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的开始【2】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狄尔姆斯特的军队没有再进行相对大规模的进攻。但是，其内部的各种准备的工作却依旧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地下挖出的隧道长度不断增加，差不多在垂直位置上以及到了城墙脚下。但在明面上，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进行小型的骚扰攻击，以转移敌方的注意力。

同时，在这几天的等待中，卡利斯带着他的部队也赶到了，双方合流。于是，士兵的总数量达到了一万左右。

而在城内，普兹尔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咬了一口水果，汁液不小心溅到了地面和面前这位将领的右眼皮上。‘

“巴斯塔，我们的援军还有多久到达？”

他一边咀嚼，一边随意发问。

他知道，上边在狄尔姆斯特刚刚出兵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增援，大概是五千人左右。但是由于洛卡维斯是在瓦斯兰的边境，离王都很远，所以援助所需要的时间也比较长——泰尔威亚发出消息，军队收到，再分出部队援助。光是这个，就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大概还有五天的样子。”

巴斯塔恭恭敬敬地回答，然后抬起手来轻轻擦了擦眼皮。

“五天……”

普兹尔眯眯眼睛。

确实，己方只有三千人，对方一万人，哪怕有着凡卡城作为依仗，也很难防御住三倍多于自己的敌军。

但那是在不限制时间的情况下。

如果，只有五天的话……

他冷笑一声。

“对了，大人，”巴斯塔又说道：“城内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糟糕了，甚至已经开始有部分民众直接开始偷抢商品了。我们……”

“没事。”

普兹尔冷哼一声。

“那些低贱的东西，愚昧无知，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添麻烦。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实在不行，把那些偷抢东西的人直接抓了斩首示众都可以。这种事，就不要再来跟我汇报了！”

巴斯塔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水果已经被啃掉一半了。

“是。”

……

另一面，卡利斯和艾拉会合，他去检查了一下隧道的状况——可以并排让两人通过，高度大概到胸部左右，需要低头才能进去。不过，确实能够满足快速通行的要求，因为内部还是十分畅通的，没有什么阻碍。

当然，隧道的开挖地点并非在军营内，如果是这样，这样工程量就太大了，而时间不允许。由于凡卡城内的守军都龟缩在城内，所以他们的视线也就收到了极大程度的限制，只能看到眼前宽敞地方，更远的地方看不见，两边的树林内的情况也不清楚。所以，艾拉选择了一处隐蔽的树丛，在那里开挖。这样的话，只需要挖大概百米多一点，就能通到城内了。

现在，大概已经挖了八十米了，预计到明天的傍晚就能完工。

这个效率，已经很快了。

会合的当天晚上，卡利斯和艾拉这两个军队的首脑进行了会谈。同时，在场的还有克蕾雅、契轲尔，他们两人和这场战争关联密切；而卡利斯那边，也带了两名信任的随从。

然而，克蕾雅却注意到，这两个人中，没有一个是巴鲁斯。

她很清楚，卡利斯还是很信任巴鲁斯的，基本上去哪儿都会带着他。否则，她也就不可能认识巴鲁斯了。

可这次……他居然没跟在身边？为什么？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其他一些原因？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在心里想而已，没有说出来。

卡利斯看到了克蕾雅也在场，不过，这次的会谈的主角是他和艾拉，所以他也就不便过去单独和克蕾雅打招呼了。

说实话，当他第一眼看到艾拉的时候，内心是很惊讶的。他本以为，作为塔克维斯坦的象征的圣者，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形象，其年龄至少也应该有三十岁了。

然而，现在见面，却发现居然是一个这么年轻女子，而且美貌动人。看样子，她应该就和公主殿下差不多大。

“初次见面。本以为所谓的第三圣者应该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人，不过今日一见，倒是我想多了，圣者居然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确实出乎意料。”

卡利斯笑道。

“过奖了。论经验，自然比不得您。今后战事，还要您多多指导了。”

艾拉微笑着谦虚道。

卡利斯看着她，内心深处还是感觉有些不信任。这样的孩子，能处理好战争事务、独当一面吗？

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问号。

两人进行了简单的礼仪式的握手，然后开始商谈正事。

“请问，贵军这次带来的军队的数量一共是多少？”

没有再过多废话，卡利斯直接单刀直入地问了。

艾拉也如实回答。之后，双方对于对方的军队实力都有了一个大概了了解。

合流后，除去战死士兵，现在的情况大致如下：步兵九千五百，弓兵九百，骑兵六百。至于剩下的那些杂务兵和随军的妇女数量，就不再进行详细统计了。

“我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据说泰尔威亚那边已经拨了五千援军过来了，预计还有四到五天的就会到达。所以，我们攻破凡卡的最低期限应该就是五天后了。假如到了时间还没成功，那问题就麻烦了。不知道贵方是如何计划的？”

卡利斯问道。

“这个请放心。按照计划，三天后，我们就将发起总攻了。”艾拉自信道。

“三天后？”

卡利斯疑惑：“为什么需要到三天后？按道理说，隧道应该明天就能完成了吧？”

艾拉点头。

“对，隧道明天确实能够挖通，只是说，时机还不成熟。您忘了吗？之前我们请您做的事。”

闻言，他心中一动。

“真的起效果了？”

他有些吃惊。一个多星期前，当克蕾雅和契轲尔将这个计划告诉他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似乎不可行，原因就在于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使用过这种手段。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那么几分道理。凡卡城的防御能力太强，按照目前的情况，没时间再想其他方法了，所以只能按照这个计划去执行。

但是，虽然他同意了，却并不代表着他认为它一定能够成功。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尝试。成功了，固然好；若是失败了，也没办法，到时候就只能强攻了。

他知道这几天狄尔姆斯特的军队一直都在不断骚扰、小规模进攻凡卡城，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那个计划失败了。

可现在一看，原来是成功了么？只是在等时机成熟罢了。

这么一想，他又看了一眼艾拉身边坐着的契轲尔。

“我听说，你曾经是库里诺公爵手下的人？”

此时，卡利斯旁边的男人对着契轲尔问道，他的眼神有几分不善。

实际上，在库里诺和泰尔威亚的对战时期，库里诺对于投向泰尔威亚的贵族，甚至是持中立态度的贵族都很憎恶，他的手段比泰尔威亚更多、更残忍。因为，他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也正因为如此，其实对于大部分贵族来说，对库里诺的痛恨，甚至还要高于泰尔威亚。

克蕾雅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赶忙解释：“不对，其实那是……”

“那是没办法的事吧？”

然而，契轲尔却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看向刚才质疑自己的人，笑着说道。

“当时的洛卡维斯就在库里诺所控制的范围内，其中的贵族都不得不服从他的管理，否则，轻者受排挤，重者，甚至有性命之忧。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暂时成为他手下的贵族。”

说着，他看向卡利斯。

“想必这一点，卡利斯大人能够明白吧？毕竟，在我们开始进攻洛卡维斯之前，您在明面上，不也是泰尔威亚公爵的人吗？”

听了他的话后，之前说话的那个男人愣了一下。

而卡利斯也看向契轲尔，一秒后，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也很理解你的苦衷。总而言之，现在大家都是为了法米兰王室而奋斗嘛，这就够了。”

“是。”

契轲尔回应。

此事便告一段落。

之后，双方仔细商讨了接下来每个时间段所需要做的任务，以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各种细节问题的处理方法。

当这些事都完成后，便开始涉及最重要的问题了。

两支军队，联合吗？

很明显，如果两只军队能够联合起来，就能有个一个统一的调配，如此，无疑是能够增强作战能力的。因为如果是分开的话，哪怕双方的意见并没有分歧，互相之间的配合也肯定有延迟。

但是，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

谁做这支军队的统帅？

很显然，一支军队，不需要两名统帅。可是，艾拉、卡利斯，选择哪个好呢？虽然艾拉这边的兵力占优势，但是如果以这个为理由强行索要这个位置的话，无疑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对作战不利。

所以，提到这个问题后，双方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这个现在还不急，等到之后再说吧。毕竟，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也就不过是凡卡城而已，按照目前的计划，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就能拿下。”

终于，艾拉打破了沉寂。

“所以，这事，等着攻破凡卡了再商量吧。总之我们现在是联合起来的同盟，有这个作为前提，其他的都好说了，不是吗？”

她微笑着说道。

卡利斯深深看了她一眼。

“是的，我们是同盟。”

说完，他伸出了右手。

最后，两支军队驻扎在了不同的地方，不过距离不远，相隔最近的地方就三里的左右。这样的距离，清楚地表明了双方的立场。

与此同时，在凡卡城内。

巴斯塔在路上街道上走着。这座城市作为洛卡维斯的都城，自然比普通小城要大了许多。各种精美的建筑也随处可见。

但与此相对应的，城内，却并不是一片繁华的景象。准确来说，是现在不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街道上，放眼望去，在路上乞讨的人几乎随处可见。而在他们之中，年纪大的，已经六七十岁了；年纪小的，甚至还在襁褓之中——被他的母亲抱着，而他的母亲则是跪在地上。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本来容颜美貌，此刻却是面黄肌瘦，骨瘦嶙峋。她的面前放着一个小碗，碗内只有区区三个脏了的铜币。她眼巴巴地望着路过的行人，渴望着那一点点的施舍。而怀中的孩子，还在嚎啕大哭，似乎想用他那稚嫩的哭喊，唤醒人们内心的善良。

然而，一人，十人，百人走过，却都没有暂缓他们的脚步，别说给与金钱的帮助，甚至不愿意施舍以怜悯的目光——

麻木。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或许，这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也许就连他们自己，离沦落到如此地步，也就是一步之差而已。

巴斯塔望着这些可怜的百姓，内心顿生怜悯之心。可是，他不能去帮助。他现在身上还穿着军服，如果他对任何一人施以援手，那么，其他人必然也会围过来。

所以，他只能强忍着，一点点地从街道上走过。

问题，比之前预料的还要大。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明明在十多天前，一切都还好好的，虽然商品供应也有一定的问题，但也正如普兹尔所说，全国各地都有类似的问题，所以应该不需要太过担心才是。

然而，就在一个星期前，这个“不必担心” 的问题，却明显恶化起来。很多百姓开始没有饭吃，而他们手上的钱又不足以购买昂贵的食物，于是只能沦落为街头的乞丐。甚至，有的人直接在街头饿死。现在还在十二月份上旬，温度还不算太低，若是再过一段时间，温度下降后，说不定还有冻死的人出现。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啊……

他这么想到，却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前面好像出事了。”

身边的副官提醒道，他这才抬头——

前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三个男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往后紧张的张望，然后迅速朝自己这边跑过来。

他命人将他们拿下。

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偷窃了前面店子内的粮食。

他们，已经饿了几天了。

巴斯塔自然不得不派人将他们抓走。但是，他却发现，在将几人带走的时候，他们的眼中，甚至还有一抹庆幸。

为什么？是因为不用担心吃的了么？

然而，一想到现在监狱内的情况，他便是一声苦笑。

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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