醒道。

“走吧，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

“真是太惊险了，多亏你们的帮助，不然就真的要被留在地宫里了。”查理斯靠着墙扶着自己的双膝，在归途的螺旋阶梯上他甚至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摔下去，他尽管是一位经验老到的前辈，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的敌人。

“那个人发出的杀气，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奥莉安娜交叉着双臂，看不出她到底是兴奋还是害怕。

“凰神教的司祭会出现在学院地下的宫殿里……那肯定是为了看守什么东西。以我们的实力暂时还无法接近那里，不过我会写一篇报告上交给学生委员会，也许他们会组织力量探索地宫的。”查理斯将一路上使用的工具逐一整理好，看了看心有余悸的众人，“从第一次经历来看你们都表现得很好了，今天我就此解散吧，这次行动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以免引起骚乱。”

等到众人都散去后，戈尔加里安说道，“他们竟然没有问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司祭的。”

“恐怕他们都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只想去更安全的地方待着。”

“大概吧，第一次面对超出自己能承受的死亡恐惧，只希望他们第二天早上起来不要发现自己尿床了。”

路易捂着脸，“哦，别提那事了……”

……

“路易，今天的活动怎么样了？”

路易一回家，塞布琳娜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我们在地底遇到了一条羽蛇，然后就逃了回来。”

“那……那岂不是很危险！”

路易耸了耸肩，“我开玩笑的，地底怎么会有羽蛇呢，它们都是在天上飞的，不过确实遇到了不少危险。”

“你竟然用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塞布琳娜一拳捶在他身上，转身就走。

“我是不是不应该开玩笑。”他摸了摸后脑勺，不过以他的水平也想不到更好的说法了。

塞布琳娜对他的意见很大，晚餐的时候都没有搭理他。相信了他而没有参加这次活动，路易回来之后又被敷衍过去，换了谁也都会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吧。

晚餐过后，路易在自己的房间里检查今天的装备。猎天使剑上有一条极浅的银色划痕，他用手指擦去之后，发现是凝固的神性，恐怕是司祭制作的神性长枪上飞溅出来的。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如果能解析这个神性的话，也许有机会打败他。”

“经历过这么多次交手，我已经有点头绪了，但是不知道是否可行……”路易看着手指上的这滴神性，从剑身上扣下来后，它又回归了液态。

他拿出一个玻璃瓶，将这滴神性导入其中，神性沿着玻璃壁流到底部，仍然保持着完好的半球形，并不像水滴那样留下一条痕迹。

接着路易用原力压缩了一些空气进入玻璃瓶中，随着空气被不断注入，瓶内的液态神性开始不安分地耸动，仔细观察之下它的表面起伏不定，随后出现了一丝要凝固的迹象。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倍左右的时间，神性依然没有凝固，但是就在路易准备放弃的时候，这滴神性却突然炸开，变成了针刺球的形状，在玻璃瓶上刺出好多洞来。

好在他两指一直捏着玻璃瓶口，而不是托着瓶底，不然他的手就会被底部炸出来的针刺捅穿。

“原来如此……”他望着凝固的针刺状神性，将它放在桌子上，等了将近五分钟，它开始逐渐收缩，又回到了最初的液态半球状。他陷入沉思，不一会儿便有所感悟，“如果我能够逼出他的半神模式，应该就有方法，将其打败！”

“兄长大人，你现在有空吗？”

门后传来了简妮的声音，他将这滴神性装好，起身前去替她打开了门。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她穿着睡衣，径直走进来坐到路易的床上，抱着枕头一言不发。

看着她消沉的样子，路易抱着她的肩，靠着她坐下来。“被人欺负了吗？”

简妮摇了摇头，“兄长大人，最近我总是做同样的噩梦……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很空旷的房间里，门外传来了幽灵的脚步声，而我无论往哪里跑，那个幽灵的声音都不会消失。”

“幽灵？”路易疑惑地问道，“你是在说这个宅子里的幽灵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个噩梦非常真实……半夜的时候也会突然惊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就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再也无法安眠。”

“在这里住得不舒服吗？”

“也不是，但我有时候会莫名地感觉有些焦虑，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你会好起来的，不要想太多。”路易盯着简妮看，“你今晚会平安入睡，不会再做噩梦。”

“真的吗？”简妮被兄长的凝视所吸引，不自觉得嘀咕着。

“嗯，我向你保证。”

她放下心来，走了出去，“那我去睡了，这么晚了要是被塞布琳娜看到就不好了，嘻嘻。”

……

路易扶着额头。“等过两天就带她去看医生吧。”

他对简妮使用了奥斯迪欧的暗示，这能够在短时间里改变她潜意识的认知，但是只要困扰着她的原因还在，过了几天后她还会继续失眠。

“等过两天我就带她去看医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心事重重，似乎也睡不着觉了，于是便悄悄离开了房间，来到了大厅的楼梯上坐着。

“这里终究还是太空旷了些，也难怪简妮会做噩梦。这里人实在太少了，对我们来说一间小屋子更像是容身之所。”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安静地思考了，他坐在半层高的楼梯中央，充盈着空荡大厅内的只有清澈的月光。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漏进室内的月光中似乎蕴含着极细微的魔力，他体内的魔井似有潮汐卷动。

“我曾听说，天上的繁星，是逝去的半神的灵魂，那么这两个月亮，是否是更为强大的存在所留下的痕迹……”

“雷芙娜的导师曾经提过，魔道中亦有借用星月、日炎的力量来实现魔术构筑，可见它们却是这个世界法则中重要的一环，”戈尔加里安说道，“不过你的说法并不准确，你在莫瑞那圣地外的墓场听到了死者的话语，死后，他们的灵魂除了逐渐消散，并不会去任何其他地方。”

“也许吧……”

这时前方传来了扣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来敲门……”

现在显然不是拜访他人的好时机，除了一些疯魔的导师和高年级学生以外，几乎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醒着。

推开门后，他发现罗德里克局促地站在门侧。

“怎么了，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你竟然还醒着啊，我没指望你能过来开门的。”

路易叹了口气，走到了门外，将大门反手关上。门内的人都已熟睡，要是把他们吵醒了可不太好。

“如果我不是正好醒着，你要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最近我有些犯傻了……”他蹲坐下来，“在地宫的经历之后，我只是觉得必须找你聊一聊。”

“那个怪物吗？”

“不不，我……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是懦夫，我本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得知了你一直面对的敌人之后，我愈发感受到了自己的浅薄，也许我才是那个懦夫，明明都下定决心了，却一直畏惧着改变……”

“我理解你，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因此才会产生偏见，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平安地活下去。”

“在与那个怪物战斗之后，我想我可以说，我完全明白你的想法，”罗德里克点了点头，“但是路易，那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

“嗯？”

“路易，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开学的时候。那时候导师伊吉菈研究的机械天马失控，是你挺身而出及时阻止了它进一步失控，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之后我听闻了你是那个击败了勇士温德瓦尔兹的英雄，我也时常感觉到你有一份异乎常人的执着，这让我更加羡慕。我虽然是前辈，却很想得到你的信任，我想让你明白，即使是再微小的力量，如果团聚在一起，也能化作风暴。如果你有想要守护的事物，就不要独自承担那份危险，让我们一起渡过难关，好吗？”

即使是在夜幕笼罩下，他也能感受到罗德里克真诚的视线。

“前辈……你是否知道，在蚁穴着火的时候，蚂蚁们会抱成一个球向外滚，外侧的蚂蚁不断被烧死，又有新的蚂蚁加入，反复之后，里面的蚂蚁得以逃生。”他平静地诉说，“但是在逃生的路上，却有无数的蚂蚁死于非命。在面对灾难的时候，每多一分助力便会多一分危险，我宁愿独自战斗，也不希望无辜的人被卷入这场纷争中。”

罗德里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但是如果蚂蚁不抱成团，便不会有个体从灾难中生还。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大国的角力。如果想要重归和平，就必须要有一支众人组成的强大力量从中周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更多无辜者丧生，不是吗？我只希望，你能够信任我，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

“你打算怎么做，才能召集到这么多同伴呢？”

“我想要结社，在那两个相互敌对的组织以外，组建一个属于所有希望和平的人的团体，然后一个一个去询问他们的意愿，并拜托他们再去寻找同伴，虽然是个笨办法，却是最安全。”

“你的意思是，为了防止那两个组织的渗透吗？”

罗德里克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好吧，但是这是十分危险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够事先明白这其中的凶险，不要不明不白地被哄着加入。”

“当然，那就这么定了。”

“除此之外，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尽管说吧。”罗德里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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