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女人?
樱色的发色...
难不成是异国人?
可是,异国他乡之客,又是怎么来到这重山环绕的摩庵的呢?
幕下茂吉张大了嘴,咽了口吐沫。
并非寻常胭脂女子,把自己染得五颜六色,搔首弄姿,招蜂引蝶。
他贵为武士,乃是这摩庵城的人主,也算得上是阅女无数了。但是,在这小小的城池里,他又何曾见识过如此姿色的美人?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与东国女子截然不同的异域风情。
如果非要说明的话...
那便是赤。
令人心惊肉跳的赤。
那双赤红的眼瞳里,潜藏了一座沉睡着的火山。
移不开眼睛了。
那红眸,就像绚烂的朝阳,注视着,即便会刺伤眼睛,也舍不得将视野移开。
那赤色的女人,就像有着某种魔性。将幕下茂吉的眼睛,牢牢锁定。
嘴角,不知不觉流下一串哈喇子。
什么松前,什么璎珞,什么见鬼的轮入道!完完全全的都抛之脑后。
现在,只有一件必须做的事。
霸占她,占有她,然后....
“嘿嘿,美人。”幕下茂吉使劲嗅了嗅鼻子,“你管那松前作甚,那老东西,连自家婆娘都看管不住,又怎么供得起你呢?”
他恐怕惊吓了眼前的美人,不着痕迹地把那泛着寒光的打刀,收回腰间。
“我乃幕下茂吉!说一不二!在这摩庵城,又哪里有人敢忤逆我?”
“我自非那松前能够媲美的!那人虽然腰缠万贯,但是,等他入了我们武家,他的金银...自然是归咱们享用!
“美人,听我一言,你若是跟了我,我定当保你荣华富贵!”
他言毕,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女人,豺狼一样的眼睛,仿佛要将那碍眼的衣服统统剥去。
至于答应与否...
唯独这一点,他幕下茂吉,根本没有考虑。
这也不怪他专横跋扈,试想,一个异国女人,若是不求财,不求权,那又何故漂泊异国他乡,做个卑微的浪人呢?
而现在...
他微微一笑,那脸上的赘肉,不禁抖了抖。
那女人,倒是运气!
她求什么,我幕下茂吉,便能给她什么!
如此一来...
“大胆!”
硕大的车轮隆隆滚来,武士一惊,赶紧把目光移开,慌忙后退。
“轮入道...”
好死不死的,这恶心的妖怪,又来搅局!
幕下茂吉咬牙切齿,“你这妖怪...还不速速退去!若是打搅了这位小姐的兴致,碍了她的眼,我又怎能绕过你!”
但是,话是这么说,幕下茂吉也渐渐正色起来。
那轮入道,实力不俗,若是当真轻视了它...恐怕得不偿失!
更何况,现在身上少了件大铠,要真的惹恼了那妖怪,和它对上,怕是性命危矣!
这么想着,他的语气,也不由得弱了些许。
“轮入道!我与那位小姐说话,又与你有何关系呢?你倒是说我“大胆”,且还来撞我!那便是趁人之危,甚是失礼!”
他顿了顿,咽了口口水,便继续开口,“要我说,轮入道,速速退下,你回你的下城食人,我在我的上城享福,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正好!”
“贼哈哈!幕下茂吉,你说得倒是可笑!”
看着那车轮周围的鬼火熊熊燃起,幕下茂吉心里一沉。
这轮入道...今日,怕是不易退去了。
“幕下茂吉!你说我失礼,那我便是失礼了!你又能拿我怎样!但是,你又可曾想过,你小小武士,却敢调戏我轮入道的主公,那更是失礼!!!”
轮入道嘿嘿冷笑,“今日,我若不将你碾碎,剥皮抽筋!又怎能苟活于世!!!”
妖气冲天,武士不禁后退一步。
他看着那蓄势待发的妖怪,暗暗叫苦。
这轮入道...今天怕是打了鸡血了!
否则,它又何必要为一个异国女人与他较劲,还扬言要取他性命!
简直不可理喻...
等等!
幕下茂吉脸色有些发白。
“轮入道...你刚刚,莫非是唤那女人为“主公”?
这...但愿是自己听错了。
那轮入道,虽为妖怪,却像来心高气傲,从不曾听说,有什么人物能降服的了它!
而现在,居然...
“那便是我主公!她虽为女子,却是大妖!拜入她的麾下,认她做总大将,又何尝是辱没了俺!”
幕下茂吉脸色剧变。
那手中的打刀,也险些掉落在地。
大妖!?
那红发女人...是大妖!?
这话,若是从他人口中说出,便可全当戏言,但是,如果是由那轮入道说出...
难,难怪!那副模样,就算说是异国人,也有些牵强!
早有耳闻,若是大妖,便可化作人形,但是,那相貌,自然与常人截然不同,甚是妖异。
但是,大妖,那便是百鬼之主,放眼整个东国,又有几位呢?
打刀,横在手里,那幕下茂吉,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老天,莫不是在戏弄自己?
堂堂大妖,为何出现在这摩庵城?
上去搏杀,自然是痴人说梦。别说他一介龟缩在摩庵城的小小武士,就算是那大都里,有“无双”之名的武士,也不敢妄言能降服大妖!
大妖,绝非人力所能匹敌。
而自己刚才,却对着大妖,不明所以的出言不逊....
想到这,幕下茂吉便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
难怪...难怪....
幕下茂吉心里生出一丝明悟。
那该死的轮入道,与自己叫骂,却迟迟不肯真正动手,想必也是在顾忌大妖的脸色。
那鬼东西,迟迟不向我说明那女人的底细,骗我与她胡言乱语,必然是想令我激怒那大妖,借她之手来杀我!
好好好,好一个借刀杀人!
但是,轮入道,我幕下茂吉,又怎能简简单单的如了你的愿!
你这招法,虽说阴损,却也是心虚!
轮入道,你不敢在大妖面前向我动手,想必那大妖并未把你视为己出!
也好,等我逃过了这一劫,便回去招兵买马!这摩庵城,又怎能给你这妖怪一丝容身之地!
幕下茂吉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脸谄媚笑容。
“那妖...那位大人,小的名茂吉,乃是这幕下家的长男!武家中人,师承“太和一流”!”
他双手作揖,唯唯诺诺,偷眼看了一下那红发女人,见没有恼怒的神色,不由得暗道一声庆幸。
“小的鲁莽,言语间,乃是乡野粗言,冲撞了大人,还望多多...”
“松前雄介。”
什,什么?!
松前雄介!?
那大妖,找一个人微言轻的行商作甚!
莫不是说,就算是大妖,也相上了松前家的那一把璎珞?
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大人,你找那松前,不知是要...”
“松前雄介,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冷汗,一股脑儿地把后背浸湿。
不,不会错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面对一头荒莽巨怪!
那女人,便是披着人皮的大妖!
“失,失礼了!”
幕下茂吉大喝一声,便跌跌爬爬的,去敲那松前家的铁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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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
被莫名其妙地扣上了这个帽子,艾薇儿有些不明所以。
很奇怪的称呼,想必,应该是形容某种魔物的吧。
但是,很不错。
她回头看了一眼轮入道,而后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对着她“贼哈哈”的傻笑。
...算了。
那一脚,终究还是没有踹出去。
能避免麻烦的话,那就很不错。
看得出来,这个国家的人,对所谓“大妖”,都相当忌惮。
不,已经不是忌惮了,就算是武士,听说了这个名号,几乎就放弃了抵抗。
东国,某种意义上说,相当神奇呢。
这样想着,耳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来着,是个年近半百的矮小男子。
他那急匆匆的身形,显得有些佝偻。
“跪下!”
幕下茂吉一声低喝,那男人,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战战兢兢的就要下跪。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的膝下,仿佛有层看不见的东西,无论他怎么屈膝,也无法跪下。
“你!!!”
武士大怒,抬手欲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翻在地。
幕下茂吉一惊,看着艾薇儿的方向,仿佛明白了什么,赶忙站起身来,叩首便拜。
“贼哈哈哈,幕下茂吉,大人与那松前说话,又有你什么事!速速退下!莫要惹恼了我等!贼哈哈哈!”
“你!”
幕下茂吉一怒,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讪讪站到了一边。
“你就是...松前雄介?”
“...是的。”
男人的话语,显得小心翼翼。
他抬起头,望向眼前那高挑的女人,对上了那鲜红的赤瞳,心中不禁一慌。
茂吉大人的意思,似乎,这个女人,来头不小。
但是,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位武士,却不肯多提一字。
不过,他乃是行商,在外打拼多年,如果连看人的都没有,那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如果单看那身有些破旧的打扮,说是最低贱的秽多也不为过。
但是,那种独特的气质,却也不是那些所谓的武家小姐能比的!
他不敢妄言,只得谈吐间,如履薄冰。
“刀匠?”
“...是的。”
那女人和男人说话,却惜字如金的模样,有些失礼了,但松前雄介却显得丝毫不在意,“俺..我虽为商,但乃是匠人之后,祖上的技艺,不敢忘却!我那松前商会,便是师承于我,做刀...售刀!不说这摩庵,就算是东国,也排的上号!”
谈到自己的本业,松前雄介顿时来了兴致,那言词的紧张,也弱了几分。
“大人,你若是向我求刀,那自然没有吝啬的道理,只是不知,大人是想要怎样的刀,只是太刀?又或是打刀?或是肋插?”
“你会做刀,这就够了。”
“这...恕我无知,还请大人明示。”
松前雄介有些纳闷,同时,也感到一丝庆幸。
看样子,这位不知名的大人,并非是像幕下茂吉那样的贪婪之辈,也并非是要强取豪夺那璎珞剑!
“大剑,十字剑。”
“十字剑?”
他很是诧异。
松前雄介,乃是行商,他早年时,曾坐船出了东国,四处游历。
东国虽大,但若是放眼世界,却只是弹丸之地。
那异国奇景,他叹为观止。而那所谓“十字大剑”,他也屡有耳闻。
传闻,那是一位神衹打造的神剑。
那神衹,将那些剑赏赐给凡人,凡得剑者,却并不骄横,井然有序。
那女人,难不成...
不,就算不是那些异国的“武士”,不过,只要能搭上关系,那便是极好的。
想到这,他的语气,愈发愈恭敬起来。
“十字大剑,我自然也是能做的,图纸..如果有图纸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但是,原料的话,是玉钢?又或是生铁?”
供奉给武士老爷的刀,便是玉钢打造。
既然是幕下茂吉唤他出来,那么,以武士的标准铸刀,或许也未尝不可。
玉钢,那本是上乘的材料,在那火旺的熔炉里,将铁,碳,铜融化,混合而成。
如果是用作大剑的话,所耗的材料,自然不是寻常太刀能比的上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松前,虽不能说是富甲天下,但是,一把十字大剑所需的玉钢,他还是能收得到的。
只要那大大小小的作坊运作起来,一把玉钢的十字大剑,还不是手到擒来。
多花些材料,把那大剑做好些,卖给幕下茂吉些面子,兴许,他一开心,那凌美的事,也就....
“不要玉钢。”
“不要玉钢....嗯?什么!不要玉钢!?”
松前雄介大吃一惊,“不要玉钢...那怎么行!没有玉钢,又怎么能铸出好刀呢?”
纯白的粉末,魔术一般,浮在半空。
这....
松前雄介瞪大了眼。
这位大人...难不成是位法师?
那些粉末,似乎,似乎是某种金属?
“奥哈拉钢,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山铜”。
“山,山铜!?”
松前雄介呼吸一滞。
“这,此话当真!”
那可是山铜!天上的铁!在这东国,恐怕只有大国主才有所收集!
而现在,他,松前雄介,一介行商之流,居然有幸见识此等神物!
相比之下,那上好的玉钢,也显得黯然失色。
那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肥胖武士,也是瞪大了眼。他虽然不认识那种粉末,但是,那种纯白...恐怕,璎珞美玉,也不过如此!
他摸了摸怀中打刀的刀柄,悄悄咽了口吐沫。
我幕下茂吉,要是能够...
松前雄介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此乃山铜,绝非寻常物件!雄介虽然不才,但这活计,我定当亲自锻造!”
那绝非苦差!他松前雄介,要是拿这山铜,铸出一把媲美“无量光明剑”的神剑,那必是光宗耀祖!
想必,那时候,说他堕了祖上基业的闲言碎语,也会彻底消失!
“我松前雄介,虽地位低微,但也是东国男儿!言必行,行必果,定当不辱使命!”
哐啷一声,乌黑的重物,落到他的面前。
松前雄介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却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闪电一般的收回了手。
开,开玩笑吧!
他惊疑不定,讪笑两声。
这种重量....
“敢问大人,这东西,到底是.....”
“乌木钢。”
乌木!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地底的瑰宝,乌木。
天上的金属,山铜。
这本是一辈子都难以遇见的宝物,而今天,却有幸尽收眼底!
更何况,这乌木,却有些不同。
不像是地底的原质,以他铸刀多年的经验看,那乌木,更想是某种大剑的断片!
乌木无光,漆黑内敛,那感官上的刺激,却比那纯白的山铜更甚!
能同时拥有这两种传说中的金属,那女人,若是在这世界上,必然是个大人物!
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在这东国,他那松前坊,名气极大,但是,如果放眼世界,他,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武士,又算得了什么呢?
机会,这是一个机会。
这已经不是单单纯纯的一笔买卖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松前雄介,自然也是明白。
若这女人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他来这东国,找到了我松前,那便是天大的幸事!
这大剑,要是由他铸出,再被带出东国,带到那百国林立之地,那么,他松前家,岂不是要名扬天下!
清冷的女声传来,他立即竖耳恭听。
“你把那乌木与山铜放入火炉,当然,我会给你火焰。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将他们合二为一,浇铸成型。”
“而你,自然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报酬!我那里要什么报酬!”
松前雄介激动地打断了艾薇儿的话,发觉自己的失礼后,他慌忙告了声罪。
“大人,这万万不可!我松前雄介,追溯本源,乃是刀匠!能做一把好刀,本是夙愿,又何尝有报酬这一谈!”
他的话语,不禁显得抑扬顿挫起来,“若是一把好刀,却以价钱来衡量,那么,岂不是辱没了这刀!”
“我松前雄介,已然茶饭无忧,又能贪念什么呢!若是完成了这等伟业,我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牵挂...”
牵挂...
牵挂........
他猛地呆住了。
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呆滞。
刀匠,商人....
除却这些,松前雄介,又是什么呢?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鼻涕,泪水,顺着那苍凉的笑声,一股脑地流了下来吗。
那武士,幕下茂吉,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但是,松前雄介,这渺小的商人,却不以为意。
像是鼓起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在武士惊怒的目光中,他叩首便拜。
额头,磕出了血,他浑然不觉。
他嘶吼。
“大人,雄介无能!”
“请救我家小女性命!俺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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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长长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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