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败者

“你是什么人，干嘛非得往死里整我？”安洁琳高举长剑，厉声喝问的同时，横向调整着自己的步伐。

对方并未作答，只是像个绅士一样微笑着——若非他的手中，同样持剑相向的话。

只是他按了按礼帽的小动作，让安洁琳觉得有几分眼熟。

“想起来了。当时在杜拜的游轮上……”

没等她把话说完，男子便已大步跨前，手中的兵器同时落下。

“为什么？”带着无比的困惑，安洁琳应战得有点仓促：“你也是那个白痴王子的人？”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在微凉的夜风中，剑刃互撞的清脆声响。

一时间双方打得难分那解。礼帽男的剑术虽有章法，却也算不上是特别精湛。

更直接的原因，则是安洁琳的招式也不像往常般直取要害。

“尼玛这厮……语言不通吧？？”渐渐地，安洁琳发现了盲点。

长期以来，她习惯了雷烈克斯、莉亚这些用魔法沟通的异界来客；却忘了自己的同类之间，反倒有着五花八门的交流障碍。

眼前的礼帽男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上一次体验到这种违和感，还是初遇莉亚·洛佩兹的时候。

但没过多久，对方就用行动证明了，似乎是她自己想得太多。

有别于衣着外表的绅士、剑术技法的磊落。男子在战术层面上，将刺客的阴险体现得酣畅淋漓。

他虚晃一剑拉开小段距离，竟然将手腕中的钩锁，直接射向安洁琳本人。

“呜！”

安洁琳也没有料到，对方竟把移动用的机关直接作为远程暗器。

钩索的金属尖端直接穿透了上臂；而上面带着的倒刺，则是紧紧钩住了她的皮肉。

眼看诡计得逞，礼帽男立马用上狠劲将钩索猛一拽。如此一来轻则破坏她的重心，重则废掉她的胳膊。

这下彻底激怒了安洁琳，使得一双红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更为显眼。

但这并非来源于对方的不择手段。若礼帽男是队友的立场，她必定还会赞同有加。

她所恼怒的是作为一个敌人，被看扁到如斯田地。仅仅半步的趔趄后，她便稳住了脚跟；紧接着反手抓住钩索，倒是将对方一把拉向自己。

在她的魔法面前，人类的力气实在不值一提——哪怕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群。

身势尽失的礼帽男情急之下，用力把长剑插向地面，才算勉强抗衡住。

“不愧是兄弟会最后的敌人，”他喘着粗气，汗水顺脸颊而落：“从中世纪苟活至今的终极吸血鬼……”

“赶紧翻译一下！这鬼佬在说什……啧。”安洁琳半秒后才反应过来，那个精通外语的青梅竹马已不在身边。她不禁更用力地扯着钩索，勒得手心血珠淋漓。

“你还要，伪装多久？”

对方突然冒出蹩脚的席语，更令是她愣了一瞬：“什么伪装？我安洁琳，从来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Angeline，是的。好几百年，连名字都没换过。”

“几百年？草，你该不会也是找错人……”

可惜这短暂的对话，只是礼帽男拖延时间的策略。他趁机解除了钩索的机关，不仅使得安洁琳连退数步，还掏出一个烧瓶反身掷向对方。

“啊、啊！啊……”让安洁琳发出哀嚎的，并非砸碎在身上的玻璃，而是瓶中那无色透明的液体。

她痛苦地捂着脸庞，皮肤因为溅到液体而产生了溶化性的溃烂；那血红之剑也未能幸免，反倒是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

电光火石间，礼帽男的长剑毫不犹豫，刺进了安洁琳的胸膛。

即便由于用力过猛导致双双坠楼，他依旧紧握着剑柄不放，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

“给我……”背部展开了红色双翼的安洁琳，竭尽全力反手一锤：“滚开啊！”

伴随一声沉闷的声响，她结结实实摔在水泥地上。周围的居民也终于注意到动静，发出划破夜晚的尖叫。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挣扎着试图拔出身上的长剑。紧抓刀刃的手掌血流不止，甚至冒着滋滋作响的蒸汽。

“呜嗯——呀啊啊啊啊！！！”

“该死、咳，”

跌落在另一头的男子，也费力地站起身来。他大口大口地咳着鲜血，不仅整个肩膀塌陷下去，至少还摔断了一条腿。

但对于一个从六楼高落下的人类，只能说没摔死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圣剑也不顶用了吗……还是说没有命中要害？咳、咳……”

“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有多深……”

歪斜着身子的安洁琳，声线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露出一只红光闪烁的眼睛。

“但你既然舍命相拼，那我也该礼尚往来！你说是吧！！嗯？？？”

“指引万物的启明星、恶魔的永恒狩猎者，请回应我的祈祷……狩魔兄弟会范·古力德，愿意接受血肉的诅咒，噬咬人间一切邪恶，世代遁形于黑夜之中！”

礼帽男才稍微缓过劲，便从满是血液的嘴里，高速咏唱出奇特的咒语。

只见他的皮肤变得乌黑粗糙，快速长出了一根又一根的尖利毫毛。他的手指化为利爪，脸形完全剧变；肌肉极度膨胀，以至于撑爆了全身的衣物。

肉体上几乎致死的撞击伤，不但得到了完全复原，甚至比以前健壮两倍不止。

来自英格鲁的男人在短短数秒间，彻底蜕变成半狼半人的怪物。这也是他万不得已的杀手锏——接受变身诅咒的人类，大概率会丧失理智，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你该长眠了，吸血鬼！”

但他尚未运用这副身躯扑向安洁琳，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浑身血红的天使，迅雷不及掩耳。

“你说啊、”

同样血红的拳头更是重重砸脸，直接打碎了狼人的上颚。

“为什么、”

他硕大的身躯横向飞出，又正好撞在天使的手肘上，导致折断了背脊。

“要逼我、”

这还不算完。对方急速飞起一脚，硬生生将他往月亮上踢。

“你倒是、”

此时的天使提前出现在半空，双手合十蓄力猛击。由此引发一连串可怕的声响，在黑夜中的居民楼回荡。

“开口啊……”

待到安洁琳回过神来，身上的红光已褪得七七八八，血色的双翼也渐渐收起。

狼人的躯体肉模糊，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脚下。既没有任何回应，也不再有半点气息。

但她全无获胜的喜悦，仰面朝天闭上了双眼。

唯有一阵又一阵的麻木感潮涌而至，无论身体，还是心灵。

由远及近传来的警笛声，更让安洁琳的恍若隔世。直到她的眼光被一件特殊物品所吸引——

尽管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要去一探究竟。但她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颤颤巍巍地捡起了那件物品。

那是礼帽男随身携带的一块镀银铜板，上面有人类发明照相机时的珍贵影像，也就是历史上第一种照片。

“不，这不是真的……”

上面刻画了一个装束明显复古的外国人，还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自己。

这张两百年前的肖像，令她终于崩溃了，并将其用力摔回地面上。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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