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

(灬°ω°灬)

悄**的冒个头～

（建议和上一章一起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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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水县，也是“上城”与“下城”之别。

但同时，这种区别，又是极为单纯的。

不像是摩庵，冈绮那般，把人的高低贵贱分得精细，而是更为简单的——

下城地势低些，而上城，地势高些。

怒江八九月的间隙，必将发洪。

长久在邻水县生活的人，自然是不愿做个溺死鬼的。

于是，只得暂时抛下宅邸，携着一家老小，找个高地儿避难。

待到洪水退却，再搬迁回来。

但唯有一点，却是令人无可奈何——

怒江犯汛，先被淹掉的，总归是下城区，然后，才是上城。

仅仅只是先后顺序罢了，该倒霉的，总归还是会倒霉。

滔天大水下，哪怕是地势高些，也难有什么奇效。

可无论如何，总归是可以多出那几日的时间，好叫住在上城区的人好好准备，仔细清点一下财产，待到坐船离开的时候，也会稳健很多。

如此一来，虽不能称为寸土寸金，但上城的地价，也不是寻常老百姓能买得起的。

然而若是成了富裕的商贾，又如何会落户在这小小的邻水县城呢。

有了钱了，厌倦了这般在怒江江畔，战战兢兢过日子的，早已卷起铺盖，搬进了毗邻的大都，享受纸醉金迷的繁华。

但安土重迁，终归是有舍不下的人。

于是，遗留下来的上城区住户，也不知何时开始，也渐渐统一了行业。

做香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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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难以言喻的奇香。

初闻，是极为甜腻的蜜香，弥漫在大街小巷，冲得人脑袋发晕。

若是有识香的人细细品味，便会惊异地发现，那潜藏在甜腻蜜香中，凉丝丝的阵阵奶香。

像是贴着一件冰丝的内衬，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通透八方，一身筋骨都疏散了许多。

“香木？又是上头哪家开的料子？可是，这香味....”

香味，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个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各路的香客们闻香而来，惦着脚尖，像是鹅一样伸长脖子，细细品味残留在空气中的异香，摇头晃脑，居然连路也走不动了。

“不可能...”

七旬的老者卧躺在摇椅上，悠然晒着太阳，却猛地瞪开浑黄的眼膜。

香气入鼻，甜凉内敛，余韵缭绕。

他抬起枯瘦的手臂，仿佛欲要捉住那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绝不是寻常香木！”

他已然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各式香木，各类香气，也算见识遍了。

只是这次...

“三段奇香，闻所未闻。”

老香匠一脚蹬开摇椅，直立而起。

“是伽蓝！有伽蓝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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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的面孔上，隐隐透出一丝黑气。

男人捧起手上的物件，念念不舍地封入柜子。

那是个平淡无奇的木雕。

没有绚丽的底色，乍一看，还以为是黑黢黢的油渣。

约摸只有巴掌大小，被囫囵刻画了几笔，勉强雕刻出一个佛头的轮廓。

雕工并不如何出众，可是，就是这匠人劣质的几笔，凸显在这怪异的木质上，倒是有种天人合一之感。

这是自然的。

因为这是小坂高志亲自雕琢的。

他是香商，而不是香匠，自然没什么技艺可谈。

“小坂先生！”

少女倚在墙根上，轻喝一声。

“小坂先生！一块木头而已，请适可而止吧。”

小坂高志置若罔闻。

他跪下，双手合十，朝那柜中的佛头深深一拜。

“你不懂。”他说。

“...我是说，这块木雕有点邪...”

“我说你不懂！”

他的五官忽然拧在了一块儿，粗暴地打断了少女的话语。

“修得三世善因缘，今生尝得伽蓝香。”

看向佛头的眼神，因为癫狂而变得通红。

“这是我应得的...本来就是我的！那可是伽蓝！无价之宝！”

香木之魁，名曰伽蓝，伽蓝者，三千年一出，其香可慑百鬼。

男人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摆。

“失礼了。”他恭谨地朝少女微鞠一躬。

像是表演变脸戏法一样的动作，惹得少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仙师，还请回吧。”小坂高志淡淡地说道。

明明是客气的话语，但是从男人冷冷的面色中吐出，却给人一种厌恶之感——仿佛雨夜中的一只蛤蟆，呱呱地叫唤，让人不得安眠。

“仙宗的阴阳师，必然是少年有成，把时间浪费在这儿，未免太过可惜了。”小坂高志面无表情。

他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地说道：

“邻水县，绝无鬼怪之说。”

逐客之意，已然毫不掩饰了。

商人在东国的地位并不高，但他就这么是这么不顾礼节，与一位阴阳师针锋相对。

阴阳师，在东国的地位，是极为特殊的。

哪怕只是初出茅庐，仅会看看风水的阴阳师，也是倍受尊崇。

超脱于四民之外，即便是武家，也要奉为上宾。

原因很简单。

因为“三派一宗”。

太和一流，无念无刀流，天辰二刀流，如此，这三大武家流派，并称“三派”。

然后，便是“宗”。

在东国，有资格称之为“宗”的，仅此一家。

宗无正名，仅仅自称为“宗”，但在外界，却叫法各异。

寻常百姓叫祂“仙宗”，武家各族叫祂“三圣宗”，亦唤祂“阴阳宗”，或是以“忍宗”为其冠名。

“三派一宗”，这俨然成了某种顺口俗语，外人粗略看来，颇有四方势力各领千秋之意。

然而，在真正内行人口中，却是另一种叫法——

三派抵一宗。

超然于物外，深藏于出云的云海之中，仿佛仙家修行之秘处，又哪里是世俗武家可以攀比的？

于是，这几乎是被普遍认同的一点：但凡是仙宗下来的人，便是下凡的仙人。

而仙人，哪里是一介微小的香商得罪的起的？

但小坂高志就是胆敢如此针锋相对。

他或许是疯了，亦或许是看出了少女宛若刚出生婴儿一般单纯的本性，便轻易用话术将其玩弄于鼓掌。

但是，不论如何，用勇气这样对待一位“仙师”，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疯狂。

“邻水县，并无鬼怪之说。”

小坂高志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还是说...”

他似笑非笑，道：“就连仙宗之下，也有鬼怪胆敢作祟吗？若是当真如此，那可真是...”

“你！”

少女气急，一时语塞。

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嘴笨，完全说不过眼前老练的商人。

“可是，之前明明是有人来报，说这里有鬼怪...”

少女焦急不已，据理力争，可话还没说完，又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不过是些爱嚼舌根的贱人罢了！”

小坂高志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指向柜橱中的佛头木雕，咂了咂舌，却是对少女放缓了语气，道：“仙宗的仙师，斩妖除魔，都是些功德无量之人，我虽是个市侩之人，也不会欺你年少，只是...只是你毕竟是外行人，对“伽蓝”之说，知之甚少！”

“.......”

“十寸黄金，一寸伽蓝！仙师，你可晓得其中的意义！？”

所谓金币，也并非真正是由黄金打造，不过是镀了层金箔，若是想拿金币买得一寸黄金，至少百枚。

寻常老百姓一年的收入...不，应该说是富裕人的年收，或许，连一枚金币也得不到。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小小一块伽蓝木雕，少说要一千枚金币！一千枚！！！仙师，你懂吗！？你看那些个武家城池，能值得上这一块伽蓝吗！？”

看到少女目瞪口呆的样子，小坂高志悄然翘起了嘴角。

东国商人并无权势，或许，能向一位“仙人”炫耀财富，也算得上可以光宗耀祖了。

“一，一千枚金币呀....”

仙宗少女冒起了圈圈眼。

显然，无论世俗与否，在全世界范围内流通的，名为“金币”的高级货币，都是件稀罕玩意儿。

在一些生产环境落后的小国之间，国与国间的交易也不过以“千”枚金币作为单位。

然而，这笔钱，若是落到“个人”头上，便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了。

“仙师，可听明白了？”

小坂高志冷笑连连，道：“试想，这价值千金的伽蓝宝木，又有谁不会惦记呢？”

“这....”

“哼！那些个下人什么习性，我还不清楚吗！？”

商人负手而立。

“给我搞些鬼怪之说...就想从中浑水摸鱼！？这些小手段，我小坂高志会看不明白？”

“竟敢与我生事！哼！那群对我伽蓝垂涎的贱人，早早便被我赶了出去！”

“伽蓝...伽蓝是我的！我说过的！谁也别想拿去！”

“做个香工都不肯老实！整日里造谣生事！仙师，你若是因为那些谣言而来，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吧？”

...........

千夏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宅邸。

门匾上两个“小坂”的字样仿佛是张肆无忌惮的嘴脸，尽情嘲笑着她的懵懂。

“......”

恐怕是第一个被赶出来的阴阳师呢....

好丢人。

联想到师傅大人知道后大发雷霆的样子，阴阳师少女又是头大了几分。

郁闷地踢开挡路的小石子，她忍不住四处张望了番，见四下无人，猛然回头，大大地做了个鬼脸。

“拽什么嘛！竟敢小看我...算了！我走啦！绝对不管你们了！”

凶神恶煞地放出了狠话，少女翘着鼻子，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躲开！给我躲开！！！”

“吓！”

少女原地蹦跶了一下。

已至身前的，是个已然疯癫了的男人。

五官挤抹布似的拧在一起，双目泛红，眉宇间，更是隐隐透出一缕黑气。

他赤足狂奔，鞋子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脚底的老茧早已被嶙峋的石子磨破，渗出了污浊的血丝。

他浑然不觉，脱缰野马一般，丝毫不顾及站在路中央的少女。

千夏慌忙后退。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呀...唔呀！”

一声悲鸣，阴阳师少女被撞翻在一边。

男人头也不回，他只是喘着粗气，直勾勾地看着眼前那座宅邸。

像是久旱逢甘雨的旅人，他一个猛子，扎进门内。

“喂，等！等下！！！不要进...”

朱红的大门，轰然闭合。

少女的手僵在半空。

门扉的回音四散而去，终于没了半点动静。

她怔怔地望着那座宅邸。

阳光洒在头上，她心里却堵得发慌。

她不认识方才那个鲁莽的男人，亦能察觉到香商对她的厌烦。

千夏，她只是个路过邻水县的阴阳师罢了。

但是....

唯独一点......

她悍然回首。

鲜红似血的大门，犹如罗生门般，悄然散发出令人发怵的气息。

唯独一点，她早就察觉到了——

那里，是座墓冢。

永远也不该被活人探究的墓冢。

她听的到，也看的到，也闻的到！

商人肆意地谈吐，空气中毫不遮掩的腐烂臭味！夹杂在风中，无数冤魂厉鬼的凄鸣！

还有，那尊佛头眸中，冰冷刺骨的目光。

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衫，完全不敢露出半点破绽，好容易沉着步伐走出来，她忍耐得几乎晕厥过去！

她是底蕴丰厚的阴阳师，又表现的谦卑顺从，懵懵懂懂。

所以，她平安出来了。

可是.....

千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那个疯癫的男人，要如何脱身呢？

她勉强笑了笑，只是这嘴角的笑容里，透出无尽的苦楚。

随后，她毅然转过身去。

再一次的，阴阳师少女，哆哆嗦嗦地，推开了那扇血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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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总而言之，我回来了！

（绝对不敢看书评区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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