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一群虎背熊腰的汉子砸开了居酒屋的门,丸村智便知道,坏事了。
他慌忙丢掉烟枪,从榻榻米上爬起。
“且住!且住!”
不由分说的,两个汉子大跨一步,一左一右,蛮横地架住了丸村的肩膀,边上那壶清酒,也被打翻在桌。
见大事不妙,丸村赶忙嚷嚷起来,“我名为丸村智!世代为农,税务齐全,便是良民,更不曾犯事!你们凭什么拿我!?”
领头的汉子冷笑,“那岂不更妙,看你这模样,正值壮年!且看来无事清闲,若是为武家出力,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武家?
丸村心里咯噔一下。
武家的人,为何这半夜找上门来?
难,难不成是为了那松前家...
这么一想,冷汗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这伙人,那里是要给什么好处!分明是要来拿人,去上那劳什子笼目山!
“不不不,不去,那笼目山,岂是人去的地方!好汉,且放了我!那金币银币,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凑出多少!”
见那伙人不为所动,依旧冷笑连连,丸村的嘴唇,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丸村智,今日出门,莫不是没看黄历吧!
他大叫一声,“喂,佳子,快来救我!”
佳子...?
他一惊。
原来,那老板娘,在这群汉子闯入的一刹那,便钻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你!你怎的如此薄情寡义....”
桌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官差办事,你叫我如何救你!?你受了祸,便是你自己命薄,不要把祸事推给我!这店里...现在就你一个男丁,你难不成想要我一个女儿家家去那笼目山?”
“这.....”
丸村哑口无言。
“好了!不要再给我推三阻四!”
肩膀上,挨了重重一下,丸村一个踉跄,差点被打倒在地。
那大汉收回巴掌,哈哈大笑,“武家招人,本是福分!你个小小的农家,倒是给我不情不愿,东国男儿,要是都如你这般羸弱,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可,可是,我家里还有...”
“可是!又有什么可是!”那汉子眉头一皱,便又要抬手打人,“我跟你如此废话,也看你是个老实农人,有些地位!换做商户秽多之流,早就被咱兄弟几个打昏了拖走!”
“你若是再不从了我等,那就休怪我等心狠手辣了!”
那领头的汉子,摩拳擦掌起来。他身后的人见状,手,也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丸村智,又何曾见过如此仗势,顿时给吓得不敢言语。
也罢!也罢!
他只得长叹一声。
我丸村智,凭借者祖上的一亩二分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却也是平安!本以为是神佛庇佑,可又那里想到,只是劫难未至!
如今也是自个儿犯浑,好生生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这酒屋吃酒!
此乃死劫,非人力所能左右,我丸村,今日,怕是...
“还在磨叽什么!速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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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抵便是如此。”
丸村踏着一履草鞋,蹲坐在地上,闷闷不乐的点燃了烟枪。
天,还有些朦胧。
树影婆娑,在昏暗的月光下摇曳着。
山脚下,无数根凌天的青竹耸然而立。它们有高有矮,杂乱无章,却像是森冷的高墙,把这笼目山,围得密不透风。
那是竹海。
但是,正值深秋,那竹的海洋,却少了那么一些青翠。
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枯黄,而又衰败。
湿漉漉的风,从那竹海里吹来,丸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慌忙把衣领向上拉了拉。
笼目山...又为何名为笼目山呢?
丸村自然不知。
那是几代人敬畏的鬼山,躲之不及,又哪里去敢探寻呢。
“唉,丸村老哥,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儿。”
有人蹲在地上,摇头晃脑地附和着。“我正陪我那婆娘睡觉,又哪里想到,那杀千刀的武家人便闯了进来,连个招呼也来不及打,就把我拖到了这鬼地方!”
这几个难兄难弟,蹲围在一团,各个愁眉苦脸。
“几个时辰了,怎的还不赶我们上山?莫不是虚惊一场?”有人疑惑。
武家的人,并没赶他们上山,只留下了一把汉子看住了他们,不让他们逃走。
丸村冷笑一声,“怕是先逮了我们几个,人手却还是不够,那几个武家的人,便又去捉人了!待到人一齐,便去那笼目山上送死!”
那问话的人一听,打了个哆嗦,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只是拿着手指,愁绪万千地划着泥巴。
“...我看未必。”
一个青年的声音,犹犹豫豫的响起。
“说是送死,也有些过了,若是搏一搏,未尝不可能没有一线生机....”
“你!!!”
丸村大喝一声,吓得那年轻人倒退数步。
“凸那妖人!我说我怎的如此晦气!敢情是又遇到了你这霉头!”
放眼过去,那说话的年轻人,可不就是傍晚时分在酒屋里,那个被丸村说教的愣头青吗!
丸村智现在,只觉得气的牙痒痒。
这感情好!几个时辰前,是他摆出长辈的模样,训斥了那愣头愣脑的年轻人,他也是唯唯诺诺的走了!
本以为这事已经结了,可现在倒好!造化弄人,他俩一起给武家人给抓了过来!
“你!你!你!唉...”
天大的委屈,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罢了,罢了,自打跟你说话,那就是霉运不断!”丸村烦躁地揪着头发,“道理我也给你说通了,你更是该好好躲起来,怎么的也给抓了!”
谁知,那年轻人,更是委屈。
他蹲在地上,险些哭出声来,“丸村老哥,我又怎么知道老天如此玩我!”
“我名为上条当麻,自幼便是不得神佛眷顾,衰事不断!”
他抹了抹鼻子,继续说道,
“自从酒屋一别,我听了您的话,便匆匆回家,可又那里知道,还没进得了家门,便撞见一伙大汉,那伙人...见我年轻力壮,便说什么要差我做事,我不从,他们便把我打昏,绑到此处!”
见丸村智还是一副惊疑的模样,便有好心人开口解围,“这上条当麻,也是个泼皮无赖!武士让他做事,他敢不从,活该挨打!但是,他的话,不曾作假,依我眼见,他确实是第一个来此的人!”
“......”
丸村苦笑。
“如此说来,倒也怨不得你,怨不得你,唉,你这人,倒也是...”
“嘘!”
丸村一惊,便赶忙压住声音。
“来人了!来人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像是穿了某种铁靴,踏在泥地里,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
武家的!
原本蹲坐在地上的十来号人,慌忙立起,踹踹不安地注视着来人。
来人,在几个武家汉子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走来。
“山,山豚丸!?”
丸村双目一瞪。
那人,长得硕大,且体态丰满,只是面色黝黑,肥头大耳,嘴里的那两颗大牙,蜷曲着伸出口外!
这那里是人!分明是一只站着的野猪!
这山豚丸,是那幕下茂吉与一野女人生的孩子。虽说长得丑陋,却也有些天赋。他拜入“太和一流”门下,习得了剑法,再由那幕下茂吉左右逢源,倒也是获了个武士的称号。
但是,那性子,比起他的父亲来,却有过之而不及。
山豚丸体大,好食。他常独自一人,在摩庵城游荡,若来了兴致,便闯入民宅,胡吃海喝,若是稍有不快,便将主人大腿打断,大笑离去!
“怎,怎的来的人,偏偏是这山豚丸啊!”
上条当麻有些惊惶,“就算遇不见那笼目山的妖魔鬼怪,单是这山豚丸,便讨不得好!”
他小声嘀咕,“这山豚丸,虽贵为武士,行为上,却与妖怪有何异?”
“你给我闭嘴吧!”
丸村怒骂一声,悄悄离他远了几步。
他越来越觉得,这上条当麻,怕不就是个衰神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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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这几个?”
黑胖的大汉——山豚丸眯着眼睛,哼哼唧唧。
“回少主的话,老爷这差事,布得匆忙,我等不及聘请勇士,故而只是征了这几个村夫!”
“村夫...哼!”
山豚丸冷哼一声,那答话的大汉,顿时像受了某种惊吓似的,不敢吭声。
“我看,茂吉老爹,怕也是老糊涂了。大半夜的,为了松前家那几两钱财,扰我清梦!派我去那什么笼目山找人!”
老实说,即便是山豚丸,对这差事,也很是不满。
他松前雄介,再是家缠万贯,也不过商人之流,向武家供奉金银,也是本分!那么,送这几个村夫上山,摆个姿态,也就够了。又何必大题小做,请他山豚丸大爷出马!
“少主息怒!”
那武家的大汉慌忙跪下,“老爷这般做法,想必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找那松前家的小女是小事,而为少主您积威,乃是大事啊!”
“积威?”山豚丸眉头一挑,满脸的肥肉,也堆到了一起,“给我说来听听!”
“少主试想,那笼目山,也是凶名赫赫,又那里有什么人敢去!少主此行,那便是神勇!”
“少主无须以身犯险,只需等个一两日,便可下山。到时候,世人皆知那笼目山上的妖邪,怕了少主的神威,不敢现身...此乃大事!而寻那松前家那劳什子女儿,又与咱何干!”
“...妙啊!”山豚丸恍然大悟,拍手大笑,“好好好,你也是个智慧的人物!待有朝一日,我当上了摩庵城的人主,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汉子听闻此言,大喜过望,衲首便拜。
“喂,你们几个!”
山豚丸转过身去,面向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丸村几人,“你们几个,能看着本少的神威,也是运气!”
他努了努嘴,便有几个武家汉子会意,往地上,投了几把木刀。
“给我拿好了,保着自己性命!”山豚丸哈哈一笑,“等回了摩庵,给我好好诉说本少的威能!”
十几把木刀,落在地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没一个人有胆量上前拾刀。
“木,木刀?”
当麻一愣,便叫嚷起来,“山豚丸大人,我等羸弱,拿这木刀,又怎么会是那妖怪的对手?”
“怎的!尔等刁民,莫不是想要忤逆我武家!”
山豚丸面色一变,就要发怒。
“哪里的事!哪里的事!”
丸村慌忙上前,点头哈腰,“您乃神人,跟着您去那笼目山,便是三生有幸了,又哪里敢有忤逆之心?”
“那还不快快把刀拾起来!?”
“那是自然,自然。”
丸村低头告罪,便俯下身来,三下两下的,把一把木制太刀刀,绑了腰间。
太刀虽小,却是实心木材,比寻常农具要沉许多,挂在腰间,就像挂了一块砖石似的。
见有人上前拾刀,众人犹豫了一下,也纷纷上前,躬身拾刀。
“哼!”
山豚丸撅了噘嘴。
这些刁民,也是愚笨!和颜悦色的说话不行,却非要发怒,才肯老实听从。
“都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拿出刀来,开路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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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彩旦的话,就别太在意啦(๑´ლ`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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