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黑暗,一阵阵的鼾声从中传出,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出一个人正在温暖的被子里睡觉——睡得很死,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不速之客侵入了自己的地盘。
为了避免意外,契轲尔还是走到床头看了一眼,确认了眼前的人正是巴斯特。
然后,将匕首,拿起来……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就连匕首上也不再有闪亮的银辉……
可是,突然的,在完成了这样的动作后,他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怎么会?不就是杀个人那么简单么?为什么自己现在却无措起来了呢?几年来,每天晚上,自己脑中都会模拟一遍杀他的过程,有直接毙命、有折磨至死,各种方法都有,可是在现在对方的命就摆在面前了,怎么自己的手反而颤抖起来了呢?
艾拉站在外边,门被虚掩着,她不清楚里边现在正发生着什么——也没必要知道。以契轲尔的实力,对付一个熟睡中的人,简直轻而易举,没有必要担心。
她低着头,在想着自己的事。
内心又经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挣扎,终于,他决定了。
“咻!”
左手猛然刺出,直接抓住了巴斯特的脖子!
“呜啊……?”
巴斯特瞬间被这动静弄醒了,然而刚开始还是迷糊着的,或许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当那种真真正正的窒息感涌上来后,他总算是清醒过来。
“呃啊……你……”
可是,由于契轲尔死死地掐着对方的脖子,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双手试图将契轲尔的手扯开,双腿也下意识地乱蹬,将被子完全踢开。他试图挣脱契轲尔的手,然而凭借他现在的状态,这些都是无济于事。
契轲尔死死地盯着巴斯特,如果有人看他现在的状态,会发现他眼内布满了血丝。
马上,巴斯特的脸便由本来的富有血色转为了惨白,嘴角开始吐出白沫,就在对方即将昏过去的时候,契轲尔突然将手松开了,然后猛地一推,将其推到了床下。
要杀他?很简单,在其熟睡的时候,一匕首对着脖子插下去就完事了。然而,他却觉得,这样的话,太便宜他了。
如果让他就这样轻易地死去,恐怕这件事将会成为自己的心魔,一直卡在心中。
“咳咳咳……”
被推下床的疼痛完全被他无视,他用手急促地抚着自己刚才脖子被掐着的位置,不断咳嗽,并大口吸着气,这才慢慢恢复血色。
同时,他的眼睛也在注视着面前这个黑影——他正一步步从床的另一边走过来。走廊外透来的微弱烛光让两人能够模糊地看见对方的脸。
“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巴斯特靠着墙,手掌往后向上爬,滑了两下,终于把身体带了起来。虽然现在是冬天,然而仅穿着睡衣的他却也出了一身冷汗。问的前面那个问题也就罢了,后面那个根本是明知故问。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让底下的守卫注意到情况,上来救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下边的那些自己的守卫,已经全部被解决掉了,再怎么说也得天亮才能醒过来。因此,他的计划从一开始便注定要失败。
“我是谁?”
契轲尔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语气显地有些讽刺。
“不不……您也不需要告诉我您是谁……”
巴斯特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管您是谁,受谁雇佣,都没关系。这次,对,就这次,您放我一条命,别人给您的酬金,我一定双倍奉上!”
他诚惶诚恐地说着,咽了口口水。
“酬金?”
听了自己话后,对方却笑了笑。
“我可不是为了酬金来的。你为什么不会认为我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来的呢?”
闻言,巴斯特愣了愣。自己的……意愿?
刚才他之所以说出那番话,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对方并没有选择直接击杀在熟睡中的自己,而是用这种手段弄醒自己,估计是一种警告,也相当于给自己一个机会,所以他才那么说的。或许是由于常年身居高位的原因,他下意识地认为很多事都能够用钱来摆平了吧。
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他自认为自己最近在私事上没有得罪什么人,莫非是在公事上得罪了哪些权贵,然后他们派自己的亲信来杀自己?对了,或许是这样……
“那……敢问鄙人是得罪了那位大人呢?”
他试探性地问道。
在他的心里,正做着无数的博弈。早就是政坛老鸟的他经历过太多风浪了,而且,在这些风浪中,他最后都活了下来。因此,他下意识地地认为即便是现在这样危机的情况,凭借着自己的正确分析,靠着嘴皮子,也能够活下来。
听了自己的话,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巴斯特心中大喜,果然,就是自己分析的那样么?那就好办了……
良久,契轲尔重新盯向巴斯特,再次开口,声音极冷:
“得罪了你惹不起的人。”
说着,他不再废话,猛然将对方的手扯过来,按在墙上,然后——
哧!
匕首,将其刺穿,钉入墙中!
“啊!”
巴斯特没料到对方居然突然动手了,哀嚎一声,血液很快从掌心流出,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然而,他心中还在思考着对方的身份,思考着其背后的人是谁,猛然,他想到了一个人,自己真的完全得罪不起的一个人!
“是女王陛下吗?!”
他大声吼道,一面是向镇住对方,一面是向引起下方守卫的注意。然而很可惜,守卫们没了,这个院落那么大,窗户也关着,他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到街上去。
他觉得自己终于弄明白了,那个克蕾雅女王,表面上对自己没有处以死刑,只是给与处罚,然而,自己毕竟曾经还是泰尔威亚手下的人,还率领军队抵抗过联军。对方表面上不好说话,然而还是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所以准备用这种手段把自己除掉么!
嚓!
契轲尔抽出匕首,一线血溅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继续刺下——
这次,断掉了他的小拇指。
“我……”
巴斯特痛的连话一下子都憋了下去。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现在,他真的开始慌了……
“你替我转告女王陛下,从今往后我一定效忠于她,不会……”
无名指断掉了。
“不会……再做违抗的事。我现在连军队都没了,爵位也只是伯爵……”
中指断掉了。他憋红了脸,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的掐着自己腰上的肉,才勉强让自己保持组织语言的理智。
“如果她再不相信我,甚至可以直接剥去我贵族的地位,贬为平民都可以。何必要……”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按照对方动作的频率,这下子应该要断掉自己的食指了。然而,两秒后,预想中的痛苦确没有到来。
听进自己的话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果然,对方将匕首收了回去?
契轲尔漠视着他狼狈的模样,耍了甩匕首,其上沾染的鲜血被甩到了地面和床上。
“你还记得,十年前你在对付的是哪个人吗?“
他冷声问道。
十年前?!
他愣神片刻,这么说……
仅仅三秒不到的功夫,对方的匕首再次扬起来,准备刺过来?!
“等等!我说……”他咬着牙,十年前的事,一下子怎么回忆的起来?!现在先随意想几个人糊弄他一下吧……
“是洛威亚侯爵——”
哧!
匕首插 入他的大腿中。
“错了。”
“那是……比尔——”
“错了!”
又多了一个血洞。
“那是……”
忍着剧烈的疼痛,他连续说出了几个人名,但是都被对方否定了,十几秒下来,两腿上多了五个血洞,都在不断往外流着鲜血。他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怎么侍卫还没来?!
“提醒一下,公爵。”
契轲尔将匕首抽 出,眼睛扫过上便的血渍和油污。
“公爵……”
他喃喃地念叨两声,突然,眼睛睁大,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你是……?!”
他倒在床上,惊恐地看着契轲尔。
“哟,老东西,终于想起来了?”
契轲尔咧开嘴,笑容却变得诡异而狰狞起来。
在这次行动之前,他终于想通了,为什么在之前的那场专门批评和表彰的大会上,克蕾雅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而是刻意在之前的宴会上才宣布对自己的决定的原因。
在之前的那场大会上,巴斯特也在场。
“你是……巴鲁克家族的人?!”
巴斯特终于想了起来!公爵,这个位置的人本就不多,而且时间也限制在十年前那段时间,那就可以确定了!”
“你是……!”
没等他说完,契轲尔便直接一刀刺向他的腹部,巴斯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现在终于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了,对方不可能放过自己!
或许是因为生命受到了致死的威胁,此刻,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居然一个翻身,将契轲尔推到了一遍,然而,猛地踢了一脚,将契轲尔踢开的同时,还夺过了在自己腹部插着的匕首!
“没想到,当年一不注意留下的后患,今天居然会成长到这个地步,我还真是失策啊!”
他狞笑一声,又有一口血吐出,然而他已经不在意了。身上那么多伤口,而且自己还主动将腹部插着的匕首扯出来。如此,肯定活不了了。然而,自己活不了,对方也别想活!要为自己陪葬!
于是,他猛然下床,朝着契轲尔冲过来,而没有了匕首的契轲尔一下子处于劣势,只能逃窜。
场面一下子反转过来?
“刚才不是很厉害吗!跑什么!我……”
追了几步,又有一口血吐出来,他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然而,自己这番话过后,对方还真就停了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便冲上去——
然而,无论他如何攻击,都无法碰到契轲尔的衣角。血还在流着,很快,他的动作便迟缓下来。
“呵。”
契轲尔冷笑一声,不再玩闹,直接将其一把推倒墙角,再夺过匕首,重新插 入其腹部的那个血洞内。
是的,刚才的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的。要不然,对方根本就不可能抢到匕首,更不可能还有机会说话。这样做,无非就是羞辱对方而已,给他希望,再让他堕入绝望。
很愚蠢,或者说很残忍的行为。他这样做,或许和一些心狠手辣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可不这样做,他心中的石头就是落不了地。
巴斯特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滑坐到地上,契轲尔蹲下去,看着对方逐渐涣散的瞳孔。将他的手拿起来,用匕首轻轻拍了两下,然后,砍掉他的一块肉——
“啊!!!”
本来就要昏迷过去,直接迈入死亡的巴斯特因为疼痛再次清醒了过来。他想要咬舌自尽,但契轲尔立刻将其被子拽过来,抓住一角,直接塞入他的口中。
他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了……
“这一下,是为我父亲报仇;”
“呜呜——”
“这一下,是为我的母亲报仇。”
……
这场本来三秒钟就能完成的行动,足足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契轲尔站起来,房间内,血污满满。看着地上的那具逐渐冰冷的丑陋尸体,心中仿佛突然缺了一块似的。
报仇了……
他一步步,一步步走向门外,察觉到里边没什么动静后,艾拉走上前,将门推开。走着走着,契轲尔匕首便“当”的一声落到地上,本来带着仇恨目光的眼睛此刻却没了神彩。
突然,走到门口时,两腿一软。而就在他要跪在地上的时候,早有准备的艾拉同时躬身,将他扶着,然后,两个人一起慢慢跪坐到地上。
没有任何预兆的,两行泪水骤然从眼角滑落,然后,终于开始抽泣起来。
样子有些难看。
艾拉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去试着擦掉对方的眼泪,只是将其头揽过来,抱在怀中。
“哭吧……”
她轻轻说道。
“我在。”
救赎的光,终究也照亮了这片黑暗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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