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黑白（上）

一曲作罢，余音袅袅，场中寂静，商霜凝轻轻收回抚弦的手掌，看向众人，而后微微一笑

“小女献丑了”

这曲词说不得是如何的精妙，但辅以古韵琴声，与那清冷空灵的嗓音，却让人觉得凄离

战乱无情，刀剑无眼，虽说是身处于夏都离安，但莫说这些官员又或是家中不济的才子，便就是那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官宦子弟，亦是知道

夏国不平，且向来不平，东有晋，南有魏，战乱时常有，地处天下北境，饥荒，天灾，常年伴

唱的是夫从戎，亡边疆，妻独伤，映照于众人脑海之中的，却是战乱之时的一片惨淡光景

“好！！！！”

“唱的好！！！！”

众人无声，尚念余韵之际，却是有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突然传出，众人向发声处看去

一名发须皆白的老人，双目炯炯的看着那木台之上，一身暗红色的官服，极为扎眼

商霜凝看着那老人，微微一笑，而后微微躬身

“谢过方大人赞誉”

军部尚书，方恒

方恒看着商霜凝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周围与其同坐一处的数名朝堂官员

“犬子近日，常来此处游玩，我心中不喜，奈何，前些时日，事务繁多，无心管束犬子，今日得前线吉报，心情大好！便来此处看看，看看究竟是何处，竟是能让犬子与诸多朝堂同僚的爱子茶饭不思，日日夜深方归，今日得见，但也还是有些门道！其它不说，便就今日闻听此曲，我倒也是不枉此行！”

“哈哈，方大人，这曲，确是不错，贵子来此处求风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爹！你看！方大人都这般说了！”

“闭嘴！”

“哎！刘大人！今日可莫要这般了！庆然贤侄来此处，却是比我家中那上不得台面的孽障好太多”

“杨大人所言甚是，庆然能与刘大人一同前来，便是问心无愧！那姑娘不也说了？来此处，只为风雅，而非风月，风雅！有何不可啊！刘大人不也与我们常说年少之时的风流事嘛！”

“别别别，今日方大人可是与我们一同前来，还请于大人嘴上留情，嘴下留情，可莫要再折损我了”

桌上顿时哄笑一片，方恒面带笑意看着桌上坐着的在朝中共事的同僚，轻轻将桌上杯盏拿起，细细的嘬了一口，他其实不是如何会喝酒，可今日闻听漠丘六万退十六万，当真是大快人心！

温酒入喉，耳中却似是又响起了之前那木台之上所传出的词曲，口中忽感丝丝苦意，方恒忽然看向楼外，朝东而立，将手中杯盏拿起，而后，一口饮尽！

此时楼中已不是一曲奏尽之时的那般空寂，热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众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商霜凝缓缓退去，而后又有一手持琵琶的女子，上了木台，浅笑盈盈的看着众人，五指如蝶，舞于弦间，所奏之曲，较之之前商霜凝所奏唱之曲，却是轻快的多，明日，今夜奏鸣的这首曲子，便会被人所传唱，传至街头巷尾，其名，良人词

人群之中，却是有两道身影，在这热闹渐起之时，便缓缓的退了出去

小环仍是默默跟于黑的身后，待出了楼，忽然两步并一步的走到了黑的身旁

“小黑，刚刚那白发官老爷是谁啊！我看似是这楼中的人都认得他！”

“军部尚书，方恒，离安不算幽王与总司江涛，与其并肩者，不过两掌之数”

“那么厉害！！！那老爷呢！老爷可是在这两掌之中！”

“魁首比较特殊，其所处职位其实并非是官职，但手中却是独掌着御军兵权，武魁无品级，但若只说地位…嗯…应是还稍稍差了些”

“啊……”

小环的神色显然是有些失望，但片刻后却又忽然挺起了胸脯

“稍稍！稍稍差了些！那么应也是差的不多？”

“应差的是不多”

小环闻言嘿嘿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

“今日可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可是见了次世面，能作这般词曲，这月圆楼的主人，说不得便是个大才子！！”

黑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腹诽，若真是一男子，带着这一楼之中百名女子，这般，于他城上离安，开办这月圆楼，倒真是有些不正经

“可那盼夫君归来的女子，当真是好可怜，若是天下国与国之间无战，便好了”

“无战，却是痴人说梦”

黑转头看向小环，摇了摇头，小环眨了眨眼睛

“为何啊？”

“嗯？小黑？”

“你在看什么啊？”

“嗯？那是谁！怎么如此年纪便就白头了！”

“啊…没什么”

黑忽然回神，看了眼小环，而后轻轻摆了摆手

“你先回府中，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小环看看黑，又回身看看月圆楼处站着的那一头白发的少女，忽然左手为拳，右手为掌，重重一拍

“小黑你们认识！”

话说出口，小环却是忽觉一阵冷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怎么忽然冷了些，罢了罢了，小黑今日便不管你了，虽说买了肉，但若你是要去见朋友的话，那便明日再烧！”

一根银针自指尖消失，黑看了眼小环，脸上的一丝挣扎神色一闪而逝，而后如同回神一般身体一抖，再看向身前的小环，却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似是等着回答，黑嘴巴张开，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

小环疑惑的看着黑，眨了眨眼睛

“小黑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

黑将视线错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对不起”

“啊？”

“嗯…没什么，你回府路上小心，莫要疼惜钱财，天色便已黑，便直接喊顶轿子回去”

小环却是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小环走回去就可以了！叫定轿子的银子，可够我们吃好几顿肉了！叫不得，叫不得”

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便走回去，路上小心些，你与她，倒是有些像，说不得便能聊到一块儿”

“她？”

小环指了指那便的白发少女

黑点了点头，而后也没看小环，迈开步子，缓缓向前走去，小环倒也是不在意，看着那边的白发少女笑了笑，而后转身，向着城西的武魁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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