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城中事

许红绫抬头对着的少女轻轻一笑，暗网势大，若是一直呆在这青州城中，便是把这一亩三分地经营的再好，却也无法与势力遍布夏国全境的暗网相抗衡，若是苏绣因顾及江涛在离安的势力，选择保全青州的暗网，而不去离安，虽也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但许红绫说不得便要看轻了她

人这东西，很奇怪，许多事，明明可为而不为，不可为但却又为之，许红绫看向自己的左臂，便就如这自己一人劫千骑，于大局来说，绝不可为，可到了抉择之时，便是知道自己会断一臂，便是哪怕是不会再遇到墨何的马队，怕是自己依旧会是如此吧，问心而不悔，这是缺点，却也是优点，无情无意，亦是如此，得失取舍之间，却是患得患失

许红绫缓缓起身，笑着对苏绣微微点头，随后脸色一正，双手抱拳

“遵命！”

苏绣看着面前抱拳的五人，默默的点了点头，之前的那一丝威严散去，随后脑袋却是低下后不起了，片刻之后，苏绣也从木椅之上站起，众人看去，却发现有两行泪水于其双颊留下，许红绫五人皆是愣住，看向苏绣，苏绣伸出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两下，应是想止住泪水，但片刻后在抬头看向许红绫等人时，眼泪却又是又流了出来

“红姨…霜凝姐…风月姐…若花姐…我…我…”

我…我…我…了好多下，却是仍未能讲口中话语说完，强行止住哭势，苏绣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对着许红绫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

许红绫闻言倒也是明白了过来，看着面前的苏绣，深深的叹了口气，倒还真是个聪明且重情的孩子，不过倒是真的不必如此，许红绫走上前去，轻轻将苏绣的身子扶正，随后右手搭于苏绣肩头，笑着将其压回了木椅之上，轻轻的在苏绣耳边说道

“少主，奴家知你心中所想，少主可是担忧我等此行前往离安危险，而觉心中有愧？”

苏绣双眼直视木桌，不敢去看身旁的许红绫，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离安有多危险，我知道，可…可小凌…我不能让她一人呆于离安…可这样…可这样…大家…”

许红绫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看向商霜凝等人看去，商霜凝几人心领神会，轻轻起身离开房中，随后轻轻将房门合上，许红绫待几人走后，轻轻摸了摸苏绣的脑袋，而后于苏绣面前坐下

“奴家知少主与凌悦感情，不过少主却无需愧疚，此行并非是少主所想这般的危险，昨日奴家便已想过此事，已是好好的思量了一番，此行虽危，却有规避之法，虽不是万全之策，却也有着可取之处，可将此行之危，大大降低”

苏绣闻言抬头看向许红绫，却并无欣喜之色，仍旧满是愧意

“红姨，我也想过许多办法，从凉城看到小凌留下的字时，便已经开始想了，可无论何法…可无论何法…若是一步踏错…便是死局…我如何，我如何能对你们没有愧意…”

许红绫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未曾想到，苏绣竟早已开始想这些事情，早已是想让自己等人潜入离安，只是一直未说罢了，如此看来，却是自己有些小看她了，许红绫轻轻右手轻轻摸着桌沿，片刻之后却是笑出声来，苏绣疑惑看去，却见许红绫面带笑意看向自己，苏绣不解

“红姨你…”

“少主，奴家如今倒是越看你越喜欢了”

苏绣沉默，许红绫走至苏绣身旁，轻轻拍了拍苏绣的肩头

“少主无需觉得有什么愧意不愧意，十多年，十多年了啊，奴家已是十多年未去过那座城池了，便就呆在这青州城中，遵循着哥哥当年对我所说的话，经营着这青州城，若少主未来此处，说不得奴家便要在青州城中再呆上数年，又或是数十年”

许红绫顿了顿，笑意不在，看着苏绣认真道

“江涛当死！”

苏绣看着许红绫的神色，点了点头，许红绫亦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待遇青州，虽无近忧，但就是呆于此处，便就如那冰雪一般，见不得光，见光便要消融，奴家本是觉凉城为破局之机，为未曾料到，竟是杨庆前来平凉城之乱，且江涛那老狐狸竟是能从中推敲出一二，此次前往离安打探凌悦状况，虽是少主之意，但奴家却在其中亦是有些盘算”

苏绣闻言眉头皱起，看向许红绫

“红姨可是为了安慰我才说的这些话”

许红绫轻轻一笑，随后看向苏绣

“少主，你应是知奴家不是如此之人”

苏绣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许红绫的空荡荡的左袖，苏绣默默的拿起木桌之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有些苦

“红姨可否将心中所想告知于我”

许红绫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是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奴家还需好好思量一番，此事关系重大，如今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想法，现在便告诉少主，却是有些不妥，待奴家将此事的脉络整理清楚，再与少主好好商议一番”

苏绣虽是心中急切，却也知此事急不得，对着许红绫露出一个有些许勉强的微笑

“那我便等红姨的通知了，现在便不打扰红姨思索了，既然是决定要前往离安，那么我便也回去好好想想，说不定到时也能给一些有用的点子”

许红绫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与苏绣一同走向门外，却在即将踏出房门之时，被苏绣轻轻拦住

“红姨，不用送了，小凌…小凌她尚在离安，如今越快越好”

许红绫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奴家自是会尽快的告知少主，还望少主放心”

苏绣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走出房门，许红绫待苏绣走后，缓缓走回房中，取了张纸，又取了支笔，用之前盛放茶水的杯盏压住了宣纸的边角，随后右手提笔，却是并未写字，而是轻轻的在宣纸之上划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线

“游十城而名动，再至离安，快则一月，慢则数月，却是要好好的准备思量一番了”

苏绣离开船楼，却是并未直接回到家中，而是穿过一片集市，来到一座府邸之前——柳府，如今身处青州，心中虽是担忧凌悦，却也是只能等待着许红绫的告知，今日确定了要前往离安，并得知凌悦身处杨庆御军之中，且将许红绫救下后，杨庆并未追究，苏绣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凉城之中，凌悦在地上刻下了无事，可苏绣又怎能放心，虽是心中确信凌悦无事，可夜深人静之时，各种念头却是纷至沓来，与凌悦分离的这些时日，食如嚼蜡，夜深人静之时，亦是难以入眠

“哟，苏小姐回来了啊”

柳府门前，一个家丁的招呼声，打断了苏绣的思绪，苏绣回过神来，对着那家丁点了点头，随后也并未回答，缓步走入府中，这家丁虽是面带笑意，且看着和善，但那有些僵硬的笑脸之下藏着的情欲却是令苏绣本能的反感，本来并非如此，苏绣看了便就看了，但凌悦离开的这些时日里，苏绣的心情却是极差，本是不在意的东西，却是也变得不顺眼了起来

柳府很大，房间便有不下二十余个，而柳依依的房间位于府邸的正中偏右处，苏绣来到柳依依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

门内，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苏绣直接推开房门

“依依是我”

坐于桌旁的柳依依站起身来，看向苏绣

“苏绣，那么快便回来了，如何，有凌悦的消息了吗？”

苏绣摇了摇头

“也算是有一些，不过却不一定准确”

柳依依看着苏绣消瘦的脸庞，幽幽的叹了口气，凉城一行，她便是再如何迟钝，却也明白苏绣与凌悦两人的身份定是不简单，何况她极为的敏锐聪慧，但苏绣不说，柳依依自然也是不会去问，对于凉城中的那银甲军士，又或是后来的白笠女子，自己终是一局外人而已，尽管如此，凌悦苏绣两人，却依旧是自己的朋友，柳依依走上前去，轻轻的关上屋门，随后拉着苏绣在床边坐下

“凌悦如此厉害，定是会无事的”

苏绣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视线看向床旁的木桌，眉头却是皱起，木桌之上此时正放着一个算盘与一本册子，册子翻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字，苏绣看向柳依依

“依依你还在算凉城的帐？”

柳依依起身，走至桌旁，将那册子合上，对着苏绣笑了笑

“镖未运至，又取回，自然是一笔亏损，如今托镖之人听闻凉城叛乱，恐有人追查此事，自又是将这镖撇的干干净净，盐铁无法贩卖，且尾银未付，其中亏损，我自是要吃进，这帐自然是要算清楚”

苏绣皱眉，起身欲翻账簿，却是被柳依依所挡，苏绣见状眉头皱的更紧

“依依，你实话实说，这几日我来府中，你皆是在这屋中算账，未去镖局，这凉城之镖，便真就如你所说，可又如何需要你天天这般算”

苏绣说完，身形忽然消失于柳依依身前，再出现之时，手中却是已多了本册子，柳依依一声惊呼，便要上来抢那册子，但苏绣却是已经大概翻看了一遍，随后将册子递还给了柳依依，苏绣在说话之时，语气中却是已有了丝冷意

“依依，莫非这平日你府上的油盐，下人们的银两亦是在你这凉城之镖中”

柳依依闻言一声长叹，随后后仰倒于床铺之上不再言语，苏绣扭头看向柳依依

“可是你那两个舅舅在借题发挥”

躺于床铺之上的柳依依沉默不语，过了会后，看着苏绣点了点头，苏绣冷笑一声

“但还真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依依，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心寒否？”

有人重利，有人重情，有人重义，有人重命，有人重权，有人重仁，有好有坏，千人千面，又或是，一人千面，却只现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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