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一呆,继而也是恍然大悟,是他!一定是他!
以他的面貌揣测他的年纪,再看他的打扮,又对李玉兰这么好,剑法更是如此之高,连在一起想,除了封从龙,还能是谁?
那长发人听见明瑶喊出“封从龙”三字,便扭头来看明瑶,道:“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封从龙?”袁重渡听见这名字怔了怔,又瞥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创口,见只是伤了一层皮肉,才放下心来,指着封从龙道:“我又不认得你,你为什么与我拼斗?!”
“你到现在还要装蒜吗?”明瑶看着袁重渡道:“当年不是你去封家把他们夫妇引来太湖的吗?”
“我什么时候去过封家?”袁重渡有些错愕道:“又引来什么夫妇?”
“老奸巨猾!”明瑶不再理会袁重渡,转向封从龙道:“前辈,我知道你和李玉兰的身世!就是袁重渡这个老坏蛋害了你的妻子和你的子嗣,封前辈千万不要放过他!”
“又是我?”袁重渡更加错愕道:“丑丫头,你怎么老和我过不去?!我什么时候害死他的妻子和他的子嗣了?”
“啊!”
封从龙蓦然大吼一声,跳上前来,运剑如电,霎时间,剑芒便将袁重渡周身覆盖在内,袁重渡哪里来得及辩解?只能慌忙运尺抵挡!
只听得“当当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撞击音密集紧凑的响起,竟是封从龙与袁重渡以快打快,剑与尺各擅胜场。
玄门江湖,正脉有五,山、医、命、相、卜,副脉有四,御灵、傀儡、古武、机关。
毫无疑问,这封从龙必定就是古武一脉,使得一手高绝剑法,无论是刺、挑、削、砍……一剑更比一剑快,那剑身之上迸发出来的光芒隐隐练成一片电网,照得洞中霎是明亮!
那剑的破空之音,时而“唰唰唰”,时而“嗖嗖嗖”,时而“呼呼呼”……声势极其惊人!
周遭寒气弥漫,浸人肌肤,即便是我有修为在身,也觉得不胜阴冷!
袁重渡的速度并不及封从龙的快,所以两人第一次照面时,袁重渡便被封从龙刺了一剑,伤在臂膀。
只是袁重渡的功力却要比封不平高得多,但凡有一尺打在剑身,必定能将剑身弹出去数尺之距,等封从龙下一剑刺过来时,袁重渡便又有了时间抵抗。
所以这两人之斗,一人胜在速度极快,一人强在修为精湛,百余招内打了个难解难分,不相伯仲。
我身子不能动弹,无法相帮封从龙,只能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看。
其实即便是我能动弹,以我现下的本事,也未必能插进两人激斗的圈子里。
但在一旁观看,却又令我收益不少——这两大高手是生死相拼,都把自己平生最高的本事都拿了出来,毫不藏私,因此一招一式无不极尽精妙!
因此这场拼斗,实在是正是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实战观摩机会,对我自身的六相全功又多了一层深刻的领会。
“明瑶,你快想办法帮帮封从龙!”阿罗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却苦于身子不适,无法上场出手。
明瑶点头道:“不要着急,我正在想法子。”
又看了片刻,明瑶突然叫道:“袁重渡,潘清琢的女儿是不是被你卖到了李家?!”
袁重渡刚用丁兰尺格开封从龙削来的一剑,听见明瑶喊,不由得一怔,封从龙又是一剑刺来,袁重渡急忙闪躲,因为失神之故,差点被刺中。
明瑶又叫道:“当年去李家强抢民女又杀人双亲的土匪是不是你派去的?”
袁重渡又是一愣,迅即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这一声回答,袁重渡险些又被封从龙刺伤,如此一来,即便是他再笨,也顿时明白过来,明瑶是故意在搅乱他的心神,好让他不能专心致志的对抗封从龙。
想到此节,袁重渡便闭了嘴,也对明瑶的叫喊充耳不闻。
明瑶只顾捣乱,一刻不停,开始还是好好的在问问题,到后来,就开始编排起了,种种匪夷所思的龌龊事情,都被明瑶给安到袁重渡头上了。
譬如说袁重渡小时候偷吃巴豆,结果拉肚子拉的差点要死,还是潘家给他治好了,到后来却恩将仇报,简直是畜生不如……又说袁重渡在三九年的时候做汉奸,认一个十六岁的日本鬼子当干爹,叫人家给他安排一个保安队队长的官职,真是厚颜无耻到极点……说袁重渡在四五年的时候花光了家财只为了当一个保长……又说袁重渡摆摊给人看相,正儿八经看的,从来不准,偶尔蒙一次却反而能蒙对……还说袁重渡当年为了从百川大师那里偷学本事,不惜剃光了头在庙里当了三年的假和尚,却因为太笨,只学到了一招……
这些事情听得我目瞪口呆,阿罗也惊住了,连连问明瑶是真是假,明瑶一本正经的说自然都是真的。
袁重渡开始还能忍,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大声辩解道:“胡说八道!”怒极的时候,连声叫唤:“放屁!放屁!”
如此一来,袁重渡既要和明瑶斗嘴,又要跟封从龙激战,等于说是以一敌二,精神和肉体上双重煎熬。
若论肉体打斗的本事,袁重渡只比封从龙略高一筹,却吃了腿上、臂上有伤的亏,堪堪打个平手而已。
说到伶牙俐齿斗嘴皮子,袁重渡却比明瑶差的太远,明瑶随便说几句话,袁重渡便无可辩驳,或者是越辩越错,句句都落在下风。
先前我觉得明瑶厉害,却还是小可,眼下才是她的真本事,我可真是连她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我既为明瑶感到欣慰,又替袁重渡悲哀,他一心二用,两下都不落好,焉能长久?
又拼过三招,明瑶大声叫道:“袁重渡你根本就不是袁家亲生的,你是潘家养的,后来认了袁家的一个下人做了干爹,然后改了姓才姓袁的对不对?”
“放屁!放屁!”
袁重渡怒不可遏,封从龙却越发沉稳,突然一剑横削袁重渡的脑袋,袁重渡急忙缩头躲避,却不料封从龙剑芒陡转,斜斜向下又砍向袁重渡的脖子,袁重渡侧身而避,封从龙剑势不收,继续往下刺向袁重渡的胸口!袁重渡终于避无可避,只能纵身跳起,封从龙的剑锋再次转向,触地而起,掠向袁重渡的膝盖!
这一招剑法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上下一气呵成,连环四变,兼顾敌人上、中、下三路要害,力道、分寸无不妙至毫巅,着实是让我忍不住大喝一声:“好剑法!”
喝彩声方落,便听见袁重渡惨呼一声,电芒闪掠,封从龙的剑已然从袁重渡的脚踝上划过!
袁重渡人尚在半空,后气不继,前力已衰,脚踝既然受伤,别处必然不免,但听“嗤”的一声轻响,封从龙又横剑在袁重渡的手腕上划过,袁重渡赖以抗争的丁兰尺登时坠落。
封从龙手不停剑,又连划了两下,将袁重渡的另一手、另一脚的经脉尽数挑断!
袁重渡叹息一声,瘫倒在地不再起身。
这一场激斗,终于是以袁重渡的惨白落下了帷幕。
袁重渡怨恨的看着封从龙,道:“我究竟与你有什么恩仇,劳你下这样的毒手!?”
封从龙并不理会他,还剑入鞘,转过身来,朝着明瑶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援手!感激不尽!”
“我可没有援手。”明瑶笑道:“你动手,我动的是嘴,他比嘴皮子输给了我,比手段输给了你,咱们大获全胜,他一败涂地。”
封从龙一怔,道:“还是承你大德,莫敢忘怀,如有吩咐,必效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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