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13】

约莫三天过后，契轲尔和米菲娅便成功抵达罗马尼。其实准确来说，罗马尼所代表的不单单是这样一座城市，而是这一大片区域——包括它在内，周围的其他许多小城市目前也都在这一伙势力集团的掌控下。但在更大范围内，当然就是塔克维斯坦的军队将他们包围了。之所以没有直接进攻，无非只是希望尽量减少伤亡而已。在断绝他们和外界的联系的情况下，不攻自破只是迟早的事——

可未必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一点——譬如城内的许多百姓。由于眼界原因，在他们眼中，莫比西亚的王族贵族实力都非常强大，即便是处于现在这么大的劣势，也能固守住这一片地方。所以，他们甚至还抱有期待——

期待着己方能够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契轲尔的那些身份证明到了莫比西亚这块地盘自然是不管用了，但是靠着一些手段，他和米菲娅还是成功混入城内。虽说这里现在的确是据守在这儿的莫比西亚贵族的管辖范围，可在全国这样的大背景下，塔克维斯坦这边想派几个人进去监督情况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而在进去之后，契轲尔便需要去寻求这些人的帮助。

顺带一提，因为他早就猜到了肯定会应对这样的情况，所以在过来之前便已经自学了莫比西亚的语言。至于米菲娅，虽然她也很努力了，但很显然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学会一门新语言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不过，基本的慢速对话还是勉强可以的。

虽然希提金很可能就在这一带，但具体的位置还不清楚。从理论上来说，他最可能就在罗马尼这个位置，但罗马尼相对于周围一带来说算是大城市，为了掩人耳目，他也可能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显眼的目标作为自己的落脚点。

因此，突破口虽然找到了，但想要更进一步还需要一些时间。尽管救人心切，但两人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慢慢来……

另外一边。

又是三天，在这三天内，艾拉每天早中晚三餐吃的都是猪食……甚至还是猪剩下来的东西。虽然如此，但她别无选择，只能默默忍受这份耻辱。

今天，希提金组织了几个部下进行会议，商讨今后的行动计划。而在会议末尾，他提到了有关艾拉的问题。

“殿下，说实话，您留着她的性命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您也知道圣者实力的强大，再这样下去，我怕是夜长梦多啊！”

其中一个人发言道，他的语气中饱含担忧。这人名字叫做卢韦安，是希提金的手下旧部之一。而他的这番发言似乎也说出了其他一些人的心声，大家顿时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哦？那你的意思是？”

闻言，希提金看了他一眼，而卢韦安当即答道：“我认为与其再这样下去，不如暗地里将她处决了，一了百了，免得以后在生事端。”

“我也同意。”

“我赞同卢韦安大人的观点。”

“我也认为这样更好些。”

话落后，场面一时间热闹起来，跟在卢韦安后面说话的有七八个，都是赞同他观点的人。而希提金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等着大家都说完后才眯着眼睛扫了刚才反对自己计划的人们一眼。

“诸位都是跟在我身边很久了的人，也都是经历了两个月前王都一役的人，是吧？”

见到希提金开始认真说话了，其他人自觉地将嘴闭上，准备先听他说完再说。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然而事实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我们败了，而且是惨败……不，其实在这场战争中，从宏观上来看，我们根本就未曾赢过。最后一战中，我们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而我们这些贵族、王族，也大都被对方所俘虏。现在他们被关在哪里、受着怎样的待遇、是否还活着，我们都不清楚。譬如我的父亲，也即是陛下，便是如此，以及其他兄弟姐妹，现在都是生死未知。而我也可以肯定，下面坐着的人中，也有和我遭遇类似的人吧？”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能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晰地听见。虽然声线本身没有什么，然而这份染上了灰色色彩的内容本身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让大家都变得真正安静起来，更有一些人仿佛回想起了噩梦的遭遇而握紧拳头。

“是的，塔克维斯坦是大国，而我们是小国，且附属于它。但大家都是人，难道我们没有人权吗？之前瓦斯兰内战，塔克维斯坦要插一手，明面上似乎是维持和平，可真正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借此获取利益、将瓦斯兰这个国家掌控在手中；而且之前拉维亚对瓦斯兰发起战争，塔克维斯坦也插足其中，嘴上说着是维护和平，然而你们看看现在他又在做些什么？这个国家的高层，不过都是一群心口不一的伪君子罢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瞬间发出的“啪”不但响彻在会议室中，更是响在了大家的心里！

“他们对我们多么残忍，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便那个女人是圣者，但生命平等，以她一人性命，能换来上万生灵吗？我抓她，不单单是因为她是这场不义战争的执行者，更是因为她在塔克维斯坦国内崇高的身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杀了她？你们能甘心吗？”

无论是何种人，其内心都有阴暗的一面，而这些人当然也不例外。他们之中，有的是妻离子散，有的是父母殒命，更有着全家上下老小都只剩下了他们自己。这份仇恨之水早就开始浇灌了内心的阴暗之花，而在听到了希提金这番富有感染力的演讲后，这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终于开始绽放。。

“所以，我们不能这么便宜了她，我们要让塔克维斯坦也看到，即便莫比西亚是比他们弱得多的附属国，其内之人也绝非是任人宰割之辈！放心吧，她现在已经完全被我们所掌控，难道还能飞了不成？如果连这份胆识都没有，如何能成大事？”

从他开始说话到现在，场上都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而这番话过后，刚才那些跟在卢韦安后边说赞同的人中，有几人脸上开始露出纠结的神色。

顿了几秒，见众人都没有再说话，希提金轻喘了几口气，然后继续道：

“不单单是我们，如你们所见，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这儿固守，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百姓对于塔克维斯坦人有着不亚于我们的厌恶和憎恨。外界，塔克维斯坦将我国的大部分国土占领，要想反转局势，相比于财力物力外，更为重要的是人心的向背以及自信的有无！因此，我接下来的计划是——”

……

这场会议在半个小时后结束。而结束过后，众人的神色各异，心中都有些自己的想法，但都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大家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然而——

“咚，咚。”

巴特拉刚刚关上门没多久，屋外便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他愣了愣，然后亲自过去将门打开——

是卢韦安。

相对于卢韦安而言，巴特拉跟在希提金身边的时间稍微短一些，资历相对较浅。因此，他不太敢首先和希提金唱反调。但毫无疑问，他也是反对者希提金的一些想法和举措的，因此，刚才在会议上的时候，当卢韦安提出了反对观点后，他立刻便跟在后边支持了对方。

他也不傻，联系到刚才会议上发生的事，他多半能猜到对方此番来意。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感到有些不安——

“放心吧，过来前我注意看过了，没有被其他人看到。除了你院子门口的两个人外，没有人看到我过来。你自己的人，你总不会不相信吧？”

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顾虑，卢韦安轻声说道，闻言，巴特拉先是呆了一下，神色中还是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嗯，坐吧。”

邀请对方坐下，并为对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我也不拐弯抹角的了，直奔主题吧。”

一口将小杯子中的茶饮尽，卢韦安不打算拖泥带水。

“我反对希提金殿下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这实在太过冒险了，完全是不理智的行为！”

是的，十分不理智——至少他和一些人是那么认为的。

刚才在会议上，希提金提出——两天后，在城郊的一个宽阔地举行游行仪式，届时会提前通知附近百姓过来观看。而游行的主角，便是艾拉。换句话说，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向百姓展现自己的实力，并借此羞辱艾拉本人以及塔克维斯坦这个国家！

“这……我也清楚啊。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看殿下的语气，对此事肯定是早就决定好，不会更改了……”

说着，巴特拉叹了口气。是的，他同样赞同卢韦安的看法——先别说其他的，就说最明显的一点。现在己方的优势的其中一个便是敌明我暗，这样一来，己方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取得主动地位。然而若是举办这样的游行，那不就相当于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么！

“我之所以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是因为我认为他有能力能够带领我们重新振兴这个国家。可是现在看来我错了，在亡国的那一瞬开始，殿下便已经被仇恨冲晕了头脑。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完蛋。”

如此说着，他主动又倒了一杯茶，而巴特拉神色则是有些犹豫。

“那你的意思是……？”

再次将茶喝尽，卢韦安看着对方，终于开口。

“我有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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