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12】

他并非是一开始便想取巴提姆的性命——按照他本来的想法，假如对方真的闭口不说的话，那也就算了，自己还可以问其他人。但是，当看到他是那样一种态度后，他突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说了，有奖；不说，有罚。

杀他并非是目的，而是一种坚决态度的表明和对其他人的威慑。这样的话……

“你是让人进去杀了他吗？”

冷不丁的，一直跟在他身侧的米菲娅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契轲尔怔了一下，然后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拒不合作，而且……”

顿了顿，他轻轻叹了口气：““活着”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只算是一种状态，而不算是一种存在和期许……或许，死对他而言才是一种解脱吧。”

“状态？”

米菲娅似乎不太能搞懂契轲尔这句话的意思，她自语地低喃了两声，因为思考，所以又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明明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淡无比，但这种时候却有一种意外的反差萌呢……

“是为了救师傅吗？”

过了几秒，她晃了晃头，然后径直向契轲尔问道，契轲尔看向她，而迎上来的也是一双如水的眸子。

“是。”

“那就行了。”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米菲娅点头，然后便不再准备多问。然而，契轲尔却感到有些好笑，反问道：“难道只要是和艾……和你师傅有关的、对你师傅好的，都是可以被允许的么？”

他对米菲娅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明明艾拉和她的接触也应该就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但是米菲娅对她似乎有一种别样的信任和依恋。不知道艾拉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弄得这么服服帖帖的……

不过，听了契轲尔的这个问题后，米菲娅没有立刻说出答案，而是低着头沉吟了许久。一分多钟后，她才给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回答：

“师傅不会出错，她一直都会是对的。”

如此轻声说道。

……

之后，经过一番辗转，契轲尔终于追查到了有关希提金的一些蛛丝马迹。如果情报无误，那么，对方现在很有可能就呆在一个名叫罗马尼的城镇。

塔克维斯坦将莫比西亚征服了——这是根据什么而得出的结论呢？这个结论的依托有两点。第一，塔克维斯坦占领吞没了莫比西亚的绝大部分领土，且所有大城市现在都在塔克维斯坦的管辖范围内；莫比西亚的王都被塔克维斯坦攻陷，且王族近乎全员被俘。在这些前提下，便能得出莫比西亚被塔克维斯坦灭国的结论。

但是，如同之前提到的，莫比西亚国内依然存在着部分武装反抗势力。他们自知硬碰不是对手，所以便潜伏起来打游击战。这种战术让塔克维斯坦方有些困扰，因为会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可心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来。反正对方难成气候，迟早能将他们耗死。

而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反抗势力的存在形式。其实，还有另一种——

有几个城镇和地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塔克维斯坦占领和攻破。而在这些城镇内，必然会有武装人员甚至少量的军队。

当然，没有攻破并不是意味着无法攻破。只要塔克维斯坦愿意，一天时间便能破城。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考虑到这边百姓的抵抗情绪——是的，就是抵抗情绪。

虽然在大部分地区，百姓对于莫比西亚王族都没有什么留恋，但少数地方却是例外——比如一些被王族直接管辖或是曾受国家大量恩惠的地区。由于这些地区的人民受到过王族或是贵族的特别关照，因此他们对于曾经的统治是相当留恋、不舍的。而侥幸逃跑的王族和贵族流亡到了这个区域后，又对他们灌输了一些理念，并加以对外界情况添油加醋的错误描述。这样一来，这里的百姓对于塔克维斯坦就更有一种极强的抵触情绪。

一开始，也有人提出建议强行攻下这些城市，可艾拉认为不必采用如此强硬手段。单单一个城市，是不可能独立存活下去的。只要控制好周围区域，将其孤立起来，那么攻陷它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且能减少流血牺牲。这种说法确实有道理，因此大家也就暂时照做了。

其实，契轲尔一开始也猜测对方可能会潜藏在这些城市，然而这样的城市大概有七八个，他不清楚对方究竟会是在哪边，所以才来这儿细致询问。而罗马尼这个地方，根据他所得到的资料显示，希提金并没有在这儿久待过。而对方现在很有可能在这里的这个情报，是他手下的旧部告诉自己的——

其实这样反倒更有真实性些。因为如果是为了骗自己，对方就不会选择罗马尼这个地方了。

思考再三后，他又找了斯密赛帮忙，让对方帮忙派人代自己去几个他认为可能的城市进行暗中调查。而他和米菲娅则是在第二天早晨便出发，准备前往罗马尼。

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托起的道道霞光，契轲尔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等我。”

……

另外一边。

两天前，艾拉身上的皮锁被解开了。但相对的，她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真正的监牢。

从小到大，监牢这种地方她只去过一次——而且那还是在很久以前了。而且，那并非是一个美好的回忆……阴暗，潮湿，还有一股或浓或淡的霉味，这基本就是监牢带给她的全部印象。

而这里，也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尽管身上束缚被解开了，但逃离这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依旧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除了每天给她灌输那些让人疲倦乏力的药水外，还会在饭食里参杂了一些能够抑制她精神力的药。否则，她不可能无法调动圣力。

看样子，为了对付自己，他们还做了不少准备啊……想到这儿，她不禁苦笑一声。

“嘿，里边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似乎是塔克维斯坦那边的高层贵族吧……老大没跟我们细说，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另外一个人回答，然后悄悄往里边瞧了一眼：“唉……但也可惜……”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爆喝，两人皆是一个激灵，然后吓得赶紧站回自己的原位。来着身高接近两米，体格健硕，在他面前，这两个体型正常的男人显得非常渺小。见状，那男人哼出一口气，接着让开两步——

身后，一个面带淡淡微笑的男人走上前，有意无意地瞧了两人一眼，然后走上前。而这两个人都是吓得低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又来了。

听到外边的动静，艾拉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默默地没有说话，然后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墙角稍微挪了一点。

“一天不见，看起来您精神状态还不错。”

来人正是希提金。隔着铁栏，他半笑着眯着眼睛对艾拉说道。将憋住的一口气呼出，然后倔强地让自己的双眸迎上去，虽然无言，但却将自己的坚决表露无疑。

“是吗？”

几天时间内过去，他对艾拉的情况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所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警惕了。让人将牢门打开后，他带着身后那个彪形大汉以及一个体型稍微正常了些的人走进去。

“你自己脱还是我让人脱？”

他笑眯眯地说道，而艾拉听了这句话，嘴唇微微颤了颤，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但最终还是自己将自己的上衣褪下——

上半身，尤其是背部，满是鞭子造成的伤痕……

被带到这里的前几天内，每天晚上凌晨三点的时候，都会有人进入牢房，将正在休息或是已经睡着的她叫醒，然后便是持续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鞭打……鞭打的力度始终，既不至于让她痛晕过去，又能让她饱受痛苦和煎熬。

这，便是希提金的报复。

几天后，她身上便已是伤痕累累。这样的暴露性伤口多了，而且还处于这样不干净的环境下，伤口是很可能感染的。所以，这个时候希提金反而当起了“好人”，每天下午专门派人来给她上药。

但是，他选择的药……疗效是真实的，可是，这种药在涂抹上去的时候会将伤口的疼痛放大三倍甚至四倍！即便是到了现在伤口已经好了不少的情况下，涂药过程中，艾拉低着头，表情也有些微微的扭曲。仅仅五分钟时间这个过程便结束了，可她两颊的头发也因为汗液黏在脸上。

“呵。”

见状，希提金笑了笑。走上前，抬起她的下颚。

“今天晚上的饭菜，会很丰盛哦？”

说罢，他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牢房，并再度将门锁上。盯着对方的背影，艾拉忍痛轻咬着唇，待药稍微干了些后才将破衣服重新穿上。

到了下午饭点，她的饭食被送过来。而当她看到了眼前的东西后，才意识到希提金说的“丰盛”是什么意思。这一瞬间，一股无比的愤怒和屈辱感顿时涌上心头，如果她的眼神能够拥有利剑的穿刺力的话，在她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怕都是会被千疮百孔。

但是……

不吃吗？拒不进食的态度，难道能换来对方的理解和妥协？不，不可能。不吃，自己会更加无力，更加羸弱……到时候，即便能有逃跑的机会，自己恐怕都会没有力气。

那……

默默地爬上前，她用手直接抓起大盆中的粘稠饭食，然后，送入口中……

这是猪食。

一边咀嚼，忍受很久了的泪水一边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孤独和无助感将她的内心充斥。

“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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