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公爵的计划

————157年————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进来。”

吱！

凯兰奇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平日里不常遭受如此力道的门轴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

“卡拉蒂娜！怎么了？这么匆忙地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凯兰奇公爵将手中的红茶杯轻轻地放在了身前的办公桌上，转头看向一脸急切走进自己办公室的卡拉蒂娜。

“公爵大人，不好了，我刚刚收到消息，布莱克·迪因·维克多公爵已经带着女儿出城了！根据我们的分析，他应该是前往西境总督亚历山大·迪亚哥伯爵的奥孔多城了，恐怕这次他是去讨论订婚的事。”

刚开始看到卡拉蒂娜神色慌张地报告时，凯兰奇的心里就已经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当卡拉蒂娜说完之后，他也明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这样啊。”凯兰奇倒吸了一口气，双手胡乱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所以说，这家伙还真跑出去找那个红毛怪订婚去了。”

“公爵大人，据我的手下回报，布莱克这次还带上了国王陛下赐给他的那枚戒指，恐怕……”

“嚯啊！这家伙还真下本啊，不光把女儿送出去了，连看家的宝贝都掏出来了啊。卡拉蒂娜，你说这家伙还嫌自己的势力不够强大是不是，连那穷乡僻壤一样的西境都不放过。”

凯兰奇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并大声地质问着卡拉蒂娜，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惊诧。

“卡拉蒂娜，这家伙还有没有点人性！你说他就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就可以把自己的女儿从王都嫁给西境的一个军阀。不是卡拉蒂娜你说说看，这布莱克要把那么一个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嫁到一个跟他八辈子都打不到交道的大老粗家里去，有他这么当爹的吗，啊？”

凯兰奇的诘问和卡拉蒂娜一脸不知所错的表情交织在了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是她做了什么错事而在被凯兰奇训斥。

“公爵大人请息怒，那个，那个……公爵大人，如果布莱克和亚历山大·迪亚哥联姻，那么他……”

“不可能！”凯兰奇强行打断了卡拉蒂娜的话，“不可能的我跟你说，亚历山大那个红毛怪哪里会那么好脾气。”

凯兰奇气愤地冲到卡拉蒂娜的面前，大声地叫了起来。

“我跟你说！我当年去找过那红毛怪，你是不知道他一开始瞅我的那副德行，好像我杀了他爹似的，要不是后来我陪这二货喝酒，陪这白痴打猎，陪这笨蛋练剑还被他一顿胖揍，他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跟我称兄道弟的！就他那臭到天上去的脾气，他不在国王面前骂我就不错了。”

凯兰奇的怒火一旦发起就止不住，原本云淡风轻的英俊脸庞一下子被愤怒填满。

他面前的卡拉蒂娜此时的神情可以说是恐惧混杂着慌张，仿佛对她来说凯兰奇就像是一只正张开血盆大口将要把她一口吞下的猛虎一般。

“公，公爵大人……”

卡拉蒂娜的声音越发轻微，看到她已经被自己吓得不敢说话的样子，凯兰奇感觉自己这样呵斥一个平日听话又有能力的助手实在是有点过分，便也不再继续大喊大叫，他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抱歉，卡拉蒂娜，我……”

“是属下无能，怎敢让公爵大人道歉！”

看着卡拉蒂娜的表情和神态，凯兰奇心中的怒火渐渐消退。

“唉，原本还希望能把他拉拢到我身边的，这样我就也得到军队的支持，搞成现在这样子真是血亏。不过我跟你说，布莱克那家伙绝对说不动那个老顽固的，他肯定不会跟布莱克这种人订婚的。”

“公爵大人，布莱克已经找到了亚历山大在外旅行的儿子贺雷修，他的手下似乎正在将贺雷修护送回奥孔多。”

“你说啥！”

大叫一声之后，凯兰奇再一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之后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桌上空空的茶杯。

“呃……行吧，算他狠。这个布莱克真是一天不气死我就浑身难受，也不知道国王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这么信任这个布莱克？就因为他们都姓维克多吗？我也姓维克多啊！”

说完凯兰奇再次十分恼火地看着眼前的卡拉蒂娜，似乎在等她给出一个答复，然而卡拉蒂娜只是十分急切和无奈地看着自己。

“卡拉蒂娜，能摸清贺雷修的行程吗？”

“公爵大人，您想干什么？”

“要是贺雷修能死在布莱克手里，我想红毛怪肯定就没办法跟那个死鱼眼订婚了。”

“十分抱歉，公爵大人，我们现在没办法搞清楚他们具体的行程，刺杀贺雷修恐怕……”

“哦？这样啊。切！没事，不用抱歉，这不怪你，你已经很努力了。这样的话就让我到国王那里走一趟吧。”

说完凯兰奇的表情一变，原本的愠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之情。

“公爵大人，您想去找国王……”

“哼，这一次一定要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第一公爵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公爵大人，您想怎么办？”

凯兰奇向着卡拉蒂娜露出了一个十分神秘的笑容。

“这种级别的婚礼必须要有一位够分量的证婚人不是吗，再说了如果我到了奥孔多，那么你办起事情来不是也方便一些嘛，正好在那边亚历山大还送了我座庄园。”

听到凯兰奇的话，卡拉蒂娜表情一变，向着面前的凯兰奇深深地鞠了一躬。

“下属不敢劳烦公爵大人，大人您……”

“不，不不不，”凯兰奇对着卡拉蒂娜摆了摆手，“其实这个布莱克也算是老朋友了，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他那张臭脸。”

“您的意思是？”

“既然他是我的老朋友，我总要去关照一下的，要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多见见，你说对吗？”

卡拉蒂娜整个人瞬间呆住了，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凯兰奇。然而凯兰奇此时直视着卡拉蒂娜，一种自信而又坚定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待到他再次开口之时，那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年轻的公爵身上，那种蕴含在他全身的轻松随性的气息又一次散发了出来，只不过这种轻松之中却透露出了一种淡淡的寒意。

“你看啊，这个布莱克和红毛怪我都不喜欢，他们也不喜欢我，他们要是绑在一起了，我就没法混了，你说对吗？”

“凯兰奇大人……”

“但这婚礼要是举行不下来，那问题就不大了，你说对吗？”

“嗯……”

“婚礼嘛，肯定有凑热闹的不是嘛，西境嘛，肯定离那些瓦克因人的老家又不远嘛，到时候就请他们来凑凑热闹吧，反正那地方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你说对吗？”

卡拉蒂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激动地说道。

“属下明白，这就去做准备。”

“嘿嘿嘿，这就对了，去吧。”

卡拉蒂娜转身走出了凯兰奇的办公室，而凯兰奇则微笑着看着她离开时留下的背影。

慢慢地凯兰奇的表情不在像之前那样轻松愉悦，而是变得有些寂寞，他缓缓拿起桌上的红茶壶为自己倒茶。

看着一点点流入杯中的红茶，凯兰奇脸上的寂寞感越发明显，倒映于茶杯之中脸庞随着水纹的波动不断震颤着。

‘也就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开心一些啊，真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能持续多久……’

茶杯已满，倒影渐定。

看着茶杯中自己那一本正经的脸庞，凯兰奇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而深色茶水表面映出的脸渐渐被一抹愁色晕染。

‘我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爵，每天跟着那些纨绔子弟们消磨时光，爵位？权力？财富？这些跟我一开始就没什么缘分，可是如今我却一步步走上了这条夺权的大道，每天跟这些沉迷权钱的家伙斗来斗去，真是好累啊……’

纵使内心对于这样的争权夺利早以十分厌倦，可是凯兰奇从未在卡拉蒂娜的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布满，此时的他扭头望向办公室的大门，眼前闪过卡拉蒂娜离开时的身影。

‘对呀，我可是有绝对不能放弃的啊。因为……唉，话虽如此，可是啊，卡拉蒂娜，你那双翠绿色的眼眸还能注视我多久呢？’

“咳咳，扯远了啊，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凯兰奇逐渐从痴情少年一般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开始思考起当下他所面临的情形，去面对那这件他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事。

‘如果这次布莱克和亚历山大成功联姻的话，他的势力就已经扩大到不可阻挡的地步了，仅凭现在站在我这边的这些饭桶肯定是没办法推翻维克多四世的统治。虽然亚历山大应该不会主动帮助布莱克，但是单单是布莱克向别人暗示这个西境总督的存在应该就足以震慑住很多人。’

凯兰奇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再一次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走到办公室的中间，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踱步。

‘这几年虽然我的实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增长，但是想要彻底击败布莱克恐怕还是有点困难，国王那边对于布莱克的信任也是有增无减，这样下去的话我的计划成功的时刻可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卡拉蒂娜，”凯兰奇坐回椅子上同时再次看向办公室的大门，仿佛卡拉蒂娜就站在那里一般，“这一切可全都靠你了啊。”

然而安静的办公室中只有凯兰奇自己的声音，坐在熟悉的椅子上，看着熟悉的房间，凯兰奇渐渐感到了一种空虚，似乎这房间之中少了些什么。

房间内一切物品都摆放得整齐，所有这些东西都是经卡拉蒂娜亲手整理过的，一瞬间凯兰奇突然感觉这整洁的办公室仿佛就像那个悉心打理它的女人一般，正用着一种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睛望着自己。

‘卡拉蒂娜……’

这个名字又从他的内深处浮现了出来，他环顾着整间充满卡拉蒂娜气息的办公室，却找不到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个人。

‘已经六年了啊，没想到相处到现在，我真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呢。’

六年之前卡拉蒂娜带着几名下属找到了当时还是王都一个小侯爵的凯兰奇，那个时候凯兰奇对帝国的军国大事没有任何的兴趣，就如同帝国内其它普通的贵族一样，过着衣食无忧而又没有目标的生活，只是每天在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之中消磨时光。

当卡拉蒂娜表示愿意辅佐自己的时候，凯兰奇差一点笑出声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有着如此美貌和智慧的女子会选择自己这个不入流的贵族。诺大的王都之内有着那么多比他位高权重的大贵族，可是她却偏偏选中了自己这个没一点声望的小人物。

‘那个时候的卡拉蒂娜真是自信满满，虽然那个时候我甚至还在怀疑她只是想潜入我家偷点东西，但是她对我可是极度的信任啊。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仿佛她已经看到了我登上王位的那一天一样。’

凯兰奇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晃着里面的红茶，好像这样就能让它的味道更好一些，但其实他也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想把内心深处的情感理清罢了。

‘在她的帮助下我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况，今天的我竟已经有了能与第一公爵布莱克相互对抗的可能，或许有朝一日我真的就能坐在那至高的王座之上。可是我又能回报她什么呢？一直以来我不过是一次次地让她替我去完成那些危险的任务，为了我肮脏的野心一点点烧蚀着她的心力。’

凯兰奇回忆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回忆着六年里卡拉蒂娜是如何凭借她那智慧的头脑和忠诚的内心做成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是如何一步步在卡拉蒂娜的帮助下加封公爵并得到了数个大贵族乃至国王的信任。

‘这次的婚礼对她来说应该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吧，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希望她的计划能成功吧。如果这一次我能做些什么帮她一下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凯兰奇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办公室，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卡拉蒂娜这一次能够顺利完成她的计划，击败那个横亘在他和王位之间最大的障碍，布莱克·迪因·维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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