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几乎是东国的特色了。
一座城池,或许可以没有典当,或许可以没有商铺,可唯独酒屋,是万万不可没有的。
没什么吃食,只有几种常见的烤串——炭烤鸡胸亦或是烤菌菇,以作为下酒的佐菜。
农夫,浪人,甚至武士,闲下心来之时,都不介意聚在一起,找一处居酒屋,小斟几杯。
而时值黄昏,更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刻。
“冈绮城这几日...不大太平啊。”
“谁说不是呢?”
两个酒客举杯对饮一阵,便止不住嘴,抱怨起来。
“封城七日啊...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酒杯重重掷在桌上,他嚷嚷道,“封城?哼!搞出兵荒马乱的样子,可东国三十三城,一片歌舞升平,又哪里偏偏会是咱们冈绮城出事?....依我看,怕是这冈绮城里,有什么楞头,得罪了武家!于此,武家人的人,便兴师动众,满城拿人!”
“赖槿兄!慎言!”
另一个酒客小心翼翼的四周徘徊一阵,压低了声音,“事情...并不简单!我听闻小道消息,有一位大人物,在冈绮城外叫贼人害了!”
“你,你的意思是...”
“可不!”那人一副笃定的模样,说道:“必然是武家人知晓贼人摸进了冈绮,于是便要封城拿人呢!”
“这....”
虽然还是云里雾里,可那名唤赖槿的酒客,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向店家招了招手。
“喂,掌柜的,再拿些烤串来!”
“哎,你倒是听我说话啊!”那人讲着讲着,早已来了兴致,可见酒友忽然不搭理他了,自然心生不满,“你有所不知啊,那武家人,听说早已布下重兵,把手...”
“喂!你们俩!”
一边的座椅上,一个穿蓑戴笠的高大人物,却坐不住了,朝他们呵斥了起来。
“得亏是给我先听着了,那里俩个,可是类属四民?便是如此,又为何在那里嚼武家人的舌根?怕是不想活命了!”
“你!”
这两酒客惊怒不已,拍案而起,正要叫骂起来,可却无意瞥到了那男子的腰间。
那是把长得过分的刀。
刃长约七尺,藏于鞘中,依稀露出一抹寒芒,好似卧着蛟龙。
“武家人!”
那俩人大惊失色——寻常四民,非富非贵,又哪里敢与武士冲撞?
畏缩了一阵,见那不知名武士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便连声告罪,丢了几枚银币作为酒钱,便逃似的,狂奔出了酒屋。
“........”
那武士,像一头饿狼,仅仅盯着落荒而逃两人的背影。
居酒屋内,寒蝉若静。
那掌柜的,也是瑟缩在后台,不敢出头。
这一屋酒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以为那武士要暴起杀人,血溅三尺。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可那配着长刀的武士,却仰天长笑。
他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店家!速速上些酒来!”
只是几息,一盏几乎溢出酒香的美酒,便被呈了上来。
“唔...当真好酒!”
那武士啧啧称奇,小心翼翼地提起酒盏,使劲嗅了嗅,却连声叹息。
“这....”
掌柜亲身送酒,可见这武士一副纠结模样,难免心中不安。
“敢问大人,这酒,到底还是入不了您的眼吗?”
“非也,非也!”
武士摆了摆手,依旧愁眉苦脸,“酒是好酒,但是闻这香气,便能断定是陈年佳酿,只是.....”
“只是?”
“只是若是好酒,便固然价值千金,我,我不过一云游散人,又哪里能喝得上这等美酒?....唉,店家,速速把酒撤下,莫让我看着心烦!”
言罢,这武士,便扭过头去,不做言语。
“不要钱!不要钱!”
听出了武士的推托之意,这店家,赶忙谄媚低笑起来:“武士大人,光顾我这小店,本是蓬荜生辉,又哪里有收钱的道理?大人,我看您的样子,应该不是这冈绮城中的武家,可那又如何?”
他顿了顿,正色道:“但凡武士,乃四民之首!侍奉武家之人,乃是本分,何来金钱一说?”
“唔...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那武士,很是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眼那壶美酒,又看了看一副意料之中样子的店家.....
忽然哑然失笑。
“可叹,可悲!”他说。
在店家错愕的目光中,他一把将那壶美酒推开,自顾自地从腰间掏出了个酒葫芦,拧开口子,畅饮起来。
劣酒浑浊的酒液,从嘴角滑下,落入衣襟。
剩下那店家掌柜,惴惴不安。
“敢问...敢问大人,所叹何物?”
“唉,店家,你有所不知。”
咽下最后一口酒水,武士颇为烦闷地打了个酒嗝,怏怏开口,“我叹的,是在这边境小城,武家之威,也沉重如斯!”
“那是自然,自然!”店家赶忙应声附和。
“可我悲的,是....”
话锋一转,这武士,大笑几声,也不看那一座酒客惊悚的面容,高声喝道:“我悲的,是那武道之人,堕落如此!!!”
酒屋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不曾想到,便是武士,也有如此真性情之人!”
来者,是一个和尚。
他披着大袄一般,披着袈裟,光秃秃的头顶上,更是刻着九道戒疤!
他手握禅杖,可不知为何,那佛法之器,在他手上,却像一根打虎棒般,悍勇无比。
“这身打扮...”
武士凝视片刻,“原来是大都八方寺的高僧,这边,坐!”
说着,他便挪开身子,让开位置。
僧人也不矫情,掀开袈裟,便坐上位置。
他紧盯着武士腰间的七尺长太刀一阵。
“可有酒否?”他问。
“自然。”
店家还犹豫着是否上前斟酒,可僧人却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去。
“洒家南天坊空海,佛号“一休”,大都八方寺来,路远疲乏...喂!店家,快上些面食来!荞麦面便可!”
店家领命,赶忙向后堂忙活去了。
“空海大师,既然是八方寺的高僧,那么,必然是德高望重之人。”武士略显疑惑,“为何匆匆来这冈绮,难不成是要除魔卫道?”
“别,别!”
那僧人慌忙摆手,“洒家一介武僧,不晓得那些弯弯绕,施主有话,直说便可!”
“...是我唐突了。”武士苦笑。
“嗨,既然是你,我也不会瞒你!”
明明是吃斋的僧人,却意外的好爽,捧起酒盏,一口闷入肚腹,便开始侃侃而谈。
“洒家自然不是无辜而来,施主,你可知“阿难尊者”?”
“唔...可是那位古槐活佛?”武士发问。
“正是!”
粗大的指节,像是敲打木鱼,噼里啪啦地着酒桌,空海渐渐收敛起笑容。
“虽十有八九是无稽之谈,可到底也算是个传闻了!”他沉下声,拧起眉头。
“阿难尊者,被贼人所害!”
“什么!?”武士微微色变。
“不但如此...”
空海苦叹一声,“更有传闻,那贼人,如今,却潜入了这冈绮城中!我这番,连夜从大都赶来,便是要寻这贼人,向我们佛门,讨个说法!”
武士哑然失笑。
“我说怎的,这冈绮,莫名封城七日,原来,是你们这群和尚在其中作怪!只是,只是白白耽误了我!”
僧人笑而不答。
武士见他不说话了,也只好闷闷喝起酒来。
“那么,告辞。”
他收起行囊,朝僧人挥了挥手。
“欸?别介!别介!”
见他当真要走,空海不禁有些慌神,赶忙放下高深的模样,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洒家与你讲了这么多辛密,你这人,怎的说走就走了?”
“那你叫我怎样?”
武士摊了摊手。
“传闻若是当真,尊者遇害,那便是震撼佛门!我一介云游浪人,给你们牵扯进去,还不被搅得粉身碎骨?唉,和尚,我与你说话投机,也劝你几句罢,多事之秋,速速离开,不要与人怄气!”
“你...唉。”
空海见劝不住他,也是郁闷得喝起酒来,连刚端上的那碗热气腾腾的荞麦面,也没什么胃口了。
“那你呢?你平白无故,来这冈绮城做甚?”僧人问道。
“我?”
武士笑了笑,“浪人,四海为家!你今日,在冈绮看着了我,明日,说不定,就会在那出云国见着我呢!”
“唬弄谁呢!”
“浪人...你这般,好意思自称浪人!?”僧人愤愤不已,“东国武家流派,多如繁星,可归根到底,不过三派一宗!看你腰间别着的刀,又有谁认不出你?你又何必遮遮掩掩!我看你,来这冈绮,分明是要寻你那心术不正的弟子,以及调查.....”
僧人眯起了眼。
“喰,是吗?”
武士沉默了。
“是我小觑你了。”他说。
“八方寺的大师,不简单。”他意有所指。
“那么,帮把手吧。”僧人向武士笑道,“尊者,贼人,你的弟子,还有...喰。这几者间,居然汇聚在这冈绮城中,若是其中没有关系,怕是你自己也不会信吧。”
“哼。”
武士不可置否。
“那么,合作愉快。”
武僧伸出粗糙的大手,“重新介绍一下,南天坊空海,八方寺护院方。”
武士默不作声,盯了他一阵,也终于伸出了手。
“千纸明泷斋,太和一流,七十三代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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