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颗子弹消失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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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L·“叛逃者”(二)

XL·“叛逃者”(二)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她孤身一人,在远离城市的郊野外走着。公路已被坦克的履带碾碎,每走一步,泥水都会溅在腿上,不过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东西。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镇,她打算去里面试试运气,或许能找到办法熬过这个晚上。

天太冷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感到彻骨的寒意,每一个雨滴都仿佛要击穿她的皮肤,她感到浑身冰凉,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去处,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

是……过低的温度会让电量的消耗速度大大加快,一旦失去了电能供给,在这片充满敌人的土地上等待她的只有死亡,或许还是惨死。天知道那些几年没见过女人的家伙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做出什么?

她走进了小镇。

她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安全感已经离她远去,阴暗之中正有致命的威胁在等着她。本能促使着她拉动枪栓,这个重达七公斤的玩意能让她轻松击败所有的对手——只要应用得当。

在小镇的中心地带,她发现了一栋房子,两层高,窗户里传出淡淡的烛光。里面有人。

有人。那意味着她是幸运的,她找到了一个能够让她熬过这个夜晚的地方,只要人能生存,她就能以更顽强的生命力活下去。但这片土地是敌人的土地,所以房子里应该也是敌人……

她敲了敲门,摘下了沉重的头盔。这东西可以保证她不被飞来的弹片打碎脑袋,但戴着确实不怎么舒服。雨水现在直接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不一会就湿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会,只是半分钟时间,门开了。

开门的人是一个老翁,他笑吟吟地邀请了她进到房子里来,随后轻轻关上了门。屋子里很暖和,她感到温暖的气息正在从她的体内驱赶那些不讨人喜欢的寒意,她忍不住发颤。

除了老翁,房里还有一位老媪,正坐在看起来就很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对于她的到来,两位老人毫不惊讶,似乎她是他们的老友一般。她在老翁的带领下坐在了沙发上,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她把枪立在了身边。

老翁看到了她的臂章,这个世上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懂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她是入侵者,侵略了这片土地,毁掉了他们原本安详平稳的生活。但他们并不在意,老媪为她端来了一杯茶。茶是红茶,里面加着果酱,是传统的俄罗斯茶饮。

她喝完了这杯茶,感到体内一阵温暖,不适感几乎全部消失,她开始于这两位好心的老人交流。

她问:“我明明是入侵者,还带着枪,为什么?”

他回答:“你并无恶意,如果我因为你带着入侵者的身份就对你敌视,不让你进来,那么今晚你肯定会冻死在外面,我不忍这么做,你是一个善良的法国姑娘,你在你们的国家一定有着美满的家庭,如果我这么做了,你的家庭会很悲伤,这仅仅是因为我没有为你开门。”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老翁只说对了一半,她在法国并没有美满的家庭,甚至“家庭”为何物,她到现在都没有相通,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第二天一早,雨还下着,她辞别了这对好心的老夫妇,她继续向东前进。但为什么要向东,去往一个陌生而又充满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不是向西?那里是一片和平的土地,没有血腥的战争……

她不知道。

事实上,她迷路了,她也放弃了。她在野外找到了一个早已被废弃的小镇,度过了担惊受怕的一夜。天亮之后,她决定跟随自己的直觉前进。

晚上,她似乎又回到了前些天那个小镇,她决定再去拜访那两位好心的老人表达自己的谢意。

她来到了小镇中央,那栋房子里烛光依然点亮,但房门敞开,一楼没有人,只有无比杂乱的地面,满地的书本上印着杂七杂八的脚步。她捏紧了自己的枪,走上了二楼。

她看到那位老先生把他的老伴保护在身后,祈求着几个士兵不要杀了他们。她看清楚了,那些人正是她这些天来要寻找的友军部队。

最终,或许是那些士兵们也有良知,或许也只是因为杀了他们毫无意义。他们带走了这栋房屋里所有的食物和饮水,所有的首饰和钱财,只给两位老人留下了贴身的衣物。

她没有跟着友军回到部队中去,而是躲过了那一支小部队,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过了一夜,又在小镇周边散了一天的步,她在第四天的早上回到了那个小镇,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她看到两位老人已经奄奄一息。她有些震惊,但事实上她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没有食物和水,没有保暖的衣物,他们不可能活得下去……

她在背包里翻出来了所有的军粮,把这些东西留给了两个老人。临走前,他对她说:“谢谢你,好心的法国姑娘……”

她还是没有回到部队中去,她继续在附近游荡,一个星期之后,她再次回到那个小镇,两位老人已经死去了。

她在那张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发现了几天前她留下来的所有食物,原封未动。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谢谢你,好心的姑娘,但我知道,有这些东西只是会让我多活几天而已,但你有这些东西或许就能支撑到找到你的部队的时候,你可以依靠它们活下去”

……她在战争开始的近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到了“悲伤”这种情绪,她在小镇外为两位老人挖了简易的坟墓,把他们的尸体埋在里面。

或许需要有什么东西当墓碑才是?

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墓碑——除了那把足有半个人高的步枪。她这么做了,把步枪插在埋葬着两位老人的土地上。

结局似乎理应如此,两位老人不可能活得下去了……但似乎又不应如此,凭什么两位好心的老人要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知道……

埋葬了两位老人后,她又一次回到那栋房屋。她看到茶几上摆放着一张照片,两位老人和他们的三个穿着军装的儿子……

到此,一切戛然而止……她在一片混沌之中强行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洁白的天花板。她感到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她想动一动身躯,但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从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席卷而来,吃痛着叫出了声。

两根输送氧气的软管贴在鼻孔处,防止喉咙的分泌液导致窒息的吸痰器面罩贴在脸上。空调呼呼作响,为室内送来凉爽的风。不知道为什么,两只胳膊被人用皮带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她强忍着痛感微微转动脖子,看到了床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正吃惊地看着自己——脸上有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的痕迹。

大脑就像刚刚才收到开始工作的命令一样,海量的信息开始输入,她这才知道了自己叫什么。眼前没有出现淡蓝色的显示着时间日期等基本信息的系统窗口,诸如电池容量、CPU占用率等这些数据也无法读取。这个世界不再带着淡蓝色滤镜,一切都显示出了它本来的颜色。克莱顿知道,这是系统停止运作的样子,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过,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疼痛从全身传来。

她也知道了床边的那个人是她的同伴,大家习惯称她为艾琳。

“你醒了……”艾琳压着嗓子说:“现在是公元3058年,你已经沉睡了一千年了……”

要不是克莱顿的胳膊被绑在了床上动不了,不然她发誓一定要伸手在艾琳的脸上扭着一团肉转七百二十度。

“好吧,你好像不信。”艾琳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能调戏一下克总的:“从你失踪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天了,联军在前天已经完成了对圣彼得堡的完全占领,俄军投降,联军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去进攻莫斯科方向了。”

克莱顿看向窗外,天空是黑色的,说明现在应该是晚上,艾琳说的“明天早上”看来就是天亮之后。

“啊对了,克总醒了的话,我要去叫人,你等一会。”艾琳起身离开,一路小跑出了病房。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一个熟悉的人影跑了进来,她叫维克托,是英军的一员。维克托俯在她的耳边说:“虽然不应该打扰你,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出院之后很可能会遇到大麻烦,如果在法国待不下去了就去英国的巴黎领事馆找伊文思领事,他会帮你离开法国。”

维克托说完这句在克莱顿看来匪夷所思的话之后就迅速离开了,她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有什么值得逃离法国的麻烦事吗?克莱顿开始努力寻找她的记忆。在她的印象中,她是和一个英国人被几个俄军碰上了,又被一个俄国人在侧身捅了一刀导致电池组件损坏。随后应该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都在一个昏暗的工厂厂房里,一个俄军医疗兵给她简单处理了伤口。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克莱顿都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似乎过了有很久。在这期间偶尔能听到两个男人的谈话和枪声,她好像因为什么原因用尽所有力气一不小心踹倒了某个男人的下半身?反正后来她因为这件事又挨了报复性的一刀,但那把刀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卡在胸口了,那个男人在惨叫声中被他的同伴杀了。直到最后,她已经只剩下了基础意识,好像又有很多人冲了进来,似乎是友军,但那群家伙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还在与粗糙的地面亲密接触,拖着她上了车……然后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男人被她毫不留情地踹了个断子绝孙?可那是敌人啊?更何况克莱顿当时真的不是有针对性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最起码要等她能说话了再和其他人求证。

维克托前脚刚走,艾琳领着汉瑞和一个俄国人长相的女护士进了房里。拔掉那个该死的吸痰器面罩之后克莱顿终于能说话了——虽然再怎么努力,声音也很小。

“你们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胳膊绑在床上吗?”这是克莱顿向汉瑞问的第一个问题,根据以往的经验猜测,这个主意十有八九是汉瑞出的。

“因为你见人就抓脸,我怕你误伤无辜的护士和医生,所以想了这个办法,前天我叫佛兰克来帮忙绑的,然后他也被你抓了一脸血。”汉瑞好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声音迷迷糊糊的

“本来我们还想帮你顺带把指甲剪了,但那个美国人觉得你可能会生气,所以没剪。”

两个同伴说的这些事,克莱顿一点点印象也没有,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时候杀伤力这么大,还意外的达成了人生最高成就:成功打了一个友军军官。要知道,抛开那家伙确实有些奇怪,他是美军的上校旅长。

维克托说的“大麻烦”会不会就是这件事?克莱顿有些担心她出院后的境遇,于是问:“他没生气吧?”

汉瑞回答:“不仅没有,昨天晚上还又来了一次,给你送了点没见过的东西,好像能吃。”

能吃?

……

克莱顿终于能活动她的手臂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来床头柜上放着的纸盒,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Cheese……biscuits?”(芝士饼干)克莱顿念出了包装盒上的字,看起来确实能吃。把它放在手边之后,汉瑞把第二盒也递给了克莱顿:“这个我觉得应该很好吃的样子?”

这一盒东西从包装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但比刚刚那盒饼干的包装精美许多。黑色的磨砂金属盒,写着烫金色的一行小字:“Amedei porcelana”,在盒子的正中央用同样的字体写了一个占了小半个盒盖的数字:60

“我猜是意大利的?”

“意大利?”能从意大利买小零食给克总的人还有谁?还能买什么?汉瑞已经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不会是巧克力吧?”

“拆开尝尝?”艾琳提出了这个诱人的建议。

虽然以克莱顿现在的身体似乎不太适合吃这个疑似巧克力的食物,但在未知的美食的诱惑下,什么身体问题全都可以抛到一边去。艾琳从克莱顿手中抢过了盒子,美其名曰:“代劳”,兴冲冲地打开了盒盖。盒子里躺着十二块独立透明包装的巧克力,汉瑞果然没有猜错……

十二块巧克力在短短五分钟内就全部消失了。事后艾琳查到了这个东西的价格——这一款Amedei60周年礼盒装纪念版的Porcelana巧克力全球限量发行五百盒,在亚马逊已经炒到了12480欧元一盒,远远超出其原价640欧元……多么令人绝望的数字。这也与全球气候剧变导致可可的产量急剧下降有关,这些年来巧克力的售价一直在飙升。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艾琳和汉瑞先后离开了病房,她们明早还要出发前往莫斯科方向。汉瑞刚刚出了门便看到佛兰德斯倚靠在墙上,手里抱着一本《SunZiBingFa:The Chinese Art of War》

“Dr.Qin said: a good

leader must knowyour considers can decide your life”

“你这是……?”

“哦,学习一下东亚人的智慧。”佛兰德斯看到汉瑞走了出来,合上了书:“我能进去了吗?”

“你知道,她可能不是很好。”汉瑞走到了佛兰德斯身边,带着一丝请求的语气:“如果可以的话,你今天晚上能一直待在这里吗?”

克莱顿最近精神方面确实不太好,每天晚上睡着的时候她都小声地咕哝着,偶尔还伴随轻声地抽噎,似乎是什么事留下了点心理阴影……总之最好还是有一个人待在这里陪她比较合适。

佛兰德斯一口答应了下来。部队明天早上就要出发,联军指挥部暂时还会驻扎在圣彼得堡,他近期内也没有应急的事,留在医院不会出什么问题。

克莱顿最后悔的事可能就是刚刚忘了让汉瑞别关灯……她不知道事实上外面有人在。昏暗无人的环境让她想起来了这些天里遭遇的所有事请。

————

媪:音同“袄”,意为年老的女人

花呗账单是我卡里的钱的两倍,又没忍住入了全战三国,只好用多睡觉的方式来减少开销,于是昨天睡了一整天,没更新(睡着了不会饿,吃饭就少,花钱也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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