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信任

“这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世界树发生崩塌时，奥莉安娜正在世界树上，她被罗德里克邀请来参加他们的活动。

奎妮耶会长交给他们的任务，是统计那些失踪的学员与他们失踪的时间，为此需要向他们身边的人询问，而罗德里克为了能扩大他们的影响力，选择了在莫瑞那的学生中很有人气的新人奥莉安娜，来吸引莫瑞那的学生。

在听到路易也加入了这个组织之后，奥莉安娜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喂喂，世界树都要塌了！”罗德里克上蹿下跳，不知为何朝他冲来的普罗迪斯特别多，好在奥莉安娜在身边，一道阳炎冲击就将他们尽数点燃，在面对普罗迪斯时，散华附带的火属性伤害成为了制胜的法宝与保命的关键。

“快走。”奥莉安娜在前方开辟道路，催促着罗德里克。

“啊，那不是路易吗！”

罗德里克指着远处的一个人影，此时路易正在与他们隔着数十米的阶梯上冲向顶端。

“别人都在往下跑，他怎么一个人冲到上面去？”奥莉安娜喊道，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他们知道这些怪物正是从世界树的顶端下来的。

“快去跟着他，奥莉安娜！”

“嗯？”

“不用管我这边，我可以一个人离开这里，但是你看路易那样子，对世界树上发生的混乱，他肯定知道什么，现在他一定需要别人的帮助！”

没时间给他们犹豫，普罗迪斯在步步紧逼，奥莉安娜明白罗德里克的意思。

“一定要活下去。”留下这句话，她就去追路易了。

“我知道，等这次风波过后，我们大家再一起出去玩吧！”

罗德里克与她分道扬镳，现在他要去找伊吉菈导师，她也许有办法对付这些怪物。

奥莉安娜追赶着路易，可她突然发现，路易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尽管他也被许多普罗迪斯纠缠，但是他一瞬间就从怪物中间突围了，那些怪物的攻击一次都没有命中，而此刻他身上穿着一件奇特宗教风格的紫黑色长袍，即使被魔术命中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路易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奥莉安娜有苦难言，被路易甩开的那些怪物很快就盯上了后来的她。她不得不留下来将它们一个个消灭。

……

就快了！来到了约定的地方，路易寻找着塞布琳娜的身影，与其他地方一样，这里也被普罗迪斯占据了，只是因为来这里的学员比较多，在对抗怪物的时候有人数优势，暂时还没有陷落。

然而在世界树崩塌的环境下，这里离坠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塞布琳娜！”路易喊着，在人群中他迅速锁定了塞布琳娜的位置，向她跑去。

“路易！”

塞布琳娜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向他跑了过来，虽然场面很混乱，但是他们很快就汇合了。

“你终于来了！”她一头扑进路易怀里，传来的颤抖令路易心疼不已。

“走吧，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说着他就拉起塞布琳娜的手向外冲去。

虽然隐隐知道路易曾经参与一些危险的战斗，但塞布琳娜从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充当他的对手，直到今天，穿着大神官长袍的路易在她面前熟练地杀死一只只普罗迪斯，她才明白。

路易，难道一直以来你都在和这些怪物战斗吗？

他们顺着阶梯向下俯冲，在发生大混战的平台中躲闪穿行，路易张开神官长袍，阻挡着各个角度飞来的攻击魔术。

此时周围激战的身影仿佛都淡去，塞布琳娜逐渐听不到他们发出的声音，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两颗跳动的心。

如果能就这样一直牵着手跑下去，也好。她不禁妄想着，却被现实打断。

在他们面前的悬空阶梯，有一段巨大的空档，而后方追击他们的普罗迪斯仍在靠近。

路易松开她的手，一步踩出便飞跃了中间的距离，稳稳地停在对面，这让她一瞬间恍惚了。

“塞布琳娜，跳过来！”路易朝她伸出手。

这段空档有数米宽，远远超过了她能跳过的距离，而悬空阶梯的下方可有着好几层的高度。

没有时间犹豫了，在普罗迪斯迫近以前，她选择了相信路易。

短暂的助跑后，她拼尽全力向前跳跃，这边的地势比另一边高，借助高度的优势她能比平时跳得更远。

只是终归敌不过这段距离，还没到一半她的身体就开始无法控制地下降。

在她落入无尽深渊之前，路易抓住了她的手。

……

在跟丢路易之后奥莉安娜并没有放弃，之后几乎都是没有分岔的单行道，她一边清理着周围的怪物，一边朝路易离开的方向跑去。

路易无暇顾及其他，而她却一直跟在路易身后数十米的距离，只是被普罗迪斯给拦住了。

而此时路易想带塞布琳娜跳过横断，她也看到了。在塞布琳娜差点坠落下去时，她也发出了惊呼。

然而路易在极限的距离抓住了塞布琳娜的手，在远处望着静止在阶梯边缘的二人，一股莫名的情绪令奥莉安娜停了下来。

“这是……爱吗？”

要将一个女孩从悬崖边拉起来需要花多大的力气，路易不知道，但是这对于他来说本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此刻路易左手手刀造成的切口将他的身体牢牢锚定在地面上，同时右臂全部伸出去抓着塞布琳娜。

塞布琳娜喘着气，坠落感令她有些眩晕，不过生死之际，她立刻振作，伸出另一只手攀上了路易的手臂。

在这关键的时刻，路易的右手脱力了。

从昨夜一直持续到今天下午，毫无停歇的赶路与战斗加重了他的伤口，他能感受到肩上的伤口已经开裂，不一会儿，结晶化伤口特有的透明液体从大神官长袍的袖口流出，顺着他的手流到塞布琳娜的手臂上。

他做了一件无比冒险的事情，与他在登上世界树顶端时一样，一脚踢向阶梯，创造出一个凹槽，再伸出左手去拉塞布琳娜，总算是一点点将她拉了上来。

不知为何，用霜露无法治疗开裂的结晶化伤口，也许伤口处的结晶早已不能被算作生命的一部分，路易抓着重伤的肩膀，与右肩的剧痛相比，整条右臂几乎要失去知觉。

“路易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很难受。”

塞布琳娜被拉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路易那有些扭曲的脸，她想起之前在帮路易换衣服的时候见过的右肩处那可怕的伤口，似乎一直都没有治好。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先下去吧。”路易站了起来，离世界树的入口只有很短的一段路了。

“走吧。”塞布琳娜拉着路易的手，二人缓缓走下阶梯。

底层还没有被上方的战火波及，似乎是以刚才的横断为界，他们在接下来的路上几乎没有遭遇战斗。

送塞布琳娜离开世界树之后，路易想要折返，却被塞布琳娜拉住。

“路易，你要回去吗？”

“嗯，还有很多人在里面。”

塞布琳娜沉默了，只是抓着他不放手，如果在这里松开，她就有一种路易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路易摇了摇头，此刻他不得不拒绝塞布琳娜眼中的期望，“我追着那些怪物一路来到这里，如果在这里停下脚步，我对不起从前的同伴与战友。”

“你会回来的吧……”

“我会的，塞布琳娜，快回家吧，普莉希尔会保护你们，帮我照顾好简妮……等我回来。”

……

罗德里克找到伊吉菈的时候，她正在用爆裂火球清除靠近她实验室的怪物。

“罗德里克，你来这里做什么！”

“导师，快跑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你才是，小孩子不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跑。”

伊吉菈面无表情地翻动魔导书。

“这片区域也快要坠落了啊！”

罗德里克在远处喊着，一边向伊吉菈跑去，然而这时再次发生了地震。

他连忙抱了根柱子，周围的地面开始碎裂，他脚踩的区域变成了四十五度的斜坡，要不是地板的边缘撞到了下一层的地基，恐怕整个楼层都要坠落。

尽管他想要赶快去伊吉菈身边，但是刚才的地震让两边产生了四米多的高度差。

“可恶！”他一拳打在墙壁上，这道因地震而产生的笔直墙壁没有任何能用手抓的凸起，他根本爬不上去。

一枚火球炸裂在他身旁，警醒他身后的危险，原来他在跑动的时候也吸引了许多怪物，现在它们已经逼近到了罗德里克无法忽视的距离。

“噫！”

这些人形怪物行动迟缓，即使它们会用魔术，罗德里克还是能通过绕地形躲避，然而现在前路已经被堵死。

罗德里克尝试用火蛇打开局面，然而令人绝望的是，这些普罗迪斯竟用魔力屏障阻挡了他的攻击。

“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僵尸吗！”

迫近的普罗迪斯们举起了魔杖，罗德里克贴着墙壁发出惊呼，闭上了双眼。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发生。

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普罗迪斯已经被尽数点燃。

“罗德里克，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易和奥莉安娜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化解了危机。

“呼……还以为要死了，看来你们成功汇合了呢。”

“快走吧，这里很快也要崩塌了。”路易望着四周，不能把希望放在这根摇摇欲坠的支撑柱上。

“不行，伊吉菈导师还在上面，守着她的实验室呢。”罗德里克指着自己头顶的墙。

“实验室？就算这些怪物不进来，这里迟早也要坍塌的。”奥莉安娜不解道。

“不知道，她就是不听我的。”罗德里克说，“这样下去我们会一起坠落。”

“我去试试说服她。”路易走到墙边。

“喂，这可是将近四米高的墙，你要怎么……”

罗德里克目瞪口呆地看着路易用手刀锚定在墙上，一边跳到上面的平台。

……

“导师，是时候走了。”

路易看着守在实验室门口的伊吉菈。

尽管周围的普罗迪斯已经被她清理干净，但是她没有一点离开这里的意思。

“不，我会在这间实验室里一直留到最后。”

“这里就快塌了，就算怪物们不来，也保不住了。”

“我会把它保下来的。”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这间实验室？”

路易见伊吉菈这么执着，也没有急着要带她走，他在门口席地而坐。

处于周围的建筑不断崩塌的紧迫情况下，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的慌乱，气氛刹那间凝固。

“走吧，路易，不管你怎么劝我，我都不会跟你走的。”

导师的口气十分严肃，路易毫不怀疑，她今天就是为了与自己的这间小小的实验室同生共死。

“我不会让他再一次夺走我重要的东西了，这里保存着我进雷芙娜以来所有的研究，谁都不要想从我那里夺走。”

导师平静地诉说着曾经的背叛与剥夺，那是在亚辛城路易所听到的故事的后续。

人们常说生命是最为可贵的东西，然而每次轮到他们自己选择的时候，他们却总是将自己的生命看得一文不值，这也许是人类被造物主赋予的天生缺陷，又或许……能成为他们超越的契机。

然而此刻，路易必须将伊吉菈从自暴自弃中唤醒，他必须要在伊吉菈绝望的前方点亮些许希望，“导师，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查到抢走狄米特里前辈和冰柜的犯人是谁了。”

导师明显的动摇尽收眼底。

“你……你在说什么？”

“您曾跟我透露自己的过去，我明白，如果不是被欺负了，怎么可能遇到那样的事情，连反击都不敢呢？”

导师沉默了。

“多年前绑架您的人，是弗兰布里茨对吗？为了从您的手中夺走魔导师评议会主席的位置。”

路易想起在古树底的老婆子带他看的那间暗室，其中有一座破损的雕像是属于导师伊吉菈的。每一位评议会主席候补都会有一座雕像，而那些破损的雕像则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能够成为主席，比如，在即将成为评议会主席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小孩的模样。

“请您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你所认为的就是正确的吗？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像你这样的新人怎么会了解？”

“是吗，那么就请您在我面前将弗兰布里茨的名字说一遍试试。”

“你的要求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与前面我们说的也都没有关系。”

伊吉菈生气了，但是这正中路易下怀。

“不，您不是这么想的，因为您无法说出他的名字，不是吗？”

路易早该明白，伊吉菈不说出犯人真名的原因，不是畏惧，也不是害怕周围的人受到报复。以她的性格，她只要有机会就会还击，真正让她无法还击的，是她根本无法说出弗兰布里茨的名字，因此无法向周围的人求助，不论说什么，只要涉及这个最终的问题，她都会被迫陷入沉默。

伊吉菈震惊的样子已经证实了自己猜测的正确，在导师无比动摇的时候，路易抓住机会发动了奥斯迪欧之眼。

“现在你要为自己解开这道限制，你一定能做到的！”

与斯登贝克同样的情形再度上演，毫无防备的伊吉菈中招了，虽然很对不起她。这是路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奥斯迪欧之眼影响了导师的精神状态，尽管是在她精神力最虚弱的时候。掐灭从伊吉菈体内飞出的魂蛇之后，路易将脱力的导师扶住。

感受到限制被解除的导师摇了摇头，“真有你的路易，不过……我并不是不想还击，而是想却做不到。”

“不，我会为您做到的。”

“不要去，路易，你会死的。”伊吉菈闭上双眼，解除限制后的睡意逐渐席卷她的全身，“一切魔术师在弗兰布里茨面前都无法使用魔术，他是魔术师克星，在这座学院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你这样半吊子的学徒……根本无法成为他的对手。”

伊吉菈与无法逃避的睡意抗争着，在睡前的一刻，给路易留下了最后的警告。

……

路易从墙上一跃而下，在下方等待的罗德里克与奥莉安娜立刻围了上来，看到他手中抱着的伊吉菈后，都松了口气。

他将伊吉菈放到罗德里克怀中。

“拜托你了，一定要保护导师的安全，尽快离开这里。”

“那你们呢？”

罗德里克望着眼前的二人。

“奥莉安娜，这次是我一个人无法战胜的对手。”

“明白了，走吧。”

奥莉安娜没有问对手是谁，然而从她表现也能明白，她现在无比愤怒。

锁定了弗兰布里茨之后，路易发现一切线索全都串联到了一起。

他是雷菲尔分部的背后金主，激化了两国组织之间的争斗。这样他就能利用争斗的死者研究普罗迪斯，这种附身的怪物需要大量的尸体实验。然而即使这样尸体的数量还不够，因此他将目光转向了地底，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那里的，但是看今天在世界树上出现的雪崩一般的怪物数量，恐怕是把在避难所的尸体全部转化成了普罗迪斯。

至于为什么凰神教的司祭会出现在那里，这个很好解释，在罗尔歇的终战后路易知道普罗迪斯的研究背后有凰神教的支持，那位司祭来到雷芙娜并不是为了追杀自己，而是要在暗中协助保护普罗迪斯的研究，因此他才会在那里保护众多的尸体。而昨天通往阿尔特兰的客船则验证了他的想法，阿尔特兰是凰神教的地盘，原本就是要将研究结果寄到那里去的。

他祈祷在寻找弗兰布里茨的时候不要遇到那位司祭，至少在他的认知中，这位司祭的威胁性更强，但是万一遇到了，只能拜托奥莉安娜帮他抵挡一阵，他先行刺杀弗兰布里茨，再回头解决司祭。

……

塞布琳娜花了很长时间才回到他们的家，因为在雷芙娜遭遇的灾难，她的双腿有些颤抖，在路上耽误了很久，她知道自己留在世界树上也只能拖路易的后腿，所以只能先回来。但是家里有一位普莉希尔小姐，如果拜托她的话，她肯定会去雷芙娜帮路易的，因此她开始尽全力奔跑。

推开门，塞布琳娜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这是即使迟钝的她也能在一瞬间察觉的诡异。

路易的家中安静地有些不自然，完全不像是有人住。

“大家都在吗？简妮小姐？普莉希尔小姐？”

虽然不像是淑女的行为，但她此刻顾不了这么多，向楼上大声呼喊。

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她竟也开始浑身乏力。

“怎么回事……只是喊了几声，竟然会这么累……”

扶着一旁的沙发，她捂着额头想要向楼梯走去。

然而还没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她就不得不向潮水般涌来的睡意屈服，倒在沙发上陷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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