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预言与觉醒

随着灵光的不断会聚，这道闪电逐渐凝成了人形。

当广场被天空的巨大阴影笼罩时，闪电中的人影终于化作实质，一位戴着鹰面具的使徒出现在艾瑞克面前，她浑身披着羽翼大衣，沐浴在幽蓝的灵光中。

“这是一次盛大的供奉，万神之主十分满意，作为报答，你们可以索取力量，或是窥探未来。”

“您能看见未来将发生的事情吗？”艾瑞克说道，“尊敬的使徒大人，如果您能看到未来的话，不妨来预言一下我将会选择哪一个。”

“预言与真实永远在金币的两面，如果在预言中直视真实，它就不会发生，”使徒平淡地回答道，在鹰面具后的双眼聚焦在艾瑞克的身上，“命运总是在捉弄我们，就像你捉弄其他人一样，不是吗？”

似乎被看穿了。

无论使徒打算预言哪一个，艾瑞克都打算选择另一个，以此来降低万神之主在蛮族中的影响力，可是对方竟没有上当。

“我从许多地方听说了你的传闻，艾瑞克，万神之主很赞赏你能厚待我们的信徒，因此让我前来传达未来的讯息，我想抛开那些小心思，你还是更想窥探未来不是吗？”

如果说刚才被识破后他只是有些错愕，现在他变得有些恼怒了，他的想法似乎一开始就被分析地透彻，难道这个使徒还会读心术吗？

……

人群的喧哗声逐渐消失在耳畔，不知何时，这里只剩下了他、蛮族族长以及降临的使徒。广场外的人竟全都隐匿无踪。在他们看来是如此，而外面的人也同样被广场上的雾气所遮蔽，看不见也听不到里面发生的情况。

“既然如此，就请示下。”

无聊的试探结束后，他们切入正题。

“你的策略会奏效的，”使徒肯定了艾瑞克之前的种种举措，“所以近期你将会收到两个好消息……”

随后她话锋一转：“但随之而来的会是更严峻的危机，不论是在外……还是在内，你应该已经有所觉悟。不过你仍要记住，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有很多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直观。当你麻痹大意时，他们就会出手。”

“出手？难道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吗？”艾瑞克笑了，笑得很不服气，他一直相信无论任何灾难都能预先避免，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就能化险为夷，所谓命中注定要到来的危机，他是不会认同的。

“既然万神之主能看到我面临的困境，那么他肯定也看到了我的结局。使徒大人，在之后的危机中，我会活下来，还是就此死去？”

向预言家索求生死的讯息从来都是最忌讳的，但是对于刀口上舔血，钢丝上跳舞的人来说，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向预言家求助的了。

使徒陷入了沉默。

“做不到吗？”让身份高贵的使徒大人哑口无言似乎很符合他的兴致，一扫之前的不快，他几乎是用调戏般的语气在说话。

“个人生死的命运，确实会被淹没在时代的浪潮中。但是万神之主教导我们，不能忽略人类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强大的预言家能在人的身上看到许多承载生死的轨迹，那些强大到改变命运的人与其他人的差别就在于，他人的轨迹只是单纯的生或是死，一条笔直的单行线，而这些人的轨迹则是生死参半，纵横交错，如同枝繁叶茂的大树。”

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使徒给出的是改变命运的说辞，艾瑞克不由得默默点头。

自己的命运通向何方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掌握自我命运的主动权，这样无论走到怎样的境地都会存在寻求改变的可能。

“感谢您的教导，我受益良多。”

这一句，是他的肺腑之言。

……

广场上的浓雾散去，除了一开始看到使徒降临的光影之外，众多的观众几乎没有捕捉到更多细节了。艾瑞克的消失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卫兵们纷纷穿进浓雾中去寻找，却无一例外一脸茫然地从雾中返回。

浓雾将艾瑞克所在的地方与外界隔绝了。

不过既然他已经回来了，也没有必要再担心。

“族长大人，到底在那雾中与万神之主的使徒发生了什么？”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此刻他们看着广场上的艾瑞克，他正闭着双眼，面朝天空。

穿破乌云的第一道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那紫金的华袍此刻竟显出一丝神圣来。雷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气息，铺面而来的海风莫名的温暖。

身旁的蛮族族长同样沉默，风带起他张扬的长发，他只是在等待艾瑞克从那个冥想的世界归来。

他曾经主持过不止一次的供奉仪式，不过他们每次献上的供奉并不多，小型的供奉是无法招来像今天这样如此强大的使徒的。他带着部族的战士请求了多次万神之主的恩惠，战士们几乎都选择了继承了力量。确实，在得到恩惠之后，蛮族战士的战斗力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但在今天之后，也许他要重新考虑窥探未来这一选项的带来的影响了。

武者的修行注重持之以恒，不断地训练能为他们带来绝对的强大，而这一点却不适用于魔术师。他们的修行更注重思考明悟，所谓的冥想在提高魔力的同时也给他们创造了专注思考的空间，而思考的回路往往会走到尽头或是陷入无限的循环，因此对于魔术师来说，不断地训练并不一定能带来实力的提升。这个时候就往往需要外界的刺激，有时候就算是短暂的谈话都可能成为他们突破桎梏的契机。

而艾瑞克显然早早达到了这一步。

现在他需要的是整理涌上心头的这股混乱的情绪，将它们化为自己的力量。

在蛮族族长的示意下，所有人都开始安静地等待。

直到他终于睁开双眼。

“他到底在那等什么？”矮个子吉克有些傻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冥想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不知道，”兰迪的精神非常集中，身为魔术师，她的感官比常人更加敏锐，她试着去感受艾瑞克身上的变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并不是说作为魔术师的资质发生了什么改变，”葛罗瑞娅说道，“而是作为一个人来说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作为一个人？”吉克更加懵了。

“这让我想起了灵觉。虽然是不成熟的想法，但是据说拥有智慧的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正是超乎常人的感官让他们触摸到了别人无法想象的世界，因此人们才会本能地敬畏。”兰迪说着，躲到了葛罗瑞娅的身后。

当艾瑞克的视线扫向这边，吉克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这是什么？

不是半神的威压，却是另一种似有似无的压力，仔细去感受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自己的身体却不断地发出警报。

这就是传说中灵觉的压制吗？

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错的，作为武者来说，身体本能的反应往往比思考更加准确。这让吉克想到了自己的父辈所说的，觉醒灵觉的可怕。正因为能看到常人目不能视的世界，常人无法防御的弱点才会完全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恐怕自己的身体会如此警惕，也是因为他的弱点刚才被艾瑞克一扫而过。

“我现在有点相信了，你说的……好像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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