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见那些贼人去而复返,我心生一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死了,这样子以来,说不定还可以躲过一劫。
同时,我把能提调的气稍稍凝聚了一点,都击中在掌上,以备不测。
那些贼人上来以后,乱叫乱嚷,有人喊道:“这里太黑了,有人拿灯没有?”
“没有灯,火折子也好啊!”
“快点火把!地上躺着几个人,看不清楚有没有陈弘道相尊啊。”
“废话!陈相尊那么大的本事,能躺在地上吗?仔细瞧瞧!”
“……”
我心中稍稍诧异,怎么这帮贼人对我的称谓又敬重起来?
先前不是喊我“奸贼”,就是叫我“小贼”,又或者直接提我名道我姓,怎么这会儿反倒带上“相尊”了?
正在诧异,忽然有人凑近了。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他拿着火把在晃,突然间,他大喊一声:“找到了,相尊在这里!”
“呼啦”一声,众贼都围了过来,然后一下子十分安静。
有人低声道:“是不是死了?”
“这旁边还有几个尸体,祁门三祖爷也死了。”
“这,这是同归于尽了吧?”
“坏事了,那咱们怎么办?”
“要不,大家伙一起哭吧?”
“对对对,咱们都哭起来,或许能保住性命。”
“人都死了,咱们哭也没用,依他的性子,肯定要杀咱们泄愤!我看不如大家伙联起手来,跟他拼了!”
“啧啧……不知死活!那是能拼的过的事情吗?陈弘道有多大的本事,你们又不是没有瞧见,他可是教陈弘道本事的人!”
“那,那咱们哭吧,万一他发善心了呢?”
“对,对,要显得有点诚意,且有悔过之心,我瞧大家伙不如都跪下来哭。”
“跪下来?这,这有点贱吧?”
“你是要面子还是要命?就跪下来都不一定能保住命!”
“那,那就跪吧……”
“……”
我越听越奇怪,怎么感觉这些人所说的话里话外都透着被逼迫的意思?而且逼迫他们的人是教我本事的人,那不是叔父吗?
我正想不明白的时候,只听“噗通”、“噗通”……众人真个都跪了下来,接着便是“哇”的一声悲切惨叫,然后那“呜呜”、“啊啊”的哭声、嚎声,也此起彼伏,顷刻间便响成一片。
这些人似乎是把我围成了一圈,跪成了一个圆在哭,别说,这些人的哭声真是难听,搅闹我感觉头都快炸了。
这还不算,有人竟然还一边哭,一边念叨:“天下第一的武极圣人啊,您,您老人家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啊啊,您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做人又是这么的风流不羁,娶的老婆还那样的如花似玉,老天爷他可真是母的啊,他不公啊,他天妒英才,这么早就把您给带走了啊啊啊……”
有人带头这么一念叨,下面就有许多人跟着念叨起来。各种溢美之词,赞不绝口,层出不穷,几乎还不带重样的,我趴在那里装死,都觉不好意思,勉强提起来的一点点真气,也几乎被这些人的给喊散了。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老子让你们找人,你们在这里鬼哭狼嚎干啥呢!?”
我一听这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这声音竟然是叔父的。
但刚才经历了祁门老三弄假那一事,我心中颇为谨慎,唯恐这声音也是有人假冒的,便也不敢妄动,暂且还忍耐着。
正在嚎哭着的这一帮人明显都被吓了一跳,连哭声都为之一颤。
叔父那声音喝道:“都憋住!人呢!?”
接着又有一道声音:“大,您瞧那地上趴着的人,是不是有些像是弘道?”
听见这声音,我又吃了一惊,这不是明瑶在说话吗?
但是我又越发的狐疑,明瑶和叔父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于是我更不敢起身。
一声轻响,有人落在近前,惊声道:“真是弘道!你,你们——”
“阎罗老爷,小相尊武极圣人的死可不干我们的事儿啊!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活的好好的,这,这是祁门老三做的!”
“啊!”叔父的声音暴怒起来,陡然一声厉吼,震得山谷嗡嗡直响,近旁有几人“咚”、“咚”都栽倒了,想必是被这吼声给震的晕了——这是龙吟的本事,我再无怀疑,当即睁开眼来,只见叔父瞪着一双暴眼,目眦尽裂,叫道:“我杀光你们!”
我急忙喊道:“大,我没死!”
叔父吃了一惊,稍稍缓过神来,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道:“大,我还好。”
叔父大喜,一把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事,本事修炼到这种地步了,咋可能会死呢——咦?你身上咋软绵绵的没力呢?”
我苦笑一声,道:“我中了祁门老三的毒了,是蛇牙针的毒,解药应该在他身上。我刚才挣扎着就是过来取解药,听见脚步声,看见他们去而复返,以为还是来害我,所以就先装死了。”
叔父立时冲那帮人喝道:“你们去把解药给老子找出来!”
那帮人见我没死,知道命是保住了,也各自欢喜,忙不迭的上前去扒尸体找药。
我又提醒他们:那个断臂的是假祁门老三,跟黑脸汉子死在一起的,头皮被咬掉的才是真的祁门老三……
我刚才听见了明瑶的声音,这会儿却不见动静,挣扎着一看,却见明瑶正瘫倒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我吃了一惊,连忙道:“大,明瑶她怎么了?”
叔父扭头一看,“哦”了一声,道:“她刚才听见这些人说你死了,吓着了吧。你先坐好,别动,不要乱了真气,我去瞧瞧。”
叔父走过去,手掌在明瑶的头顶一放,内息鼓荡,明瑶立时便悠悠转醒,叔父道:“弘道他还好好的,你瞧!”
“明瑶!”我唤了她一声,明瑶听见,一怔一喜,起身便冲我跑了过来,近了,俯下身子,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抽泣起来,许久都不说话。
我轻轻拍拍她的背,低声说道:“这有许多人呢。”
“我不管!”明瑶的声音带着哭腔,道:“我找你了一夜!”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也瞧见天色放亮了,一夜已经过去。我知道明瑶与我心心相连,我彻夜未归,她不胜担心惶恐自是不必说了,一路上寻我而来,直到嵩山,辛苦惊忧更是难以想象,我连声安慰她,道:“这次是我太放肆了,也自大了,害你为我担心,真是不该。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明瑶低低的抽泣了几声,然后道:“那你以后要是还这样呢?”
我想了想,道:“我以后要是再这样,就罚我半夜尿床!”
“呸!”明瑶破涕为笑,啐了我一口,道:“你这无赖,尿了床还不是我洗被褥!”
我连忙给她擦了擦泪水,道:“有句老话说的呀,媳妇儿趴在男人怀里哭,男人就会尿床的。”
“又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明瑶说着,终于不再哭了,道:“你没受什么伤吧?”
我道:“没有大碍,中了点毒,解药他们帮忙找着呢。”
明瑶忙回头问:“解药找到了吗?”
那些贼人正在旁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有个蓝衣红领汉子听见明瑶问话,便急忙上前,捧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子,道:“小相尊圣人,蒋大小姐,这,这个是解药吧?”
“给我!”叔父走过来,把那白色小瓶子拿走,道:“没眼色的东西!”看了一眼,又问:“这是谁找到的?”
那蓝衣红领汉子以为是要奖赏,抢着说道:“是我找到的!”
有个蒜头鼻汉子当即不满,道:“是我先发现的!”
两人怒目而视,叔父喝道:“都憋住!”两人才不敢吭声。
叔父回过头来问我:“蛇牙针在哪儿?”
我指了指那个假祁门老三,道:“就在他那半截断臂上。”
叔父便走了过去,把假祁门老三的尸体提了过来,扯着他断臂上的衣服一撕,露出里面,我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他大臂之上,缠着一圈钢条,钢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
“这老货还真毒!”叔父骂了一句,把那白色小瓶子拧开,看了看里面,又叫明瑶看,道:“明瑶,你也养蛇,看看这里面的药,是不是解药?”
明瑶仔细看了看,道:“我瞧着这里面的药,多半是解药,外敷就可以了。”
叔父又问我道:“你被伤到哪里了?”
我伸出被刺穿的手指头,道:“这里。”
明瑶连忙道:“大,你要直接给弘道哥上药吗?这可不行。”
“当然不行。”叔父“嘿嘿”笑了一声,冲那蓝衣红领汉子喝道:“你过来!”
那蓝衣红领汉子连忙上前:“阎罗爷请吩咐。”
叔父道:“你也用手指头,在这蛇牙针上刺一下!”那蓝衣红领汉子大吃一惊,嗫嚅着说道:“这,这……”
叔父喝道:“啥这啊,那啊的,你找的药,当然是你负责试试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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