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木刀,劈斩在木桩上。
砰砰地一下又一下,像是铁匠打铁的极有节奏声音。
于是,木桩便被砸得凹了进去。
这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即便是最老练的木匠,若是拿斧头连续劈在枝干上,也难以做到痕迹如此统一。
但他却做到了。
木桩上,仅有一道棍痕。
所以木桩终于轰然坍塌,化作一地碎屑。
“如何!”
少年人得意洋洋。
老人凝神片刻,却面沉如水。
“伸出手来。”老人说。
“啊?”少年人顿时哭丧起了脸。
“快点!”
少年人见状,大怒,骂道:“老匹夫!这不是,那又不是!如何才能满意!莫不是在戏弄在下!若是如此...我去也!”
然后他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人捉住,并且暴揍一顿。
“且住!且住!”
他一面捂着屁股,一面大声讨饶,“凭什么打我!名不正言不顺!有违武士之道,大大的不义!”
这本是毫无逻辑的浑话,可老人却面色一僵。
戒尺举在手里,却仿佛有了千斤之重,难以下落了。
武士...吗。
“千纸明泷斋。”
老人一丝不苟地叫出了少年人的名字,淡然道:“你还不是武士,切莫妄言。”
“哦。”
简简单单的回复,却勾起了老人的兴趣。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反驳。”老人疑惑道,“可是,你似乎没了兴致?”
“跟你这老顽固有什么好反驳的?”
少年人没好气地瞪了老人一眼,忽然捧腹大笑。
爽朗的笑声,顷刻间,便荡漾于幽寂的空谷。
老人不解。
“你笑什么?”他问。
“我笑那吞舟之鱼,却还被困于枝流耶!”
老人愣了愣,猛然醒悟过来,终于勃然大怒。
“这小子,牙尖嘴利!又来与老夫寻事!讨打!”
一老一少你追我赶了一阵,终于都气喘吁吁地坐下了。
山间的风,是凉爽的。
脖颈间的汗渍,很快便被吹干了。
“噫!”
少年人怪叫一声,从青苔覆盖的青石上弹起。
“瞎叫唤什么!”老人没好气骂了一句。
少年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这...这,时候尚早,晨露未干....”
老人默默转开脸去,强迫自己不看少年人那湿漉漉的裤裆。
“你这样,是做不成武士的。”老人说。
“那便不做了!”少年人认真道。
“可你必须做。”老人也认真道。
说完了,两人便一起沉默了下去。
“太和一流,足以遨游东国,自保无碍。”老人忽然说。
少年人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没什么。”老人闭上了眼睛。
“学成否?”老人问。
“...没。”
“浑话!”
“成矣。”
“那就走罢!下山去!”
老人紧闭双眸,做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那我去也!”
“哦...啊?”
老人一惊,没由来地伸出了手,可忽然察觉到少年人是背对着他的,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哼!”老人冷哼一声。
“千纸明泷斋...”
老人的声音,细若蚊呐。
“太和一流的剑...纵横东国,足矣!”老人忽然大吼一声。
少年人的身形一顿,却逐渐远去。
约摸几息过去,便只剩下了轮廓。
“太和一流,纵横东国,不足矣!”
远处,隐隐约约传出了少年人的喊声。
老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可是!”
那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千纸明泷斋的剑!当要...”
“问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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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纸明泷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
“噫!”
脑袋上,仿佛是给什么钝器击打过一般,只是拿手指轻轻一碰,便疼得他直咧嘴。
像是高烧未退,又像是置身梦境。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晾衣杆何在!”
他慌忙四处摸索了一通。
幸好,这七尺的太刀,正静静躺于枕边。
“如此,甚好。”
这里,大概是有些陈旧的旅店。
不知是用什么纱布做成的窗帘上,布了厚厚一层尘埃;连四根床脚,都因为老化而断裂,只好拿着粗大的麻绳栓好,加以固定。
昏暗的床底,更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响声....
千纸明泷斋决定不再继续深究。
“已然正午了啊...”
他叹息一声,跌跌撞撞地立起了身子。
“去讨些吃食吧,要是有酒,就再好不过了。”
不对!
步伐一僵,他眉头紧锁。
所以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起来...
千纸明泷斋深吸一口气,双手撑起了下巴。
我还记得,我好像是被....
“喂,小鬼!”
“吓!”
近在咫尺的,是一截细削光滑的小腿,在黑色的薄纱中,若隐若现。
艾薇儿翘着腿,仿佛是一只沐浴在阳光下的慵懒猫咪,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武士。
千纸明泷斋呆了呆。
随即以袖掩面。
“不继续挑战了吗?”艾薇儿问。
挑战?
“你,你是... ”千纸明泷斋磕磕绊绊。
如此异域风情的女人,他自然是不曾见过的...吧?
只是...
只是.....
眼皮微微跳动。
他盯着那樱红的秀发,良久不语。
依旧发涨的脑袋逐渐清明。
骑士...
十字大剑.....
以及,
“....硫磺的味道。”他压低了声音。
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挑战吗...
千纸明泷斋抿了抿嘴,终究洒然一笑。
“技不如人,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那能把手放下来了吗?”
“....哦。”
面颊有些发热,千纸明泷斋讪讪移开视线。
“那么,小鬼...”
“什么小鬼不小鬼的!”千纸明泷斋很是气不过,大声叫嚷起来,“你分明不比我年长多少,怎的故作老成!”
可是,他的话,似乎被当成了空气。
艾薇儿站起身来。
她走到窗边,将厚实的纱帘一把拉开。
积蓄的灰尘从纱帘上震散而去,在刺眼的阳光,浮尘居然成了浓雾,在这狭小的屋间弥漫,难以散去。
千纸明泷斋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同时,微微侧身,避过刺目的日光。
“我救了你。”艾薇儿忽然说。
“这...”
千纸明泷斋愣了愣,随即拱手。
“在下自然知晓。”
救...应该算是“救”也没错吧?
被人打昏在地,又被同一个人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拉进旅店修养,避免了“暴尸荒野”的尴尬命运....
可这又如何呢?
成王败寇,自古之理。
他既败,便已身死。
胜而不杀,实乃大德之人。
念已至此,千纸明泷斋更是低头拱手,严肃道:“在下技拙献丑,阁下却大度以对...此等大恩,在下断然不敢忘却!”
他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接着说道:“若是阁下有什么需求,千纸明泷斋...赴汤蹈火,莫敢不从!”
“不错。”艾薇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骑士都这么现实的吗!?
强忍住内心翻腾的吐槽欲望,千纸明泷斋只是低头拱手,不再言语。
“那么小鬼,我问你。”
“不是小鬼...”千纸明泷斋弱弱的反抗一句。
意料之中,又被无视了。
艾薇儿抬头望天。
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正午火辣的日光,映在她的脸上,猩红的兽瞳,渐渐被明黄所覆盖。
她在看着太阳。
目不转睛。
看似随意,她打了个呵欠。
“你的师傅是谁?”她这么问。
她背对着他,所以武士看不清她的表情。
千纸明泷斋忽然一阵口干舌燥。
真真切切的“口干舌燥”。
空气中的水分被尽数蒸发,嘴唇干裂开来。
仿佛是身处大漠,亦或是失身落入熔窟。
艾薇儿转过身,直视武士。
野兽一般的眼眸中,翻腾着不可描述的赤红。
“我在问你,小鬼,师承何人!”
千纸明泷斋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辛密。
“千纸耕太郎。”他实话实说。
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者。
连千纸明泷斋自己也没察觉,在念出这个名字后,他的嘴角,扯出了抹会心的微笑。
“千纸...耕太郎?”
艾薇儿眉头紧锁。
“千纸耕太郎?”她放大了声音。
没听说过的人物。
意料之外,完全莫名其妙的家伙。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武艺,是会说话的,也是有灵魂的。
更何况,名为“流法”的终极。
千纸明泷斋,还有...
太和一“流”。
一招一式,明明那么熟悉,答案明明已经近在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是会是千纸耕太郎!!!?
点点星火,从早已腐朽的木椅缝隙中窜出。
小小的房屋里,又灼热了几分。
连呼入肺中的空气,都夹杂着燥热。
“你在说谎?”艾薇儿试探着。
“不敢作假。”千纸明泷斋直视着那双兽瞳。
骑士与武士,就这样无声的对视。
良久。
艾薇儿收回了视线。
房间中,那令人心悸的灼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啊....”
那几乎是可以称作颓废的表情...
一闪而过。
千纸明泷斋揉了揉眼睛。
“这,到底是...”他犹犹豫豫地问道。
“没什么。”
艾薇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无须在意。”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房间的门,被轻轻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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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标题党的话,要注意下最近几章的标题哦~
PS2:我的弹幕系统,应该是假的。
不然——
你们倒是吱一声啊!!!
(#`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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