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步廊道:“飞钉术属于‘力’,手法类似飞镖,但力道的运用却又近似于甩手箭,而掌控方法却又仿佛指缝针,可谓是博采众长。我具体跟你讲一讲吧。”
只听他细细道来:“飞镖的手法要旨有四,乃是‘上、稳、多、开’,意思是说镖头要朝上,握镖要稳重,握镖的指头要多,不握镖的指头要散开,飞钉术也类似于此,只有一处不同,飞镖多有羽翼把控方向,而铁钉则没有,这是铁钉的高明之处,也是它的难为之处,因为没有羽翼,方向就很难控制,可是既然没有羽翼,便也不必过分顾及气流的干扰。这些,你能懂吗?”
我一边听,一边自己思索,有不甚明白的地方,就问曹步廊。这是曹步廊的专长,所问之处,无一不搔到他的痒处,因此他解说起来,兴高采烈、侃侃而谈,不但言无不尽,而且还时不时的手把手教我如何运转手法,直到我完全清楚、熟稔。
我修炼“一线穿”有十多年的时间,对暗器的诸般手法其实也熟悉,这飞钉术虽然独树一帜,但毕竟不脱大类,弄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处后,学起来也不算很难。
开了个好头,我和曹步廊都轻松下来。眼见天色发暗,在这屋里待的时间着实不短了,便叫曹步廊先歇一会儿,我则去了趟茅厕。而曹步廊其实也早已经是忍不住了……
各自方便之后,回到屋里,开始讲飞钉术的力道运用。曹步廊现在已成废人,无法发力,因此只能假模假式的为我演绎,他道:“飞铁钉的时候,力道的运用就好似甩出手箭,就是要用手腕和手指配合发力!手腕有‘抖、甩、转、摆、拨、沉’诸般变化,手指也有‘弹、黏、夹、拧、勾、分’各种不同,飞钉术的力道运用就是把手腕和手指的力道变化整合起来,因此能使出三十余种不同的手段!而且,等到练习熟稔之后,铁钉数目还可以递增,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四……单手变双手,十指变双掌,妙用无穷!不过,以我的水平,还达不到飞钉术的最高境界。不过,小哥的天赋过人,功力浑厚,应该不难的。”
我听得暗自咂舌,心道:看来之前真是小瞧了这曹步廊,不料飞钉术竟然如此厉害!
只听曹步廊又说道:“飞钉术的力道运用近似甩手箭,可又有一点大不同之处,那便是‘以气贯之’。刚才听小哥你和令叔谈论麻衣陈家的‘一线穿’,恰也是气的运用为重,这点真是不谋而合了。只要小哥能把‘一线穿’的运气之法用在铁钉上,就能把控好力道所发之向,将铁钉运转的好像自己手里长出来的一样……”
这力道的运用,比手法又复杂了许多,曹步廊把手腕、手指和气的每一种用法,每一种结合,每一种变化都拆开了,又连起来,一一给我细说,这一通讲,只说了两个多小时,外面已经是昏黑如墨了。
我把屋里的灯打开,然后捏着铁钉,试着运气发力,将其打出去,曹步廊在一旁观看指点,只要有偏差的地方,他就叫停,重新纠正。不得不说,这曹步廊虽然已成废人,可是眼力之毒,经验之足,仍然远在我之上。就可惜屋子里的墙壁,被飞钉打的坑坑洞洞……
“来吃点东西。”叔父突然走了进来,端了些馍、菜、稀饭,正要放下时,猛的讶然一声,叫道:“乖乖!把老子的墙弄成马蜂窝了!”
我笑道:“是您叫我们在屋里的,总不能光说不练吧。”
“说的好,哪能光说不练!钉吧,反正这房子是你爹盖的,坏了他修。”叔父说着,又扫了曹步廊一眼,道:“姓曹的,我刚才过来了几次,听见你讲的东西了,不赖!算是把压箱底的货都掏出来了。冲你这表现,你的命是可以保住了。”
曹步廊讪讪的笑了笑,道:“多谢相尊了。”
“赶紧吃吧!”叔父又冲我说:“道儿啊,我都替你挡了好几拨了,你娘不好惹,那个何卫红,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俩女的加一块,头疼!”
我听得一阵烦心,匆匆扒了几口饭,便不吃了,愤愤道:“也不知道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叔父道:“你也别急,我正鼓捣你二舅呢,他的话在你娘跟前好使。”
我十分的闷闷不乐,道:“大,我要不要再去找找明瑶?”
“找个屁啊。”叔父瞪眼道:“她不见你,你找她干啥?得有点骨气,叫她来找你,那才叫有成色!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我道:“你不患吗?”
“小兔崽子!”叔父被我揭到短处,给了我一暴栗。
曹步廊见我吃得快,也不敢细嚼慢咽,狼吞虎咽起来,也很快完事。叔父正坐着,突然站了起来,嘴里低声道:“那妮子又来了!”
说着,叔父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声道:“你咋又过来了?”
“我来看看弘道啊。”正是何卫红的声音。
叔父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他正在练功呐,很关键,很危险,不能受打扰!”
何卫红道:“可他总得吃饭喝水吧?”
叔父道:“我过来就是送饭送水的。”
何卫红道:“那他吃饭喝水的时候,我总能看看吧?”
叔父道:“晚了,他早就吃完了,现在又开始练功了。”
何卫红气愤愤道:“我看你就是故意作坏的!”
叔父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你这个小妮子,没大没小,知恩不图报!我救过你的命,你在这儿反倒卖我的赖!”
何卫红听出叔父的言语里有气,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弘道他累着了,毕竟他得了怪病,又出了车祸,回来一直没有休息,就去练功,那样对身子多不好啊。”
“真替他着想的话,那就别在这捣乱啦!”叔父道:“他早一点练完功,就早一点休息!”
“那好吧……”何卫红的语气十分失落,我从窗户里往外张望了一眼,见她低着头,身影慢吞吞的去了。
曹步廊道:“这女娃倒也一片痴心啊,可惜……”
我道:“可惜什么?”
曹步廊道:“可惜相中的也是个痴人。”
我愣了愣,忽而想起和合偶来,忍不住问曹步廊道:“你做的和合偶到底管用不管用?”
曹步廊微微一笑,显得十分猥琐,他道:“厌胜之术,不知者灵,知者心灵则更灵。”
我沉默了片刻,道:“多谢您了!飞钉术还有多少要旨?”
曹步廊道:“快讲完了。”
我“嗯”了一声,道:“那请您继续吧。”
等曹步廊将飞钉术传授完毕,我一定要再去趟蒋家村。不管明瑶为什么不见我,我总还是要见她的。
曹步廊喝了一口水,道:“接下来就要讲掌控铁钉之法了,这相对于前两节来说,其实是小术,是藏匿之招。就像命脉中人藏匿符、丹,医脉中人藏匿药、毒,都不能叫对头发现,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对头不知道你暗藏什么东西,那你就多了几分胜算……藏在哪里呢?寻常的暗器可藏地方极多,不要说口袋、掌心、指缝、袜子、鞋底……就连咽喉、舌根、牙齿都是都是藏匿之所,我见过有人曾把刀片贴在舌头底下,还有些女人头发中、裙子下都有暗器。”
我听得头大,道:“那铁钉藏在哪里?”
曹步廊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不要混同。你自己摸索出来一个最适合容纳铁钉的所在,好叫人不知道你的暗器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怎么使出来的。这就是暗器之所谓‘暗’,乃是不露,乃是隐秘,除此之外,还要简单易操作,比如你藏的虽然隐秘,可是取来用的时候却非常费事,耽误时间,那还不如不藏。总之,是要神明不知,鬼邪不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想了想,道:“你是把铁钉藏在什么地方的?”
曹步廊诡谲的一笑,把上衣袖子翻了起来,道:“小哥请看。”
原来曹步廊是在袖口上做了文章,两边袖口都封了一圈绑带,绑带上嵌着密密麻麻的塑胶收缩口,而铁钉被码的整整齐齐,镶在收缩口里。再里端则是一条松紧带,可以勒住胳膊,不至于在活动的时候,因为重力问题而使得绑带难以控制。
平时,袖子翻下来的时候,与普通的衣袖无异,目力不锐之人很难发觉其中的秘密,施展飞钉术的时候,只要手指头往里轻轻一碰,铁钉自会滑落在掌中,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如此设计,可谓精妙,毕竟飞钉术是要靠手来施展,铁钉在袖口中,距离手最近不说,左右手还都可以开弓,更兼袖子里的铁钉排列绵密,正反颠倒,参差相布,一只袖管可以容纳六十余枚,两只袖管就是一百三十枚不止!这样大的量,可以算得上是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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