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犹如细沙,悄然于指缝逝去,喊杀声,厮杀声,愈发高涨,而后,又渐渐低落,箭矢飞舞,短兵相接,利器透体,尸体,一具具的倒下,火焰,各处燃烧的火焰,火把落地,将一些可以燃烧的东西,全部燃烧殆尽,然后再化为尘埃,随风散去,喊杀声,叫嚣声,渐渐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声
一如白日之时,晋军一波波的来,又一波波的退,如同海滩边的浪涌潮汐,来势汹涌,咄咄逼人,退去之时,在海岸边,留下了大片的贝壳,鱼虾,死去的尸体
夜里,看不清面容,只看的见一个大概的轮廓,两边的战力,皆因视线的受阻,而大大降低,箭矢的箭头上,被淋上了油,每每有箭雨落下,便会将众人额头上那一片映照的橘红,若是除却那夺人性命的特性,当真,极美
“来了!来了!!夏军的箭雨!!架盾,架盾,架盾!!!”
“啊!”“额!”
盾牌驾起,但仍有大片的闷哼哀嚎的声音传来,显然,驾起盾牌并不能完全抵御住箭矢,此时乃是深夜,视线受阻,漠丘守军居高临下,两军相互抛射箭雨,守军的优势,自然是要大得多,余胜仍就站于城头之上,双手撑于城墙之上,目光望向晋军方向,从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有几个燃烧着火焰的火球,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头方向飞驰而来
“投石车吗”
余胜神色如常,默默的看着那些愈来愈近的火球
“将军小心!!”
“无妨”
“碰!碰!碰!碰!”
投石车这般的攻城之物,并无法准确的控制方向,指哪打哪,显然是不可能,被淋了油,燃烧的发红发烫的巨石散乱地砸在了城墙之上,有的高,有的低,有的砸在了城头之上,巨石带着的巨力,瞬间便将一些时运不济的军士,砸的远远飞去,有的与漠丘灰黑的城墙相接,碎裂开来,碎石带着火焰,落去了城前的守军之中
“啊…啊…啊!!!”
“避开,避开,上面有落石!避开!!!”
躲闪不及的,又或是躲无可躲的,有的被砸死,有的,被巨石之上的滚油所染,化为火人,在惨叫声中,活活烫死,灼烧至亡
待一波落石洒下,在其重新装填的间隙,余胜于于城头大吼
“紧,床弩!射晋军后阵的那些火光处!!”
投石车碎威力巨大,但准备时间较长,且如此重器,数量并不多
“兹,兹,兹”
随着余胜的号令,漠丘城头之上的那些巨大床弩的弩弦开始被缓缓绷紧,一根根如同长矛一般的弩箭被放在了床弩之上,粗壮的弩弦带起的巨大冲力,可以让这些弩箭射出近两里有余的距离,而那些投石车的投石范围,堪堪两里
“放!!”
“绷!”
扣机压下,失去了限制的弩弦猛然崩直!弩箭带起破空之声,瞬间消失于众人视野之中
“是床弩!!晋军的床弩!!找地方躲起来!!”
弩箭的威力极大,即便是相隔两里,但弩箭带起的巨大冲力,根本就不是这些军士可以抵御的,数名操控投石车的军士,瞬间被钉杀在了地面之上,或是被被死死的钉于地面,又或是那巨大的弩箭直接透体而过,在身前留下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空洞,更有甚者,直接四肢被带离了身躯,伤口喷出的鲜血,将周围染成了红色
晋军后阵,尹孱溪皱眉看着前方的混乱局势,如此惨烈,始料未及,出城而战,床弩尽出,不计伤亡,如此作态,漠丘的守将余胜,究竟在想什么!
“袁宏!”
“末将在!”
“让王鸿喜带五千人,去将投石车护住,投石车那边,莫要管那些弩箭!若是人员伤亡,便从王鸿喜的人里随便抽调!继续将油石投于城头,莫要停歇!”
“是!”
漠丘城前,李闯双目赤红,大声嘶吼
“稳住阵形!!稳住阵形!!”
身旁,不断的有人倒下,一个个军士,在李闯身旁,不断的穿梭着,汇报着各处的情况,以及余胜的命令,再将李闯的调度汇报于其余将领
“李副将!!都尉刘逾的五百人皆亡!!”
“李副将!!左边空虚,晋军有一小股军士,已由左边进入,王双请副将给他增派些人手!”
“不派!!!战局吃紧,告诉王双,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左边!!”
“是!”
“我之前让你与将军说的事如何了!!”
“回副将,将军说,城门在后,不可退半步”
“什么!!!”
“这样打下去!!我漠丘剩余四万儿郎,便要全军覆没,将军啊!!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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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彻夜,众人不眠!!黎明将至,尸横遍野!!这场惨烈的攻守之战,一刻未停,直至现在!!
战场之上,已无箭雨,弩箭,落石,亦是不再落下,城头之上,已无军士,只有一城头的将士们的尸体!晋军后方,尹孱溪调去的那五千人,亦是死伤大半,投石车之上,插满了一根根如同长矛一般的弩箭,钉在了齿轮上,木条上,已是无法运作,浓烟,火焰,四散于现场各处,难闻的气味,充斥于空气之中,余胜此刻站于漠丘城前,眼前,横尸满地,身旁,残军万余
这万余残军,大多带伤,铁甲破烂,面色狰狞,李闯已不在这万人之列之中,半个时辰前,他的胸口被一柄短刀所透,持刀之人,穿的,是夏国铁甲
“喂!!姓余的老头!!若你现在投降,虽仍是死路一条,但小爷若是心情好,说不得便留你个全尸!你看看!你看看!就你这些残兵败将,掀得起多大的风浪!”
黑夜尚未褪去,晋军军阵之前,袁粟手持短戟,指向城前,高声道,此刻,他与漠丘守军的距离,不足百步,而他的身旁,是他的两名哥哥,他的身后,是晋国的十一万大军!
余胜并未去礼拜那叫嚣的袁粟,脑海之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城头之上,那狰狞的银色魍魉面甲之后,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眸
“余将军,城中有碟子,如今时局,显然是不可能将他们揪出,若是长守,必败无疑,敌众我寡,我亦无谋,但却可以去争那一丝胜机,余将军,我于此处问你一言,还望你信我凌某一次”
“你可愿为了你身后的土地,带着你漠丘五万将士”
“赴死!!”
画面渐散,余胜长长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众人
“我漠丘城中,有晋国的碟子!!离安朝堂过来的御军!亦对我们见死不救!!漠丘,已是孤城!!但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仍要将血洒于此处!!我要让离安那儿的官员,那退去的御军,好好看看,什么才是我夏国军士!!”
“我余胜,对不起我漠丘五万军士,到了地底下,你们大可骂我,打我!!说我指挥不当!!说我能力不足!!我说不受离安百官待见,而害了你们,但今日!!请兄弟们,执我余胜的最后一个军令!!”
余胜转身,甩了甩手中长剑,而后高高举起,双目死死盯着前方那人数悬殊的十余万大军
“我漠丘哪怕只剩一人!!你晋军!!不得入我夏国半步!!!”
“杀!!!!!”
一声饱含怒意的吼声猛然爆起!!漠丘城头,万余军士,悍然开始冲锋,已是绝路,身后城门大开,除却失守,漠丘满城无半人,袁粟面带冷笑,与身旁的袁宏与袁庆互相看了看,而后,看了眼身后
“架弓,全部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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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丘城后,一万银甲,静静的蛰伏于秋夜之中,天际,一抹光亮忽然涌现,黑夜渐渐被驱散,破晓的光亮洒在了这支骑军的银甲之上,凌悦深深吸了口气,转了转手腕,调转马头,看向众人,万道视线同样是看向了凌悦
“我们,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而这机会,是漠丘城中的五万军士,用命换来的”
“守将余胜和我说过一句话,生为漠丘守城将,死为边疆护国鬼,说实话,我很佩服他”
“你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漠丘五名军士的性命,自然是不能让晋军入我夏国半步”
“当鬼啊,你们怕吗?”
无人出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凌悦之前,便有军令,不得出声,万道目光盯着凌悦,他们听了整整一晚的漠丘军士的杀伐声!哀嚎声!悲鸣声!!!
凌悦视线扫过众人,点了点头
“此时尚早,若是去了黄泉,说不得还能遇到这五万军士,你们可得为我解释解释,莫要说我御军军士,不战而退!!”
而后,调转马头,猛然举起手中赤渊
“全军!!!冲阵!!!!”
没人说话,烟尘顿起!!!他们,等了太久了
漠丘城外,晋军缓缓前行,踏过地上的那万余尸体,眼前漠丘,已是唾手可得,便在此时,地面忽然开始微微震颤
“嗯?”
袁粟皱眉看向城门,却见一道身影猛然从城门中一跃而出,手持一把赤红长枪,而后,大片的银白如同江河一般,汹涌而出!!
无声无息,只余马蹄踏地之声,如若崩雷!!
那道身影转眼便至眼前,马首跃起,一道赤红弧光一闪而逝,枪头瞬间捅穿了袁粟的脖颈,将其高高挑起,一甩而出!!
一万银甲出漠丘!!
千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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