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沈不害的脸上陡然现出一阵白芒,瞬间又消失了去。
陶凵惊道:“你,你……”
“我也精通山术金法。”沈不害道:“而且,比那个钱以适更加精通,不信,你看——”
一道白芒闪过,陶凵呆在当场一动不动,沈不害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是我心中的惊诧,却难以言表。
“刚才是怎么了?”
“那个沈不害说让陶凵看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么?”
“……”
众赌客议论纷纷,大多数人并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骇人情形,但是也有极少数的高手,脸色变得难看之极,惊诧程度,更在我之上。
因为他们和我一样,也看见了,就在刚才,沈不害的手在陶凵的脖颈上砍了一掌!
闪着白芒的手,恶狠狠的砍下!
换而言之,此时此刻,陶凵已经死了。
“噗……”
一磕脑袋跌落尘埃,一腔鲜血溅洒半空,陶凵重重的倒在尘埃中,身首异处!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是看见这等情形,我的心仍旧忍不住“砰砰”乱跳——陶凵果然已经死了!
明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场中众赌客惊讶害怕的甚至连反应都反应不及。
许丹阳才刚刚说过要陶凵上位,顶替钱以适的山部大首领,陶凵就死了,许丹阳的表情已经出离了愤怒!
沈不害“啧啧”叹息了一声,道:“看来五大队的山部大首领是个不详的位置啊,谁上来,谁短命。怎么,五大队还有可堪一战的人么?”
五大队诸人鸦雀无声。
计千谋的脸色煞白,以刚才沈不害表现出来的情形判断,计千谋也不是他的对手,上场,也是死路一条。
许丹阳的本事应该比沈不害略高出半筹,若是下场相斗,时间久了,应该有所胜算。
但是,许丹阳和沈不害两人的身份地位并不相同,后者是邪教异端的大护法,前者是公门的首脑,胜之不武,败之失节,眼下又有这么多的人围观,许丹阳怎能不顾脸面,骤然下场?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沈不害,那个素衣女子,自始至终还从未说过话,动过手。
看而她的模样,本事似乎更在沈不害之上!
所以,许丹阳怎肯动手?
“看样子,五大队是输了啊。”那个厚重的嗓音忽然又响了起来:“连死两员大将,一败涂地!没意思,没意思……”
那个尖锐的嗓音道:“没想到这个沈不害还挺有一手的啊,我都忍不住要下场跟他比比了。”
沈不害的脸色一变,当即干笑道:“哈哈!前辈玩笑了,在下这点微末伎俩,只能对付一些跳梁小丑,遇见前辈这样的高人,只能乖乖束手投降,否则,就要贻笑大方了!”
“嘿!”那尖锐的嗓音冷笑了一声,便再不说话了。
刚才,钱以适说沈不害等是跳梁小丑,现在,沈不害原话奉还,五大队诸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却偏偏无言以对。
袁重山的身子抖了一下,就要上前,我连忙拦住他,道:“袁先生,你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袁重山顿了顿,扭过头来,苦笑道:“即便不是他的对手,也要站出来啊。”
明瑶道:“那你这又是何苦呢?”
袁重山道:“既然是五大队的人,总不能坠了五大队的威风,死也要死的壮烈。更何况,袁某这次来到赌城,所率相部的成员死伤殆尽,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大首领,我回去如何交差?我实在也是没脸再继续苟活了——薛清凌就先由你们看护吧。”
说话间,袁重山就要往场中走去,我对他颇有好感,更因为同是相脉中人,于心不忍,又伸手拉他,却不料身旁忽然有个人低声说道:“他杀身以成仁,你又何必阻人之美?”
我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却见是个头戴毡帽的佝偻老人,衣着十分破烂,长须长发,低着脑袋,看不清楚面容,只一双眼睛,散发着平和、温润而异亮的光芒,让我感觉特别亲切。
我再一回头,袁重山已经走到场中去了。
“沈不害,袁重山前来讨教高招!”袁重山朝着沈不害一拱手,面带笑意,虽明知不敌,但是气度上却没有输掉分毫。
五大队诸人看见是他,先是一惊,继而纷纷大喜,齐声喝彩:“好!”
许丹阳也笑了:“是袁大首领,好哇!”
计千谋却叫道:“袁老大,你——”
袁重山摆摆手,道:“计兄,薛兄笙白已经仙去,他留下一孤女被我带了回来,场中有小友看着,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计千谋神情一怔,两行泪水突然流了下来:“老薛他,他……好!我知道了!”
薛清凌在旁边茫然不知所措,道:“计伯伯怎么哭了?是谁打他了么?”说着,薛清凌就要挤过去,明瑶拉着她,道:“不许动!”
薛清凌深怕明瑶,加之袁重山不在,薛清凌不敢说话,只好站着不动。
场中,沈不害点点头,道:“原来是袁相尊,在下素闻袁家相术精妙,几可与麻衣陈家相抗衡,袁家族长袁洪荒也是术界的泰山北斗,在下好生相敬,却不知道尊驾竟也入了五大队,可惜,可惜……”
“阁下是可惜自己么?”
“我有什么可惜的?”
袁重山道:“阁下一身好本事,可惜做了贼,若是用在国家社稷苍生,岂不大有作为,流芳百世?”
“袁重山本有慧根,可惜迂腐之气多了些,因此难至巅峰。”我身旁的那位佝偻老者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禁对其越发好奇,道:“敢问前辈是?”
那佝偻老者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想到自己没说姓名,就问他人姓名,不是尊老之礼,便连忙说道:“晚辈姓陈,名弘道。”
那佝偻老者瞥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敢以实名相告?”
明瑶也捏了我一把,眼神之中颇有怪罪。
我却笑了笑,道:“晚辈觉得前辈十分亲切,不是坏人。”
那佝偻老者道:“你太老实。”忽然转了话头,道:“若是让你上场,对付那个沈不害,你有把握赢么?”
我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没有。晚辈还不如袁重山呢。”
那佝偻老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哪里不如袁重山?”
我道:“晚辈的功力不如他深湛,经验不如他丰富,嗯,晚辈也不懂相术,不如袁重山的多了。”
那佝偻老者道:“一只两岁的虎,一头五岁的羊,谁能赢得了谁?”
我道:“自然是虎。”
那佝偻老者道:“虎只有两年功力,羊却有五年,经验上,更是相差许多,羊懂得吃草,虎不懂得,可虎不照样吃得了羊么?”
我无言以对,觉得那老者的话里似乎有些道理,但似乎又是歪理,便道:“那不一样。”
那佝偻老者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呐呐的道:“就是不一样啊。”
明瑶插言道:“品种不一样。”
“哈!”那佝偻老者一笑,目视明瑶,道:“你倒是聪明!是,如果非说不一样,那就是品种。”又看向我道:“换做是人,那便是家世和天赋。家世好的,天赋高的,运气又不算太差的,自然能胜常人一筹,你陈弘道和袁重山相比,你就是幼虎,他是老羊。”
“这……”
“击败敌人,很多时候不需要远超对方的功力,也不需要远超对付的经验,更不需要百技傍身,你甚至可以在功力不如对付,经验也不如对方的前提下,击败对方。”那佝偻老者道:“功力相差,可以以招数、战术弥补,经验不足,可以靠胆略、运气化险为夷,但有一点,必须需要,那就是一颗心——一颗平静而坚韧的心。这颗心,我看你是有的。”
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那佝偻老者又说:“他们要开始了,你好好看着吧。”
(御风注:若干年后,木赐与丁阿娇又生下一女,唤作木秀。但木赐体内的噬魂鬼草也再次发作,且比之前更甚,无法医治,将近殒命,丁阿娇最终为救木赐而亡,红颜薄命,令人扼腕叹息……木赐痛失爱妻,精神崩溃,行止错乱,流落江湖。其长女木仙为此深恨木赐,遂改母姓,自称丁小仙,其美艳无双,狡诈聪慧,多随母性,稍长,便离开木家,投身九大队之中,行事乖戾,先后成为拜尸教、血金乌之宫的双重卧底,凡事只为自己,最在乎妹妹木秀,其余,皆无所谓。后在伏牛山宝天曼大战之中,结识弘道子元方,终被元方感化,改邪归正,并因此倾慕元方。木秀则随姑祖母木菲明生活,十九岁时,与木菲明设局坑害元方,致使元方坠入伏牛山下沼泽潭中,意图覆灭陈家,但因元方热情多才,聪慧大度,且屡次救她,木秀终于心生愧疚,随元方一同坠崖。幸而未死,可真实身份被元方识破,两人由此生隙。而后,多次相救元方,不惜以性命相拼,虽心中深爱元方,但始终不与明言,盖其外柔内刚,倔强执拗得自父性……木赐在伏牛山中曾以噬魂鬼草幻术假冒弘道,哄骗元方去娶木秀,也被元方识破,并被元方言语点醒,不再与蒋家结仇。最终,木家加入神相令,听元方调遣,并随元方前往天符隐界……此是后话,详见拙作《麻衣神相》,在此不影响阅读,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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