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伦娜被毁灭者轰炸机的怒火吞没的那一刻起,中央新闻就炸锅了。
左下角和右下角的两个军事研究员同时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从此是连续涨停勇攀高峰还是继续默默无闻,就看观众换台之前的这几分钟了。
两个人开始同时噼里啪啦打破沉默吹捧起来:
“胜利了!史无前例的击溃战,完全劣势的阵容,完全劣势的装备,在无比艰巨的条件下仁州港舰队击溃了武装到牙齿的夏威夷海军!以沉没一艘轻巡、一艘驱逐、一艘战列巡洋舰的代价,击沉四艘重型巡洋舰……”
“允许我纠正一下海伦娜是轻型巡洋舰……”
“击沉四艘重型巡洋舰!我告诉你是重型巡洋舰!”右边那个斩钉截铁,“并且大破两艘航母,几乎毫发无伤地生擒对方旗舰和轻型航空母舰,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实际海战中是什么意义?那就意味着我军将彻底毁灭敌方的核心航母战斗群,并且俘虏引渡两艘航空母舰进入我军服役!这将彻底改写太平洋的军力权重和利益分配……”右边那个口水噼啪乱飞。
“仁均兄请注意两国关系……”左边那个插不上话,心急如焚。
“注意,虽然演习最后的结果只能加深我们的友谊,但是我的假设是事实。而且这还是编制中出现了三艘驱逐舰的战果,假如加大资金投入,拥有更多轻巡甚至重巡作为护卫舰,仁州港第一舰队会赢的更加轻松漂亮。以我的个人观点,我在这支舰队上看到了共和国海军的曙光!”仁均解说员豪情万丈。
左边那个知道,已经没有自己的舞台了,他赶紧打助攻:
“不论如何,祝贺仁州港第一舰队!这是一场漂亮的劣势反击战,舰队中每一位战舰的表现都可圈可点,非常出彩,我想这场演习会变成教科书一样的存在。”
马上,没等两个解说员抢够存在感,导播就开始紧急插播论坛节目,只见仁均忽然脸色一变然后说道:
“下面我们请到了中央军事研究院的资深院士李晓宇先生来到我们的节目,让我们听听李老师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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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视率争不过中央新闻的其他新闻台和节目组纷纷派出新闻车和一线记者,饿虎扑食一般扑向市北郊区的仁州港,一时间北环高速上被各路英雄堵了个瓷实。
但是如狼似虎的主力记者都是各台的镇台之柱,他们纷纷不顾炎热,拿出装备开始弃车步行。
宛如一支扛着各式录音杆、摄像机和反光板的朝圣队伍,西装革履的各家记者主播纷纷抱着不求跑多快只求比你快的信念,跋山涉水地抄最近的捷径赶往仁州港。
中途展开了各种撕逼大战。
《环球军事》的策划人吩咐助手去放《军事档案》新闻车的气。
然后《要害直击》的主播把环球军事的自行车气门芯拔了。
环球军事气急败坏,秉持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理念,赌上新闻人的荣耀,开始下草爬山。
抢先一步爬上山的军事档案记者吩咐小弟从山上往下滚土疙瘩,叉腰站在山顶哈哈大笑:“**了吧!”抢先翻山越岭而去。
结果各大主播几乎同时抵达了终点。
浩浩荡荡的记者端着长枪短炮冲进仁州港公路。
然后被卫兵队用荷枪实弹逼着退了出来。
卫兵队长站出来,嚷:“你们干啥?武装政变呐?”
军事档案的记者走上去出示记者证,拿名气当敲门砖:“我是第七频道军事档案的记者,我想采访葛提督。”
卫兵队长在烈日下看不清楚过塑的记者证,走过去低头眯眼仔细瞧了眼证件,再看了看本人,问道:“央现七套?军事档案?”
记者猛点头,说:“对对,我就是李秀荣啊。你很熟悉我吧。”
卫兵队长眯眼笑道:“很熟悉很熟悉,久仰久仰。”
李秀荣心花怒放,回头瞥了气急败坏的环球军事策划人一眼,傲然掏出烟来,抖出一根给卫兵队长敬上:“那方不方便采访下葛提督,我们想让他上节目……”
卫兵队长眯眼说:“我个人是很喜欢您的啊。”
然后他倒退归队,嚷道:“沉没舰只打捞修理完毕以前,提督不接受任何采访,不出席任何节目,不演讲,不剪彩,不签名,不通话,不参加任何商业或者非商业活动。请各位止步。”
说完,毫无任何斡旋余地的,卫队列队踱回。
忽然,登高远望的《要害直击》主播尖叫道:
“他们在港口列队!提督在栈桥上!绕过去采访他!”
浩浩荡荡的人群一呼百应,开始撤离公路,化整为零散入野草,走野路子向海滩绕过去。
炽烈骄阳下,策划人后悔穿西装下来了。
大汗淋漓的时候西装比什么都累赘,穿在身上嫌热挂在肩上嫌沉,恨不得任性丢草丛里。
记者过足了野外求生的瘾,躲着卫队的巡逻,下草地过丛林爬礁石跑沙滩,终于历尽磨难,绕到了港口栈桥后,远远看见了烈日下的提督本人。
只见一港的士兵在码头上静坐,烈日暴晒的栈桥上,孑然立着拄着拐杖的军装男子,和短裙飘扬的长发副官。
提督一直在翘首企盼地眺望海天线的尽头。
李秀荣有点被镇住了。他缓缓从危崖的阴影下走出来,疑惑地想:
“他不怕中暑么?”
后面的人已经开始惊喜的窃窃私语:“到了!”
“我也看到那个提督了!站在栈桥上!”
“他要这么等到日落么?”
李秀荣知道,趁着同行发愣踌躇,是捷足先登的最好机会。他大步走了出去,继而变成小跑,直奔那座栈桥。
宛如第一只海龟拱出沙滩奔向大海,所有的小海龟都会尾随模仿、一拥而上。
丛林里跑出一大群狼狈不堪的记者,向奔向海浪的破壳海龟一样,乱七八糟争先恐后地向李秀荣狂奔而去。
看到此等壮景,静坐的水兵方阵嘈杂吵嚷起来。
提督闻声回头,看见了狂奔而来、大口喘息的李秀荣。
提督转身往岸上走。
李秀荣跑到栈桥入口的时候,提督也刚好走到了入口处,他的脸上还残存着新鲜的伤痕,柔和地看着李秀荣。
李秀荣有种破了个人百米记录的满足。他弯腰支膝,大口喘气,把手里的录音笔戳到提督面前,亮出记者证,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是,那个谁,请务必接受我的采访……”
忽然,他的视野里出现一方洁白的湿巾。
提督把拆开的湿巾包装塞回口袋里,对李秀荣说:“擦擦汗。”
李秀荣大受感动,以为采访有望了,喜出望外站起来接过湿巾,囫囵擦脸。
擦脸的时候,却听见提督柔声说:
“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希望各位给我们私人空间。让卫队长招待各位吧,在战沉的舰只归港修理之前,我没有精力理会别的事情。”
李秀荣心里一沉,暗想:“卧槽尼玛,老子辛苦成这样,还是要白跑一趟?逗我吧,别告诉我你不想趁热打铁啊混蛋!”
其他记者也气喘吁吁追上来了,七嘴八舌自报家门,李秀荣更是不甘心地执意坚持道:“现在全国的观众都很关心仁州港的情况啊!我觉得在观众的热情冷却之前采访是最好的吧!您……”
提督抬起手,疲倦摇头道:“不重要。”
李秀荣愣住了。
提督望向后面的记者,提高音量说:“卫队长会招待各位休息,然后请离开吧。在确定沉没的战舰全部打捞,并且归港修理完毕以后,我会接受采访。现在的话,……”
他疲倦地停顿了一下,策划人主播记者的心全部提在半空中。
提督扭头望着平静的海平线,低声说:“现在的话,我们痛失亲人,希望各位心有戚戚。”
李秀荣知道今天没戏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战舰就是战舰,和自己的新闻车和反光板一样,为什么能上升到亲人的档次。
但是他看着提督的侧脸时,新闻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头悲伤的狮子。
虽然你现在怎么戳他都不搭理你,但是耐心耗尽的时候他会狂躁地咬掉你的头。
李秀荣决定战略性撤退。他鞠躬道:“一定会打捞回来的。祝贺你们,另外请节哀。”然后转身走向来时的狂野丛林。
卫队长已经闻声跑来,边跑边嚷:“李先生,这边。”
李秀荣一拍脑袋,向卫队长走去。剩下的记者也不好说什么,暗想倒霉,垂头丧气,尾随李秀荣顺道儿喝茶吃饭去了。
沃克兰打开军用水壶,递到提督干涸褶皱的唇边,问道:“还等吗?”
提督仰头喝水,走向栈桥:“只有看着海平线,我心里才稍微舒坦一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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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同行奔赴仁州港抢占第一手资料的时候,东部新闻栏目的御用摄影师端着两杯滴水的冰镇苏打绿茶,掏出钥匙准备开白峰家的门。
然后他拿着钥匙,在墙毁门飞的废墟现场愣住了。
他伸头进去打量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全部变成了毛坯房。
“走错了吧。”摄影师自嘲地笑了笑,“又天然呆了呢。”
他嗦了一口苏打绿茶,哈哈笑着下楼了。
须臾之后,一道火箭射上楼来,在白峰的门前刹住,摄影师大汗淋漓盯着那个“3F”的标牌,震惊地喃喃道:“是这里吧,怎么看都没有走错啊,是这里啊!昨天还是豪装金屋啊阔气的一逼啊,今天怎么全部打回毛坯房了啊!”
惊呆的摄影师把脑袋伸进废墟的大洞里去,嚷道:“喂白峰!这是你家吗!白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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