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暗

萨尔子爵晃晃悠悠，费了好半天才重新恢复了平衡，站稳脚步以后的他第一时间向四周环视，却只能看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还踩在广场的地砖上，这个消息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向四周不断游荡，试图寻找到一条出路。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再这么乱窜下去。”一个声音有些缥缈地从旁边传来，把本就紧张得不得了的萨尔子爵吓了一大跳。他四处扭头张望，才发现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侧后方，一道微弱的金光在微微地晃动着。

萨尔子爵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在这里一旦遇到危险反正也没多少逃走的机会，于是他干脆心一横，冲着那道亮光走了过去。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光线离自己并不算远，只是完全黑暗的环境让他自己的视觉出现了误差。等他来到光亮处，看见的是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冥想的莱茵。

“这是怎么回事？”很明显面前的少年不是这片黑暗的始作俑者，于是萨尔子爵直接了断地开口问道。这时候的他已经不再佝偻着腰，站直起来的他比莱茵还要高出一点点，只不过过于瘦削的身材让他显得更加不健康。

莱茵浑身覆盖着淡淡的圣光，在这黑暗之中如同一个路标一样明显。他紧闭着眼睛，精神力却已经开始迅速向外扩散，只不过这片黑暗明显不欢迎他，莱茵的精神力每向外扩散一寸，就感觉到如同浸入泥沼一样难以前行。半晌之后，他终于放弃了继续探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稍显困难的站起身来，而萨尔子爵则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

“谢谢了。”莱茵礼貌地点点头，随后揉了揉发僵的脖子，说道，“看来我还是有些小看那个莱斯勒了，这片黑暗空间可不是区区六级魔法师能够制造出来的。城主大人知道他有什么底牌，或是他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撑腰吗？”在这片黑暗之中，莱茵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但他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和这类似的黑暗，这让他十分疑惑。

“没有，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萨尔子爵摇摇头，“他们来选择找我帮忙，我当然要调查清楚这些人背后有没有什么猫腻，因此我很确定，这群人身后没有任何可以值得重视的背景，除了他们是来自靠近边境的黑山之外，没有任何不对劲。”

“这样啊......”莱茵稍稍陷入了思索之中，不过他很快又说起来，“这里没有别人，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我想，城主您应该也是一个聪明人吧，没道理打压本地的佣兵团，转而去支持一群外来者。除非......您是对本地的佣兵们有什么意见了吗？”

莱茵的话恰到好处地揭开了萨尔子爵的内心所想，他的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狐疑的光芒，不过在看见了莱茵有意无意从腰间口袋处露出的阿尔瓦家族的徽记后，这种怀疑就立刻被打消了。

轻轻点了点头，萨尔子爵说道：“佣兵工会现在的势力已经隐隐盖过了官方一头，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谨慎小心，这对于北境的安定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之前由于公爵大人一直不出现在人前，各地的贵族们群龙无首也难以做出整改，所以只能靠有些人亲自动手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他跟着莱茵走在黑暗之中，这片空间和先前的广场区别很大，至少在面积上，两个人已经向一个方向走出去快五分钟还没有触碰到地砖的边界，但身旁有一个同样实力高强的人，他身上还能释放出圣光之力照亮一定的范围，萨尔子爵的心里也因此平静了不少。他继续说道：“阁下大概是和卢恩一起从洛伦萨城里逃出来的吧，我先前已经听说卢恩活着回来了。”

见莱茵点点头没有说话，萨尔子爵接着说道：“或许你和卢恩待在一起听他说了很多，也会对我这样针对他们感到不满，但你毕竟也是官方的人，身为北境的贵族，我必须考虑到更多。佣兵的势力已经膨胀到威胁公国安全的地步，我就算不能根治这个问题，至少也要在自己的封地上尽可能地削弱他们。”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而且也确实在理，莱茵前些天也在暗处旁听过女公爵和一众贵族们商讨过这个问题，或许在其他涉及到利益的方面大家还有不小的争议，但是在佣兵的问题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表达了不满和无奈，只不过很多人图省事并不愿意出手改善这个事情，只有少数人表示愿意协助公爵一起处理佣兵的问题。原先莱茵听传言说这个萨尔子爵也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但是现在看起来，无论他先前的行动是否有效，至少是有了做事的想法，这就很重要了。

莱茵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不过现在看来，你找来的‘外人’是肯定留不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这片黑暗之中逃出去。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出去之后好好”

莱茵脚步没停，向着前方一直走去，萨尔子爵也赶忙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以后他注意到，身旁的这个少年并不是一直在走直线，而是不断地偏离当前直行的方向，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似乎已经转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你是......故意在转向吗？”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问道。

莱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把大量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操控自己的精神力来探查前方的路，少部分则专注于维持身边从未熄灭的圣光，根本无暇回应萨尔的问话。与这片黑暗空间比起来，之前莱斯勒施法制造出来的黑暗结界简直像是让小孩子戏水的水坑一般简单幼稚，此时的他不仅仅要从这片充斥着黑暗魔力的空间之中榨取出仅有的一丝冰雪魔力来补充自身，还要帮助萨尔子爵来抵挡从四面八方不断挤压过来的越发沉重的压力，如此重的压力之下，他哪还有精力理会萨尔。

什么？问他为什么不想着吸收别的属性的魔力？北境本身就充斥着寒冷的冰雪魔力，而这片领域之中，就连它们都已经少得可怜，更不用提其他属性的魔力了。不过好在他脖子上挂着的妖精之瞳适时地变得温热起来，温和的生命神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这才让莱茵稍稍舒了一口气，眼中的血丝也稍稍消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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