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超物种与泙桥

早上被一股猛烈地尿意唤醒，回来的路上看了眼电脑，时间还有七天。

他不想让破译速度再快，总感觉若七天结束，温璇也完成了一切，做完了她想做的事，就该去寻找归宿了吧。

视线不经意间看见右下角，笔记本电脑电量接近枯竭，快要关机了！

如果关机，进度条将会重头来过，温璇的任务便会无限期的推后。意味着二人相处的时间会越长。

饮和心中挣扎，如果说不管不问，导致断电，责任不在他。因为温璇没有想到蓄电设备，只能供电四十八小时。况且，他昨晚醉酒，醒来较晚，所以更合乎情理。

挣扎了五分钟，还是去敲响了温璇的门。

“早啊！”温璇穿着睡衣站在面口，笑容浅浅。

“嗨！——你的电脑，快断电了。”

温璇笑容骤然收敛。“啊！我忘了！”

急急忙忙地拿起电源，转接头，飞似的跑在前面。

跑到门口，发现饮和的门关得紧紧的。

“快——来——开——门——”

总算接通了电源，电脑再度进行充电，虚惊一场。

温璇注意到饮和有点闷闷的，问道：“今天我刚好有空，你能带我去看看——超物种吗？”

事实上，温璇已经对莱尔塔的超物种，调查得很清楚。之所以让饮和领他去看看，一方面是出去散散心，饮和也挺闷的，另外她也有私心。

巨兽栖息地位于莱尔塔的另一端，一百多公顷的园林，只为两只巨兽开辟的乐园。

温璇穿得像春游的孩子似的，束着单马尾，纯白的沙滩帽上，系着黑色的缎带。橘色上衣，配件条纹短裙与白色凉鞋，清凉活泼的打扮。

饮和则是土灰的运动库，白短袖，跑步鞋，迎着炎夏，一往无前。

上午九点钟，两人顺利入园，游园人熙熙攘攘。

拱形大门过后，再走过一片绿地，便能看见前方的巨大的围栏。

饮和走到围栏前，突然发现身边的温璇不知所踪。

巨兽已经醒了，在栖息地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在水泊内游一游，咬咬浮木。

饮和在园内找了一圈，最后回去才发现，温璇蹲在一片翠绿的兰草中，眼睛从帽檐下探出来窥视人群。

“你在做什么呢？”饮和靠近她说道。

“我——”温璇神色躲闪，额头冒汗。“——有点怕呢。”

在家里贴满巨兽海报的她，见到真正的巨兽时，却怕得站不起来。

饮和蹲在她旁边说道：“不吓人呀，你就当它们是，个子大一点儿的兔子就好啦。”

温璇闭上双眼，幻想一只八米高的兔子，然后哭丧着脸说：“还是很吓人嘛！”

人们所认为的可怕，无非先天抵触，后天阴影。

温璇显然是后者，闭上眼总能看见巨兽的血盆大口，血腥炽热的味道逼人。不是怕受伤，或是怕它们的怪模怪样，仅仅是纯粹的恐惧，超过人类正常身高的生物，都让她心怵。

饮和不曾见过温璇的脆弱，她总能表现的沉稳泰然。眼前少女蹲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兰草堆中，像只受惊的猫咪。

饮和拔下两根兰草，直起身子说道：“其实巨兽虽然高，实际上就近似等于蹲着看正常人的身高，就比如说我们现在这样。你可以抬头来看我，试试看还会觉得害怕吗？”

温璇因为呼吸用力，后背起伏不止。

她缓缓抬起头来，然后“噗”地笑得蹲不稳，跌坐在草地上。

“你装象呢？”

大个子的男生为了她变得幼稚，让她心里颇受感动。

饮和蹲下来扶她，温璇替他拔掉茅草，然而用力过猛让饮和鼻子奇痒。

“哈啾——”

一阵水雾扑面，温璇大叫：“靠！哇——”

草地的那头，灌溉的水龙头插着皮管，温璇朝那边跑去。

“恶心啊！你——”

饮和追赶上来，连连道歉，一边用纸巾擦鼻涕，深感失态。

温璇一手拿着皮管，一手捧水洗脸，水湿润了她的额头碎发，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水滴。

“打喷嚏的时候，就算有天大的着急，也一定要转过头啊！”温璇责备道。

“你抽得太猛啦！不能怪我。”

“明明是你不转头！还不承认！”温璇拿起水管，捏住半个口，猛烈的水柱朝饮和喷去。

饮和一边转过脸去躲，一边忍不住笑道：“别闹了！”

“谁跟你闹，我也让你尝尝一脸水的滋味。”

“停停停。”

“你别躲！”

饮和往回跑，温璇拽着水管在后面追，两人你跑我赶，一边还在嘴里叫嚷着。

园丁放下手中碗筷，也跟在后面跑。

他生气地大喊：“你俩干什么呢！给我放下！”

但是两人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沿着草地花坛转了好几圈，直到水管里喷不出水，才发现水管另一头被拽了下来。

被园丁阿伯数落了一顿，现在年轻人都不懂礼貌，瞎胡闹，不管怎么恩爱，也不能影响别人的生活吧，都当自己家呢？去去去！

恩爱？饮和心中一阵泛甜，但嘴上还在拒绝道，哪有什么恩爱啊，是老伯误会了。

表达歉意之后，温璇退到了园林门口。

“来都来了，进来看看吧。”饮和叫住想临阵脱逃的温璇。

温璇面露难色，连连摇头。

“我不行的，我是个胆小鬼——”

饮和甜甜地笑着说：“你知道吗，我是有恐高的人。可是，我遇到高处，比如去朋友家玩，三十层高的地方 ，我都坐室外电梯。每次到最后，我都彻底腿软掉，两条腿像没骨头似的，直不起来啦，要爬的。但是，我一直觉得不该害怕，总能克服的，绝对能做得到。不去试试，光想你会怕一辈子。”

饮和知道，温璇贴满墙的海报，也是为了克服对巨兽的恐惧。

“我跟你不一样，我会疯掉。”温璇冷静地说道。

路过的游园人同他们擦肩而过，皆满脸笑容，互相谈笑议论，甚是热闹。

“来都来了，看一下。”饮和哄道。

温璇抿起嘴，鼓足勇气，艰难地点头点头。

巨兽栖息地被分割为两块，分别安置两只超物种，赤练与青蝾。

两只巨兽像同胞生物，体型相当，类型相似，皆是蜥蜴模样的四足生物。只不过它们直立行走，所以前足蜕化成小爪，远看就像一只小恐龙。

温璇躲在饮和身后，拽着他的衣服，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往前探。

“还有多远啊？”她问。

“前面那只是赤练，好多人围着呢。”

“还有多远，不要离得太近啊！”温璇叫喊出来。

“放心啊，那只巨兽离得可远了，在另一头呢。”饮和安慰道。

温璇不断问距离，饮和一直在预报还有多远，直到来到铁栅栏边。

“好了，睁开眼，你能看到一只小小的壁虎，因为离得相当的远。”

温璇不愿在脑海中，回想巨兽的样子，猛地抬起帽檐。

远处的草地上，巨兽正倚靠在不及他腿粗的杉树边。懒洋洋地啃咬木头，像只不懂事的猫儿，把玩毛线球似的。

巨兽那暗红泛光的皮肤，就如同薄薄的铁皮覆盖在身躯上的质感。赤练躺下的时候，头尾长度约十三米，像条遮天蔽日的红绸带。

当温璇看见赤练时，神情陡然变化，脑中翻山倒海，她想到了很多事情。地球上的任何物种皆有其纲目属科，而巨兽虽有动物的外表，可细看却并非如此，只是主观联想而已。

就好比青蝾，它跟蝾螈或是爬行动物没有半点联系。仅仅是黑中泛青的皮肤，加上体型相似，被人这样取名而已。

生物结构与地球生物迥然不同，很难想象他们是地球诞生的物种。温璇早已想到，如果它们不是地球的物种，那到底因何出现在这里。

温璇凝视着巨兽，一步一步朝前走。虽然很害怕，但巨兽离得较远，勉强能克服恐惧。

她的父亲正是死于这类生物手中，人类的力量在庞然大物面前，毫无反抗的余地。数米长的嘴巴，像一辆小车似的。

在那样的嘴巴里会想到什么呢？一定会很绝望吧。

饮和在一旁打岔：“没什么可怕的吧，就是普通的动物，比狮子老虎个子大而已。”

温璇脸色绷得紧紧的，朝饮和点了点头，拉着他往回走。

“还有一只不去看了吗？”

温璇头也不回，只是不断地摇头。

一直走出园林，跑进驿站的休息室，温璇买了两份冰淇淋，坐在长椅上休息。

饮和这才注意到，温璇已经浑身湿透，极力地克制着发抖。

“我了解过你父亲的事情。你不要太难过了。”饮和接过冰淇淋说道。

温璇擦了擦汗，问道：“你说，超物种是哪儿来？”

“我觉得，它们大概是外星来的，毕竟陆地上要全是这玩意儿，东西不够吃啊。”饮和吃了一大口冰淇淋，玩笑式地回答道。

温璇完全没当他是玩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知道吗，最近莱尔塔还会有巨兽出现，我已经在监控了。”

“喀斯勒山脉？”

“你怎么知道？”温璇很惊讶。

饮和随意地说道：“因为那两只，都是在山里头被发现的呀。”

“嘘！不要乱说话。”温璇做了噤声动作。“我也不能确定，但山中确有不明的能量反应。”

说完，温璇接到电话。

不出所料，是温璇的泙桥哥哥，他的语气很焦躁，温璇马上会意。

因为温璇要求的饮和陪他出来，所以现在支开她显得太不近人情。另外，温璇也想让饮和认识一下他。

温璇身边的朋友很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对每个朋友都很珍视。

泙桥把温璇约在名叫“藏品”的高档餐厅。

刚进二楼包厢，饮和就感到一股浓重的不适感，那股不适既有酸楚，也有违和感。

泙桥直接拉过温璇，一手递过一个精致的粉色盒装礼物，示意好好地放进背包，而一手搂着她的腰。

随后两人紧紧贴在一块儿，他把头贴在温璇侧脸上摩擦，就差没法式舌吻了。

饮和则是像个傻子，孤零零地坐在对面。

“你是温璇的朋友，是吗？刚才她在电话里跟我讲了。”泙桥笑容可掬地说道。

饮和点了点头，但心里莫名地怒火朝天。他一直没敢直白地问温璇，到底泙桥跟她是什么关系，他害怕得到确切的答案。

温璇觉得难受，挣脱泙桥的怀抱，催促服务员赶紧上菜。泙桥则像是舍不得少女体温似的，脱手扔牵拉手指。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泙桥放开温璇的手，递过来一支香烟。

饮和礼貌地摆手拒绝，略为难为情，遮掩道：“我就随便找点儿活。”

温璇接过话，替他说道：“他是捡垃圾的！”

被当面揭穿，饮和立刻冷下脸来，两人莫不是串通来嘲笑我的！

温璇只当自己是开玩笑，没想到饮和会为此生气，马上坐过去给他倒茶，让他别认真。

泙桥吞云吐雾，眯着眼说道：“垃圾都是宝啊。这工作，有脑子的人，能致富。”

这一点饮和倒是认同，可从泙桥的嘴里说出来，他倒是不怎么舒服。

泙桥的眼眶黑黑的，看起来精神疲惫，仅仅是刚见温璇时振奋一些。现在一根烟抽下去，彻底没了精气神。

饮和倒不觉得他可怜，这男人一把年纪竟然还同小姑娘纠缠不清，简直是罔顾伦理纲常。

然而，在温璇眼里，她再清楚不过那样的状态，终日困乏无力，整日无精打采。从前他的父亲总是如此，她隐隐看见泙桥脑后的伤痕。

“泙桥哥哥？”

泙桥好像睡着了被叫醒似的。

“嗯！我怎么了吗？”

“缔凡的那群家伙，是不是也过来了。”

泙桥点了点头，语调说道：“你，甭管这些，离他们远点儿。”

“那你干嘛不离他们远点儿。”

泙桥眯着眼，睡三分醒三分地说：“走不掉，哪是你想走就走的。”

“你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啊，看起来好累似的。”

泙桥龇牙大笑道：“哈！我最近的研究接近尾声，很快我就自由了，我就能跟你一起，离缔凡远远的，享受人生去！”

那种笑容，不像是喜悦，反倒更像明经解道的洞然。

温璇没有直接回应他，沉吟道：“我的事还没完成呢！”

泙桥顿时暴起。

“哎呀，小璇呐，别瞎掰扯了，没用的。研究巨兽干什么，深海，地心的物种，有啥可研究的。都出畜生一样的，阿猫阿狗，你研究它干什么？有什么意义，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饭桌上，温璇大口吃肉，大口喝果汁，毫无淑女风范。荤素无忌口，直吃得满嘴是油，还起身活动活动，继续坐回来吃。

泙桥喝了些酒，开始大肆吹嘘缔凡。透露了它们近期有参加，巨兽角斗之类的计划。提了提缔凡的几只主力战将，蜂刺、花枝、约撒。

还一个劲儿地使唤饮和，你帮忙劝劝温璇，让她收收心，做点儿女孩子该做的事儿，不要整天没事儿就练武，现在都热兵器时代，导电火箭的。你还舞剑耍拳的，干什么哇，唱大戏用啊！

饮和看得出，温璇很不开心，但是在泙桥的面前，没有表露出来。

宴罢，泙桥说还有事，先行离开。

饮和也喝了点酒，有点醉意。温璇本来也想喝，被泙桥制止，严厉教育女孩子绝对不能沾酒。

回到公寓，饮和到头便睡，直睡得昏天黑地。

睡得人懵懵地坐在床边，习惯性拉开窗户。

温璇正趴在窗台上，用一台天文望远镜观察夜空，她认真地研究着，没注意到饮和正注视着他。

夜幕正浓，夏夜独有的繁星满天。

南风正温柔，窗台上的垂蔓、吊兰随风摇曳。

少女洗浴后换上雪白的睡裙，顺直黑发披肩，她专心的样子很美。

饮和突然觉得时间变得缓慢多了。前些日子还因为留不住温璇而难过，还心寒温璇早有归宿，还为之自暴自弃。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她能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留下一片诗画般的足迹，已经足以回味半生。

饮和还从未像当下这般，能清楚地认识自己，眼前的风景让他感觉到生命无憾。

“噢——”温璇大叫一声，然后朝他喊道，“快许愿！”

天空中的白光倏忽而过。

“我希望，能永远像现在这样。”

强袭越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