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汹涌【4】

艾拉是一个很感性、但也很理性的人。这在有的人眼中看起来似乎显得矛盾的两种属性，在她的身上却形成了一个比较完美的统一。

在遇上事情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先用情感去考虑事情，也就是感性地看待问题；然后，动用的才是理性思维，也就是说理性是一道类似于过滤器一样的东西。而且，或许是和她从小的成长环境和教育方式有关，她这道“过滤器”的功能还算强大。因此，一般来说她都能保持冷静，不会因为情绪失控。

可是，这一次……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首先便是之前代表塔克维斯坦出使艾卡尼亚的事。作为索菲娅的代理人，她之前虽然接受过一定的训练，但是却从来没有实战过。不过，其实她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些争强好胜的，且身为塔克维斯坦拥有“菲利斯”称号的剑圣，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她对于这个身份有些抵触，但其实力却也是货真价实，因此不免也为此自豪。

正因为如此，虽然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是她没有尝试过的，然而心里那份淡淡的傲气却也让她督促自己、祈望能够将事情做好。不过，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便是家族的事。之前和菲迪克斯的谈话虽然不长，但是从对方的话语中，她也能听出来现在家族面临的某些问题比她想象的还要稍微严重一些，也就不免让她烦心。

第三点，就是有关海难的事。之前契轲尔因为在边塞遇到强敌出事而误入虚空回廊，这便让她感到担忧。本来想着能够亲自过去救援，但却被国王命令去准备出使艾卡尼亚的工作；现在去了精灵岛那边，却又发生了海难。本想着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可以过去了，却又因为拉维亚的事情而……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太过注意，她对于契轲尔感情或许还没有达到那种“爱”的程度，可是也超出了对一般朋友的关系。两人的关系，算是有些微妙……总之，作为圣者，甚至在圣者中都算得上是翘楚的存在，面对这种本来能够帮助到同伴的事却无法帮助，这种力不从心之感使她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所以……

布尔维尼喝了一声，直接将她的话语强行打断。平日里温和的老王，此刻的眼神却有异常的神采，周围散发出的气场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威严。

似乎是被对方这一喝给惊醒，艾拉仿佛痴呆般看了他几秒，本来因为激动而往前靠的身体也缓缓软了下来，最后往后靠去。

“对不起，是我言辞过激了。”

最后，意识到刚才的失态的她诚恳地道了歉。

话音落下后，布尔维尼继续看了她几秒，然后也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手边摆放着的温茶。

“罢了罢了，毕竟这事太过突然。而且看你这样子，是因为我这命令打乱了你原有的什么重要计划吗？”

闻言，艾拉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将海难的消息告诉了对方。布尔维尼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

“原来是这样，你朋友也卷入了那场海难中么……没想到就连远海地域也变得不太平了。所以你一开始是准备过去接你朋友？”

艾拉半耷拉着脑袋，点点头，“嗯”了一声。

“是那个叫做“契轲尔”的是吧……貌似之前也听说过，在瓦斯兰内战时表现活跃。听闻他去精灵岛一事貌似还和第二圣者有关？”

“前段时间他收到了第二圣者的信，才准备前往那里的。”

“哦，这样……”

布尔维尼摸了摸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

“那这样吧，我这边也派人过去帮帮忙。虽然我国离那片海域远了些，但若是真的找到了人，起码也能护送他回来。所以，此事你便不要太担心了。若是真有本事，断然不会丧命的。”

……

虽然不能亲自过去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就眼下情况来看，即便是自己过去了情况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观。起码，算是争取到了国王的帮助吗……？

叹了一口气，最终她还是接受了国王的命令，即日便将带兵启程。瓦斯兰……也是他的国家吧……

在她离开后不久，索菲娅也进来觐见国王。她同样是被传唤过来的。

“你应该知道艾拉她过两天就要带兵去瓦斯兰援助了吧？”

进来后，布尔维尼率先问道，索菲娅点点头，“刚才出去碰到她，她跟我说了。”

“嗯。”

布尔维尼嗯了一声，双手架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手向上作成拱形，支撑着头部重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有关拉维亚和瓦斯兰这两个国家起争端的原因，你知道多少？”

“原因？”

索菲娅想了想，然后摇头。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没错，但是诱发战争的原因她倒真的不是很清楚，毕竟消息传达的也没那么快。

“按我这儿接到的消息，导火索是拉维亚的奴隶贸易以及商业活动在瓦斯兰受挫，从而诱发了战争。不过，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吗？”

“奴隶贸易和商业活动受挫？”

闻言，索菲娅愣了愣。

拉维亚、塔克维斯坦和瓦斯兰是世界的三大强国，虽然瓦斯兰由于之前的内战消耗了大量国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虽然弱于前两者，但也绝非一块好啃的骨头。外加它和塔克维斯坦结盟，二者的整体实力应该会非常强才对。尽管这种结盟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军事同盟，但若是一国受到了如此霸道的武装侵略，另一国断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发动进攻的是拉维亚——相对弱小的瓦斯兰此刻夹在两个相对强的国家之间，便类似于一个缓冲地带。而且，瓦斯兰和塔克维斯坦是同盟，塔克维斯坦没有理由放弃这个潜力巨大的盟友——

拉维亚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即便是这样，也要发动战争吗？图谋是什么呢？

“莫非是希望动摇瓦斯兰的经济，再借机向它施压，夺得世界经济轴心国的地位？”

想了想，索菲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我也想过，确实有可能。毕竟对于瓦斯兰来说，现在尽快恢复国内经济才是主要的。如果拉维亚以瓦斯兰在经济中心国地位上的让步作为他们的退兵条件的话，瓦斯兰的确可能妥协。”

点点头，算是同意索菲娅的意见。不过，顿了顿后他继续道：“但是，这样的做法未免也有些太赌了。毕竟战争是双方的，拉维亚的经济体制韧性并不高，他们很难保证到影响瓦斯兰的同时自己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希望你能够以我国使者的名义去一趟拉维亚。明面上，去进行双方的调停工作；如果条件允许，暗地里便进行相关的调查。”

“去拉维亚？”

闻言，索菲娅怔了怔。

她当然清楚艾拉本来其实是想去艾卡尼亚那边的，然而现在她因为公务脱不开身，所以没办法过去……所以，她本来是想着看看自己能不能去看看情况。因为她的能力和水有关，碧波万顷的大海之上可以说是她的主场。然而，却忘了还可能有这码事……

对的，现在拉维亚和瓦斯兰双方开战，作为拥有实力和他们进行平等对话的塔克维斯坦必然要进行调停工作。艾拉去了瓦斯兰，那自己肯定就是要去作为战争发起方的拉维亚……

略微思考之后，索菲娅点点头。布尔维尼见状，笑着正准备说话，但却被索菲娅抢先开口了：

“不过，在过去之前，我要先去艾卡尼亚走一趟。”

“艾卡尼亚？”

布尔维尼听了愣了片刻。“你去那儿干什么？也是因为海难那件事？”

索菲娅点头。

“这事我刚才已经和艾拉说好了，我会派人过去帮忙的。即便是你过去，来回一趟也要大概一个星期，外加之后还要去拉维亚，就要花费十天以上了。”

“不，我可以直接走海路。您知道的，以我的能力，走海路的话，来回最多三四天就可以了。再赶去拉维亚，也就一个星期多一点而已。”

索菲娅接着说道。

然而，听了这番话的布尔维尼却是皱起眉头来：“索菲娅，我希望你明白，现在虽然是瓦斯兰和拉维亚之间的战争，但这对于我国也有很大影响。我信任你，所以托付给你这样的任务，可是你……还是算了吧，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你大可安心去拉维亚。”

在布尔维尼说话期间，索菲娅没有任何准备抢话的行为，不过，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闪动着晶莹水光眼神中有一抹淡淡的却无法抹去的倔强。

“陛下。”

看着对方，索菲娅非常认真地说：“我不是艾拉，您这一招对我没用。在之前的虚空回廊中，契轲尔曾经多次救过我的命，他现在出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我已经说了，在去拉维亚之前我必须要去一趟艾卡尼亚，这是我认真考虑过后的决定，我绝不会轻易让步。如果您非要命令我直接去拉维亚的话，就请您用启示之杖直接命令我吧。”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决绝，没有留出丝毫可供商量的余地。

布尔维尼看着对方，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非要做到这种地步？”

索菲娅没有再回答，但从脸上的神色和目光中便能看出答案。

双方就这样静默地互相注视了十多秒，房间内，只能听见亚斯兰在一边翻书的声音。

“……”

刚欲开口，但没说出来。顿了顿，布尔维尼终究是苦笑着叹了口气：“行吧，你既然执意过去，那就去吧。不过，一定要尽早去拉维亚。”

闻言，索菲娅点头，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结果而感到意外。站起来，向国王鞠了一躬。

“谢陛下。”

然后，便退出了房间。

布尔维尼看着对方的背影，再度苦笑着摇摇头。然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刹那，眼神却瞬间呆滞了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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