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叔父都吓了一跳,叔父叫道:“啥么东西?!”都慌忙从地上跳起来,防备那怪物。却见那怪物冲撞过来也不伤我们俩,只是自顾自的乱跳乱蹦,喉中“呜呜咽咽”的低吼,听上去愤怒至极,又哀怜无比。
我和叔父打眼细看时,才发现那头大如斗的怪物乃是一只黄毛狐狸,所谓“头大如斗”是它嘴上正咬着一个簸箕也似的东西,那“簸箕”的材料,似木非木,似蔑非蔑,似竹又非竹,看上去软硬不知,体积不小,那狐狸咬在嘴里,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远远看去,就是个怪物,近看起来,又异常的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狐狸乱蹦乱跳,脑袋甩来甩去,似乎是想把那“簸箕”给弄掉,可偏偏那“簸箕”十分的有弹性,也极其的坚韧,这狐狸脾性又焦躁,上下颚使劲咬的时候,那“簸箕”不烂,嘴巴使劲张开的时候,那“簸箕”又弹开来,依旧撑着那狐狸的嘴,掉不出去。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那狐狸嘴里始终叼着个“簸箕”。
这狐狸暴跳如雷,狂舞乱甩,吼声连连,简直是要疯了!
叔父哑然失笑道:“我说正眯着呢,能蹿过来个怪物,原来是个狐狸啊!不都说狐狸精明么,这只咋看着是个信球呢?你看你看,弄不掉啦!哈哈!要疯咯!”
我道:“怪的是,它从哪里叼来这么个东西?”
“谁知道,淘力!”叔父道:“以前有个人,家里刚装上电灯泡,他拿来玩,他爹娘看见了,就跟他交待说,千万别把电灯泡给含嘴里。这不说还不要紧,一说他就心痒痒,非得试试,看为啥不能含嘴里。那天,趁着爹娘都不在家,就含电灯泡,使劲儿把嘴撑的拳头般大,硬把电灯泡给塞了进去,结果嘴一合上,美了!揪不出来了!哎呀,把那货给弄的,急的又是想撞墙又是想上吊,你想想嘴里一直塞个大灯泡谁会舒坦?最后愣是送到医生那里,把嘴角开了刀,才把灯泡弄出来。这个狐狸啊,跟那货一样!”
我听得又是好笑,又是骇然,心中还暗暗思忖道:“回去也弄个灯泡试试?算了,这事儿只能让弘德去干。”
再看那黄毛狐狸,来回蹿高蹦低的幅度已经大为减小,显然是体力将要耗尽,嘴角开始有血沫沫流出来,只见神情委顿,但听叫声凄惨。
我心中暗忖道:“再这么下去,要不了一时三刻,它就得筋疲力竭死在这里!”
我于心不忍,走上前去,正要帮忙,叔父说道:“别管它!大白天的,出来个黄毛狐狸,嘴里叼着个簸箕不簸箕的怪东西,我看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那狐狸可怜,没听叔父的话,一手按住狐狸,一手靠近它嘴边,捏着那“簸箕”,使劲用力,那“簸箕”被我捏扁,黄毛狐狸也甚是精明,立时张大了嘴,我趁势把那“簸箕”给拽了出来。
那黄毛狐狸先是一愣,继而张张嘴,又合上,发觉那“簸箕”真的不在了,登时狂喜,猛的蹦了几下,“嗷嗷”直叫!
叔父走上前来,看我手里的“簸箕”,忽然吃了一惊,道:“这像是个甲胄啊。”
“哎?”我把那东西抖将开来,见是个披风模样的东西,只有些短小厚实,仔细一看,果然像是古时行军打仗披在人身上的甲胄,不过,只有上半截。
叔父从我手里拿过那甲胄,细细看了几眼,道:“这是个好东西啊,那狐狸咬它了半天,你看看,上面连个牙印儿都没有!”
我凑近看时,果然如此,也不禁暗暗称奇。
叔父又把那甲胄给搓起来,大力之下,竟能揉成一团,一松手,又舒展开来,仍旧是连个印儿都没有。
叔父大喜,说:“道儿,拿你的铁钉出来!”
我拿出一枚铁钉交给叔父,叔父捏着在那甲胄上使劲儿一划,依然是不见痕迹!
这看的我也欢喜起来,道:“这是个刀枪不入的宝贝啊!”
叔父笑着把甲胄撑在半空,道:“用你的飞钉术打!”
“中!”
我兴致盎然,手起一钉,“嗖”的刺向那甲胄!
铁钉击中那甲胄时,几乎半点声息都没有!铁钉从那甲胄上掉了下来,我近前再细细一看,那甲胄还是没有丝毫的伤损。
“造化啊!好宝贝呀!”叔父放下胳膊,拍拍我的肩膀,不胜欢喜,说:“道儿,你以前的运气可没有这么好过!难道真像你爷爷说的,明瑶那丫头能给你带来福气?这上个月,管闲事,得了个坤婆子,今天管个狐狸的闲事,就得一件宝甲!”
我挠挠头,笑道:“这,谁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可是连一分钱都没拾到过。”
叔父道:“你把这东西穿上吧,套到你衣裳里面去。”
我道:“还是大你穿吧。”
叔父道:“少磨叽!这东西对我没多大用处,穿在你身上,能顶十年功力!”
我不好拂逆叔父,便把那宝甲套进了上衣里面。甲的料子倒也极为舒服,不热不凉,不松不紧的。
“咦?!”叔父忽然惊道:“那只狐狸呢?”
我低头一看,黄毛狐狸果然不见了。愣了愣,叔父已指着远处,道:“往那儿去了!”
循着叔父指示的方向,我远远看见那狐狸正不急不缓的走在野草丛中。似乎是听见了我和叔父在议论它,还稍稍驻足,回过头来看了我和叔父一眼,而后,扭过头去,狂奔起来。
“走!”叔父道:“这狐狸有古怪!咱们追过去看看!”
“嗯!”我和叔父背上包,提力朝那狐狸追去。
那狐狸跑的虽然快,却也始终没有逃离我和叔父的视线,只是它跑的地方荒草茂盛,渐无路径,且越往里去,越是荒芜,野草蒿子渐渐变得几乎能没过人去。
那狐狸蹿进几株大树间,我和叔父跟了进去,那树遮天蔽日,荫的其中几乎不见光,十分黑暗。这时节本就寒冷,这里面更是阴森森的,奇寒彻骨。
忽见那狐狸停了下来,我和叔父近前一看,那里竟有个坟头,坟前躺着三只狐狸,个头有大有小,却都已经死了。
周围散着一地的碎木屑,一具男尸赫然横陈其中!
我和叔父见状,都吃了一惊,不禁面面相觑。
只见那狐狸走到三只狐狸尸体旁边,低头蹭蹭,那些死狐狸哪里还能动弹?这黄毛狐狸眼中便垂下泪来,“呜呜咽咽”的只是叫唤,像人在哭泣一般。
叔父道:“有些年数高的狐狸,就喜欢在坟头上打洞,这四只狐狸,估计是一窝,先前在这里打洞来着。你看看那些木屑,都是碎棺材的沫子,又有个尸体,那肯定是这些狐狸把棺材咬碎,把里面的尸体给弄了出来,也不知道咋回事,死了仨,就剩下它了。”
我心中一动,道:“那我身上穿着的宝甲,会不会就是那狐狸从这尸体上咬下来的?!”
“估计八成是。”叔父随口一说,神情忽然又惊愕起来:“不对啊!那身古人穿的宝甲,那这尸体——”
我们都去看那尸体——是个白白净净的男人,长发覆地,衣服碎烂,赤身露体的,模样不过中年,五官清楚,浑身上下几乎完好,竟无一处腐烂,只臂上、腿上有些牙印!
我和叔父面面相觑,我道:“这具尸体明显不是现代的人,可他怎么会没有腐烂?”
叔父环顾四周,道:“这一定是个风水奇局,护了这尸体不腐。要是你爹在,就能瞧出个所以然了。那几只狐狸应该是咬了这尸体,所以才被毒死的吧……”
我骇然道:“那咱们把他还埋回去吧?”
叔父点点头,道:“是,别让他诈了,再跑出去害人。”
我和叔父上前,伸手去拉那尸体,准备把他还放回坟坑里,虽然棺椁已经稀碎了,但是入土毕竟为安,也算是好事一桩。
不料,我和叔父刚拖着他到了坟坑口,只觉他躯干一颤,那双闭着的眼睛,蓦地睁了开来!
我失声而呼,大白天的,见此情形,焉能不惊?!
叔父也把手一颤,丢了那男尸在地上!
那男尸忽坐起来,作势欲扑,叔父喝道:“打他!”
我不假思索,一掌劈在那男尸胸口,只听得里面“咔嚓”乱响,尽是骨碎之音!
叔父也一掌击在那男尸天灵盖上,“啪”的一声响,那男尸眼中、鼻中、耳中、嘴里竟都流出血来!
我心中大骇:“这都死了多少年的尸体了,血居然还没有干涸!”
我和叔父这两掌,都是竭尽全力,用的“塌山手”,威力奇大,打的那男尸胸骨、头颅尽碎,漫说他是个尸体,即便是他真没有死透,此时此刻也该命绝了!
但我没想到,那男尸竟然还能动弹!
他身子硬*挺挺的,就要起来!
叔父骂了一句,横掌削向那男尸的脖颈,“咔”的一声响,喉骨尽碎,他的脑袋歪歪扭扭垂了下去。但他的身子,已经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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