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龙与地下城（四）

“感谢......勇士，我恳求您将我唯一的孩子送去这个地方......”

绿色的火苗微微颤动，一串意义不明的讯息突然伴随着一道绿色的光斑传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问道。

“其实我们龙族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物种，这个世界的玛娜浓度太低，根本就不可能进化出我们龙类这种顶级魔法生物，我们的祖先自一个名叫‘提亚玛特之冠’的龙族世界被驱逐到了这里，苟且偷生了数千年岁月。

如今......我有预感这个世界已经被推至了毁灭的边缘，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将我的孩子送返至那个本来应该成为它故乡的世界，我已经将那个世界的位面坐标以及作为龙族身份标识的龙魂精交给了您，我的孩子将会把您视为自己的生身父母，请您好好善待它......”

“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我吗？！为什么你不亲自履行作为母亲职责呢？！”

我大声质问着她。

“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是这样期望着的......但如您所见，我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只要您离开这个意识空间，我仅存的神魂就会被周围的黑雾彻底碾碎，到了那时，我可能会彻底忘记自己的孩子，甚至直接吞下龙蛋......”

“......”

我哑口无言。

“请您理解，我真的不想做那样的事，我们龙族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回到提亚马特之冠，即便我和同族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位面旅行的能力，但这记忆却被一直传承了下来，毫无意义地度过数百年时光，唯一能够支撑着我们生存下去的执念就只剩下那枚小小的龙蛋了......”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么我会尊重。”

“感谢......那么勇士，就让我在最后帮您一个忙吧......”

得到我的承诺之后，龙魂似乎终于得到了解脱，翡翠色的火苗微微颤动，而后整个意识空间都开始摇晃了起来，仿佛顷刻间便会崩塌——

“你想干什么？！”

眼见情况不对，我刚忙出声想要制止龙魂，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勇士......记住，黑雾要比狂气可怕得多，被黑雾侵蚀的生命是不可能被杀死的，除非——将生命的意识和灵魂从根本上抹除。”

“见鬼......！冷静一点！如果走出了这一步，那一切就都无可挽回了！”

在理解到龙魂正在瓦解自己的意识空间以后，我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缕绿色的火苗。

“感谢您的怜悯......但我明白，就算是因为受到了黑雾的影响，可我造成了如此多的破坏和死亡也是颠扑不破的事实，你们人类不会也不应该原谅我，但这样的仇恨不应该被继承下去......勇士啊，请好好利用我的尸体与死亡......然后，去打败你我共同的敌人吧......”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蠢货能不能清醒一点！自以为益的牺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你只是在把自己应该赎的罪丢给我而已......！！”

我狂吼着用手向龙魂抓去，但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没资格向您提出任何要求，那么，就把这一切当成我最后的请求吧......”

“能够给我一个亲手解脱自己的机会，我对您的感激已然无以言表......”

黑暗，开始与原本的绿色一同崩塌，这花费了数百年时间慢慢构建起来的象征灵智的空间，居然在顷刻间便要雪解冰融。

我发觉龙魂的存在感开始变得越来越稀薄，而我的意识也在逐渐远离这座灵魂曾经的居所。

一切，都已无可挽回，尽数被抛向无边的空虚之中。

......

嘎吼——————————！

撕心裂肺的悲惨龙吼伴随着翡翠巨龙那最后一缕残存的神识一同消散在半空之中。巨龙以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张开了血盆巨口，连粗重的铰链也开始崩脱，整座矿穴乃至大地都在颤动，听上去却仿佛是送葬者的摇铃共鸣。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江灵你这家伙完全就是招祸体质吧？！”

听见少女那一惊一乍的呼喊声以后，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回归原来的身体了。当我的大脑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以后，我自然而然地首先睁开了眼睛......

结果恰好看见了一道残影从我面前掠过。

“欸......？”

“你他妈倒是给老娘醒过来啊啊啊啊——！”

啪————！！

“嗷————！啊啊啊啊啊！！为啥你这家伙每次下手都没轻没重的啊？！”

捂着自己火辣辣的有脸，我用略带哭腔的语气抗议道。

“诶诶？！你醒着的啊......啊不对！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那头龙会突然发癫？”

洞穴之外的转角，希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呆毛也在不停地上下抽搐。

“......别紧张，事情并没有失控。”我这样安抚道。

“那你倒是把事情说清楚啊！现在这情况完全不像是没有失控的样子诶！那头龙要是再不歇下来，这座矿穴都会塌掉的！”

希拉刚说完，那道龙鸣声便拖着长长的尾音，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欸、停了？”希拉懵圈状。

“我说了，别慌。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在哪里？”

“啊？你是说这个吗？”

希拉从自己的斗篷之下取出了另一套大号的纯黑斗篷，以及两个定制的白色面具。

“没错......”

我从希拉手中接过斗篷和面具，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会儿斗篷的布料。

“这些东西已经确认过没问题了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还是要确认一下。

“变声附魔的兽骨面具以及阻绝魔力探知的斗篷对吧？这些玩意在市面上并不算很难弄到手，顺便一提，之前卖我假货的店老板已经和他们的假货一起被我丢进垃圾桶里去了。”希拉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跟你做生意......”

“嘿，我就当做赞美收下咯。”

穿好斗篷、戴好面具之后，矿洞外传来了一阵零零碎碎的踏步声。

“时间倒是正好呢，那么——”

“堵上一切，开始与神的对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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