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沉眠在雪中

在黎明时分马车赶到城门下，奈吉尔向把守城门的卫兵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便驾驶着马车进入城内。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两天，而现在城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听不见大街小巷人们谈论那晚的事，只在太阳逐渐西落的时候才会在饭桌上小心的交流着。

克斯特丽雅还在睡觉，奈吉尔也并没有侥幸她，进入城内之后她会睡得更好，因为路面逐渐平坦，少了许多颠簸。

听见了后面传来的声音，奈吉尔并没有回头查看是谁醒了过来，光凭着魔力的波动他就已经知道是谁。

“睡得可好。”

奈吉尔主动向身后的马尔马切克搭话，他的手依然抓着缰绳，但并不需要多么关注前方。

毕竟，这匹吸引了无数赶早集的人们视线的马，可算得上是很好用的。

“我做了个，我是女人的梦………..”

他仅剩的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捂着胸口，但也立刻醒转过来，自己已经失去了这条肢臂。

“感觉自己的手还在那里，对吧，当你意识到它已经不存在的时候又会感受到疼痛。”

“结果，我还是回来了，这么快。”

他已经放弃了挣扎，看着车窗外的房屋，这一切他都十分的熟悉。

哪怕是这座城这么大，他都曾经仔细的看过每一处，伟大的或是美丽的，肮脏的与贫穷的，他走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中。

原本因为自己的落败，有了要离开这里数十年的觉悟，可是仅仅一天的时间自己就回来了。

所以才有了这种归家的安心感，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死的缘故吧。

那些，同自己奋战的同伴们，估计都已经被教廷给处决了吧，而自己还能够继续以贵族的身份活下去，真是可笑啊。

想要同他们一起赴死，却以为不会死有了一种安心感，现在的自己都让自己感觉到丑陋。

他垂下了头，实在无法面对心中还现货的一个个同伴们。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服务教廷呢，明明是一个如此腐朽国度，却有那么多人要来阻止我们改变这一切。”

“我只能够回答你前面的问题，我欠教廷，我就帮他们做事。后面的问题，就跟我无关了，你是否更适合治理一个国家，是否会带来新的辉煌，还是让这个国家直奔地狱，我都无所谓，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你们这些人。”

他听得出，奈吉尔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就是这样的人，除了他在乎的人之外，他可能就是如此的冷漠，哪怕是天崩地裂只要不一定会危及到自己和他所关注的，他就根本无所谓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自己要该说他愚昧吗？他就是这样的人，首先他连教过人都不是，连对神的信仰都没有不理解自己也是自然。

“我原本想要缔造一个，伟大的时代，同所有志同道合的人们，将神的光辉再次绽放在这个失去信仰的世界。”

他的心中无比的憧憬那个圣教统治三大国的时代，那个时代每一个人都明白神的伟大，每一个人都聆听神的教会，一切都会在神的引领下越来越好。

可是自己活在了一个信仰凋零的时代，如果自己的反叛成功的话，他必要让这一切都重回当年。

“我一直都觉得很可笑，你们这样的人，只是改变想要改变的，而那些对于更多人而言想要改变的却从来都得不到改变。”

“你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看着奈吉尔的背影。

“教国，最多的不是信仰，不是神的眷顾，不是荣誉………….看看街道的两旁，这就是几乎整个教国。”

他沿着奈吉尔的话，将目光投向窗外。

“不管怎么改变，即便是你成功了，你开启了一个黄金时代又如何？你的后继者迟早会变得腐朽不堪，而开始和最终承受这一切的不都是他们吗？”

马尔马切克他看着街道两旁的人，他明白奈吉尔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来都不是一个信仰或一个教会组成了国家，而是这些远远多于神职人员和士兵的普通人。

他知道教国如今是如此的压抑，而最直接的影响不是他们这些贵族的钱袋子，而是他们。

可这也正是自己想要改变的，他想要改变着一切。

但你的后继者，迟早会腐朽不堪…………

他想起了第一任教皇，是多么的神圣，而如今的教皇却让他不得不反叛。

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默默的肯定了他所说的想法。

或许会有一个很好的方法来约束自己的后继者，但人终究是人，在一个人伪装完美的情况下获得了权力之后，必定会将那些约束他的条条框框统统剔除。

所见的，又是另一个糟糕的时代。

而贵族世家，仍旧是流传下去，依旧是过着富足的生活喝着那些平民不敢想象的酒。

“在你看来，我们就那么自私虚伪吗？”

“我只觉得可笑而已，我对你们都懒得有想法。”

懒得？他不禁笑了，自己居然在一个教廷的杀手口中如此的没有价值。

他放下了心中万千，看着外面的世界，那种归家的安心在灵魂的深层静静的波动着。

能做的，可以做的，他都已经努力去尝试了，如果之后会被关一辈子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毕竟，连自己要推翻的人都没有见到便被打败的如此彻底，他还有什么颜面去抱怨。

败者就是败者。

马车驶向神宫大门，哪里已经被打扫的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感觉，马车进入之后大门便紧闭，好几对的卫兵把守在哪里。

艾雯同其他人早就等在哪里，看着马车在他们身前停下。

“马尔马切克大人，欢迎回来。”

他听着那些异端审判庭的人对自己的敬称，淡淡的笑了笑，颤颤巍巍的走下了马车。

“他很虚弱，灵魂又受到了冲击，伤口的处理也很糟糕，所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奈吉尔简单的向艾雯他们说明了他的情况，艾薇便立刻吩咐人去准备各种事宜，她不能让马尔马切克死了，即便是能够复活他也不行。

两个神宫内的仆人取来了担架，就要将他抬走，他却突然拉住奈吉尔的手。

“我可以帮你看见你的未来，要试试吗，就当做是你看了我的手的回礼。”

“告诉人注定的未来，以此让人放弃挣扎吗？”

奈吉尔挑了挑眉，不过他还是同意了，他也有些在意，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通过手臂的接触，他虚弱的灵魂牵引着能力，他闭上了眼睛等待。

“我………..”

他沉默了好一阵，也就说出了这样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任何内容。

松开了手，他事宜仆人将自己抬走，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给奈吉尔。

“看来是好事，所以不想告诉你。”

艾雯看着被抬走的马尔马切克，她知道曾经他这么做过，将不好的未来告诉了某个人，那个人之后就一直深陷在那件事之中。

“我觉得，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的能力，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奈吉尔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后面的事他不方便出面，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太过于敏感。

马车上的两人也被带了下来，老板娘被押送走的时候，恶狠狠的看着奈吉尔。

“把她放了吧。”

原本还以为指的自己，老板娘回头才发现他说的是克斯特丽雅，这让她有些不解，她毕竟亲眼看见两人生死争斗。

“怎么，她不是他的人吗？”

第五席审判官看着奈吉尔，有看了看克斯特丽雅。

“我和她之间达成了交易，所以她算是我们这边的人，她知道的也不多，肯定比我还少。”

“是啊，我和他可是，商量好了价钱的啊……….”

克斯特丽雅也帮衬，虽然在睡梦中被人抓住拉下马车还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也不妨碍她立刻就反应过来。

“好吧，毕竟你也是名义上的首席，只要人被抓住少审问一个人也好。”

他让人松开了克斯特丽雅，便挥挥手离开，他要做的便是去审问那些被活捉的残党少一个也不是坏事。

两人又坐着马车，离开了神宫，却并没有立刻找个地方落脚。

就这样驾驶着马车，在城内兜兜转转。

直到天上，落下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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