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清晨的阳光倾泻下来。房间位于神殿最后方，面朝东边的窗户能够顺利的接收到每天的第一束阳光。相比于以往住过的地下室，这间房间的布置实在是太过于精美。

悬挂着的纱帐外，是往外探出的飘窗，入目是博尔克斯城中的繁华的景象，里面的所有物品都是价格不菲的，就算艾斯其人并没有接触过奢侈品，但是从这些东西的材质和触感来说，都太过于高级。甚至比澜大人的房间装饰的都要豪华。

少女打扮的艾斯编着辫子，身上是黑色缀了金色花纹的裙子。他脸上的伤在澜大人赏赐的伤药之下好了十成十，此时的他面朝这清晨的阳光，梳妆打扮。

字面意思。

梳妆打扮指对容貌衣着进行修饰。

此时的艾斯正在化妆。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拿着一款城中最火爆的胭脂往他脸上扑，粉红色的嘴唇也被涂的越发鲜嫩。

实际上艾斯对这种梳妆打扮并没有太多的抵触，他的精神在确认自己依然是一个男人之后，他并不排斥梳妆打扮，甚至身体也很习惯梳妆打扮。

年轻的女人叫做科苏，是澜大人从帝都带过来的侍女，澜大人从帝都带来的人手好像并不是很多，活跃在身边的有两个侍女，两个帝都来的老使女，还有两个神殿的土著使女，他在这里四五天也就看到这么几个人。

科苏的长相很平凡，那种寡淡的五官却抵挡不住少女对美的天性热爱，她十分热衷于打扮，但是因为澜大人本身苛刻而不喜欢这些摆弄这些东西，她也只能在艾斯身上试试手。

艾斯长相十分精致，因为年龄较小，五官还没有张开，眉毛很淡，睫毛却又密又长，棕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剔透又明亮，像是两颗宝石，鼻子很小巧，但是鼻翼却并不窄长，而是带了一点肉度的圆形，他的整个人十分瘦，但是因为这个可爱的鼻子，让整张脸并不显得刻薄，十分讨人喜欢。

这张脸上没有一点瑕疵，就是嘴唇的颜色因为营养不良没有半点血色，甚至在情绪波动太大的时候（比如恐惧，惊慌，紧张时）会微微的发紫。这一点在科苏用了口红遮盖，就完全看不出了。

等到她停下手，艾斯的脖子已经僵硬了。

化妆没用太久的时间，只是盘发用的时间太久了，艾斯一头乱糟糟的栗色长发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枯燥的像一团杂草，可苏在将它们清洗之后，还用了香膏和椰子油认真的涂抹了两层，再清洗了一遍，才给他盘起了全部的头发。就连平常垂下去的刘海都完全梳了起来，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

“诸神庇佑――瞧瞧神赐给你的这模样，要是长大了还得了！”科苏对这张脸的满意程度很高，她站起来，拉着艾斯的手，让他在面前转了两圈，又把他拖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脸依旧十分陌生，艾斯找不到熟悉感。眼前这个男孩子长的实在过于好看，但是陌生感只让艾斯感到有点抵触，他不想过多的接触镜子这种东西，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就开始赞叹科苏的手艺。

等他把科苏吹的心情愉悦的时候，就到了他与澜大人共进早餐的时候了。

澜大人并不难伺候，至少在科苏心里，澜大人一点都不挑剔，不像其他贵族一样有不良嗜好，她大多时间都在房间里处理事务，虽然严厉但是从来不会苛刻下人，所以在所有人那里，澜大人的风评都很好。

他与澜大人同居了大概五天的时间，澜大人除了第一天他来的时候对他表示了欢迎之外，其余时间都深居简出，大多时间都在处理事务，相比于澜大人每天的忙碌，他就显得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好在他每天撒娇卖萌求着科苏跟他多说说话。他每天除了与澜大人共进三餐之外，并不与澜大人碰面。大多时间都是澜大人的侍女们陪着他。

而和他一同进来的那两个小姐姐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她们并没有资格和澜大人一同吃饭，和澜大人的侍女一样，她们依旧穿着刚来的这一天穿着的黑色长裙，安静的站在艾斯的身后，侍奉他进食之后，之后她们会代替他去祭园料理那些祭品。

艾斯这顿饭吃的很香。澜大人的食物是专门烹饪的，十分好吃，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吃的油光水滑，整个人圆润了一圈，这样子看起来更加讨喜。

他今天的打扮特地让澜大人特意的看了他两眼。

澜大人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等他坐下，另一个侍女科奇端上盘子。今天的早餐是培根和煎蛋，还有一碗鲜美的蔬菜汤。在这几日的训练下，他已经会熟练的运用餐具了，他安静的与澜大人面对面的吃完东西。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喝汤。就听到澜大人放下餐具。

“今日你要与我一起准备祭祀的工具。”

他抬头看了澜大人一眼，发现澜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艾丝，你要对澜大人行礼，并说知晓了。”科苏在旁边提醒他。

他不得不提起这繁复的裙子给澜行礼，“我知晓了，澜大人。”

神殿虽然易主，但是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混乱和流血事件，至少神殿里还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新来的使女们穿着黑色的衣裙，神殿内的规定是不准佩戴任何首饰，可是部分“新福”依旧盘着头发，戴着绢花。分配的任务是按照不同的人来分的，这些姑娘们活力满满，看上去十分养眼。

澜大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受欢迎的多，他们一路走过来见到的那些少女成群结队的议论。而接收到视线最多的艾斯，首当其冲的也会成为使女们议论的对象。

澜大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目光，艾斯理所当然也不会在意，他只是十分苦恼自己穿着这小高跟走路太难了，束腰也弄得他很难受。

祭祀在二十五天后，但是会提前准备出发，祭祀的用物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澜大人要亲自再次检查清点，以防有纰漏。

除了一些常用的祭祀用物之外，艾斯还注意到了有帐篷和褥子之内的东西。

这几天科苏曾跟他讲了祭祀的大概流程，从迎接到最后的献祭时间，要做的事情不多，也不存在要过夜这种打算，那么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去祭祀的路上需要考虑露营这种打算，那么祭祀的地点在城外，路程肯定在一天以上。

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这可能是一件好事，恩慈作为澜大人献给神的礼物，再结合之前他所知道的情报，他要是再不清楚，那就太傻了。

成为恩慈只有死路一条，但是神殿里人多眼杂，他又全程被看守，根本没有办法逃，那么可不可以在去祭祀的旅途中逃跑？

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好歹比现在强一些。

艾斯默默的记下这种可能性。

接下来他又跟着澜大人去了一些地方，但是后面的大大小小事物再也看不出什么线索，只是在路过神殿后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大片的玫瑰园，但是此时三月光景，玫瑰还没开出来，零零碎碎的事情多，没什么人管这片花，澜大人多问了一句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艾斯还是留意了这一片地方。

他和澜大人一起吃了一些甜点之后，下午的时间澜大人被祭司们叫去议事厅议事，艾斯又像个孤儿一样开始被关起来。他又被带到房子里面，房门从外面反锁。被强制安排休息。

他现在就像个布娃娃一样，被迫穿裙子，被迫梳妆打扮，被迫陪吃陪玩陪做事，还要被迫休息。这感觉不只是一点美滋滋。

他脱掉了穿了一上午的鞋子，因为他不标准的走路方式，脚后跟被磨破了皮，但是这具身体很习惯疼痛，并没有感到十分的不适应，尽管伤处已经血肉模糊的一片，他自己清理了一下磨破皮的地方，干脆赤着脚踩在地上。

地板的接触很干净，每天都有人清理。他也不急着脱下身上的裙子，尽管这束腰勒得他有点呼吸困难，这些天他十分的小心警惕，虽然四周这些人的态度对他就好像一点都不对他的性别产生怀疑，让他有一种这些人其实都是藏着大唧唧的大吊萌妹的感觉。

他关上了窗户，装成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一般情况她们不会把他锁起来，而是会让人看守他，比如科苏会过多的陪在他身边。今天可能祭司那边有什么事情，让澜大人脱不开身，顾不上他。

房间的摆设齐全，艾斯没有挪动这些摆设，这些家具都是新的，连墙都被重新刷过，但是这里的一些陈旧的气息却又时刻在提醒他，这个房间存在了无数年，有无数的恩慈曾经被关在这里。

艾斯没有动这些东西。而是贴着床边边的那面墙往下探去。

床是被钉死固定在地上的，这个房间的桌子，椅子，柜子都是不可以移动的，床也是，可能是怕里面被关押的“恩慈”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

床底下没有灰尘，证明清扫的人很仔细，地板也擦的十分干净。每天都会有使女们过来做晨间清洁。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秘密。

艾斯钻进床下，沿着床和地板的交界开始摸索，他的手很小，指尖摩擦着墙缝，带出细小的灰尘。墙与地面交界的裂缝逐渐扩大，可以塞进去一根手指头，他缓慢的摸索，再往里探，摸到了东西。

很奇怪的触感，他揪住一角，往上拉扯，掏出来折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张皮质手卷。

上面写满了字。

这些歪歪扭扭的字体排版得十分秀气和工整。

艾斯摊开它，抖落灰尘。

……

［×年×月×日］

［今天是我被选中成为恩慈的第一天，接下来的二十天我将在这里与伊德大人一起度过。］

［上一位‘恩慈’被神遗弃之后，伊德大人愁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常常站在陨落的血迹面前哀悼，我不忍他如此，所以自愿成为新的恩慈。］

［我将与他共哺食物，同分行装，三年来，我从未与他有如此接触，他抚摸我的身体，融入我的血液和身躯。］

［为了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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